远处的山巅之上——
“阿尧,怎么办,他们进的,居然是个山谷。”
万黎看着远处渐渐驶入山谷的马车,咋舌:这个灵医谷简直了,居然还有谷中谷。
“那是灵医谷的重地,里面生长着许多的贵重的药草。”
李希尧开口解释,可眼中也同样划过了一丝疑惑。
什么时候,这个地方居然允许这么多人进去了?而且,还要用人来看守?
随着思绪的扩散,好似一团巨大的迷雾笼罩在头顶: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灵医谷的弟子可以外出?
李希尧想的认真,而万黎却有些不可思议。
话说,阿尧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不论是之前的指路,还是之前带他去的山洞,又或者是如今的山谷。
都好像亲自来过一般。
可是,灵医谷从几十年前开始,便一直避世不出,一年也才开一次谷,而谷内的弟子又都是从小培养,是矣——
想要探听灵医谷的消息简直是难上加难。
不过也还好,灵医谷与世无争,没有人想要灵医谷的消息。
不然,可能要砸牌子了。
万黎的想法越发的偏离,再也没想起自己之前的诧异,或者说,他从心底就不愿意提及。
“那我们要怎么进去?”
既是山谷,又是重地,山谷的入口还有人把守。
真是......
“随我来。”
李希尧的眼底划过一丝戏谑,转身,足尖轻点,踩着山上的片片枝叶离开了山巅,万黎扭头,紧随其后。
......
山谷很大,这一点,从跑了一夜的马车上就能感觉得出来。
足足有四个时辰。
姚落柔的眼睑微颤,鼻尖耸动,居然又一次闻到了浓郁的茉莉花香,这太奇怪了。
满是药材的灵医谷,居然没有一丝药材的味道。
反而——
到处都是这些气味浓郁的花。
和李希尧他们的暗影阁一样,蜉蝣宫对这灵医谷也是一知半解,不仅是因为它的避世,还因为它和蜉蝣宫的渊源。
这一代的灵医,是从蜉蝣宫离开的人。
......
周围逐渐嘈杂,马车也终于停了下来。
田十三娘扭头看了一眼车厢,迟疑的开口。
“堂主,我们要不要把他们绑一下?”
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不知道药效还有多少,更不知道在他们之中谁喝得多,谁喝得少,万一在中途醒过来......
“不用。”
穆岑岑端坐在马车上,丝毫没有下去的打算。
视线徐徐扫过周围的人群,闭上了眼。
“有这么多人在,担心什么,难道这到手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就算是它会飞,也有人将它打下来。”
闻言,在她周身站立闲聊的众人皆是挑了挑眉。
互相对视一眼,瞳孔的深处划过一丝古怪。
这穆岑岑,近来的做法越发的霸道了,难不成——
她还真能当上下一任灵医?
“穆岑岑,你自己的祭品出了问题,你指着谁给你擦屁股?行事不严,就是你的作风么?”
就在众人都面面相觑的时候,终有一个女子出声不满。
那女子站在侧边,身后躺倒着一个大麻袋。
麻袋被塞的满满的,周身顶出了一个个棱角,若是仔细的观察,依稀可以辨认出那是两个人形。
穆岑岑没有回头,也没有搭理她,一心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就你这样还想做下一任灵医,做梦吧!”
女子又是一句,让田十三娘的表情瞬间变化,她看了一眼穆岑岑那不动声色的样子,连忙反驳回去——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若是祭品出事,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么?”
她盯着那女子,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就算到时候真的出了事,受罚也只能是我们所有人。”
虽然田十一娘只说了短短两句,但是却颇为的有用,受罚,是他们所有人都不愿意见到的事。
那场面,常人就算是看着都会觉得难以接受。
那呛声的女子哑口,虽然还是对穆岑岑有诸多的不满,但到底是不敢再拿这件事做文章。
......
而此时山谷的另一边,万黎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敢置信。
这洞——
“它真的不是狗洞么?”
闻言,李希尧一眼瞥过,抬了抬下颌。
“这是山。”
谁会在山上给狗刨个狗洞,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么?就算是狗它自己都做不出来这么愚蠢的事。
万黎松了一口气。
那就行,不是让他钻狗洞就行。
他看了一眼并不打算先行李希尧,活动了一下筋骨。
“我先去了。”
说罢,他也没看李希尧的神情,蹲下身就往里面爬,霎时间,一股浓厚的泥土气味扑面而来。
他试探着往前看了看,却只有一片黑暗。
这洞要多长啊,怎么都看不到光亮?
万黎虽然有些疑惑,但是速度却一点也没慢,爬的蹭快。
因为空间密闭,洞又小,一时间万黎满耳朵都是自己爬蹭的声音,爬累了他还抽空想了一个问题。
话说——
这洞这么小,阿尧要怎么进来,他爬的进来么?
“阿尧。”
万黎停下动作,微微回头,可惜,身后还是漆黑的一片,没有一点影子,亦没有一点声音。
“......”
“阿尧?阿尧你在么?”
万黎再次叫了两声,声音越发的大,然后——
“咳咳。”
吃了一嘴的土,万黎也就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他想了想李希尧刚刚状态,再次心无旁骛的爬了起来。
快点爬,爬出去就好了......
了?
万黎看着终于大了一点的洞穴,哽噎,谁能想到,这爬到了最后,居然没有路了?
原以为这件事就此掠过,以武青云那无情的性子不会再发生什么。
可就在一个午后,他路过那个院子,却发现,武青云正拿着肉糜喂食,甚至还和它们玩闹在一起,这实在是不可思议,而更不可思议的是——
武青云在笑,明媚的刺眼。
姚舒怀垂下头,指尖微颤:他到底要不要看一看,要不要重新认识一番。
可这是他第一个朋友啊!
虽然最开始有百般误解,可现在却越来越喜欢的朋友啊,他真的要放弃自己的感知,去相信一个调查结果么?
姚舒怀闭了闭眼睛,将手中的册子一把翻开。
他相信武青云。
如果当初的真相是好的,那是他冤枉了武青云,若是坏的,那也只能说明武青云当初年少顽劣,如今已经改过自新。
不管当初的真相是什么,他只知道,现在的武青云是好的。
姚舒怀一字一句的读下,猛地松了口气。
“是我错了。”
他的眼睛晶亮,清澈的仿佛一汪泉水。
姚落柔挑了挑眉稍,视线扫向那桌案上还未曾掀开的册子,面露疑惑,指尖轻点——
“你不看看么?”
还没有看怎么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这么多天的相处和感受?
李希尧环住姚落柔身子,缓缓开口。
“你最好还是看一看。”
他可以理解姚舒怀的做法,也支持姚舒怀的转变,甚至他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抉择,但是对一个孩子来说,一件事的真相和一个真正的结果要比因为彼此信任而产生判断的念头,牢靠的多。
姚舒怀还太小,他们还无法确定,对于他信任的获取,是困难还是简单。
所以,在他还没有长大的时候,要在认同他信任的基础上,查找真相。
如果这件事的真相和姚舒怀所想的一致,那自然最好,但如果这件事的真相和姚舒怀所想的相驳,也不迭为一个好事情。
至少教会了他,信任的重要性。
姚落柔和李希尧的眼神温柔,姚舒怀眨眨眼,听话的将小册子扒拉了过来。
待深吸一口气,掀开了第一页——
真好。
“姊姊姊夫谢谢你们!”
姚舒怀的小脸笑成了一朵花,比刚刚的样子不知道开心了多少倍,一句话罢了,转身就向着外面跑去。
结果才过了屏风,便差点撞到缓步走来的福嬷嬷。
“福嬷嬷~”
姚舒怀连忙止步,像模像样的拱了个手便再次迈步,想着外面急匆匆走去。
福嬷嬷连连侧身躲开,愈发的觉着这姚舒怀要被家里的两位殿下教坏了,堂堂小候爷哪有向她一个嬷嬷这么客气的道理。
这以后出去,可是要吃亏的。
“姚小郎君这是去哪?马上传膳了。”
“对,你告诉姊姊我今日午膳就不陪她一起吃了!晚膳再回来!”
远远的,传来了姚舒怀的声音。
福嬷嬷摇摇头,转身向着卧房内里走去,才踏过屏风半步,便看到了那靠在一起的两人,眼中猛然划过一丝笑意,不仅停下了动作,还后退了一步。
“殿下,王妃,午膳已经准备好了,是否传膳?”
“传吧~我也正好饿了。”
“喏,刚刚姚小郎君吩咐老奴告诉王妃殿下,今日午膳便不陪您吃了,待晚膳再来。”
虽然她知道李希尧和姚落柔应该都听见了这句话,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福嬷嬷干劲满满——
需要她做的事情本来就少,哪里能再消减下去!
随着膳食上桌,众人都告退离开,那愈发懒散的姚落柔却突然想起了刚刚的事情,一脸弄不懂的模样。
她夹起了眼前的笋尖,凝视。
话说,这小豆丁知道自己刚开始的猜测弄错了,难道不应该愧疚么?怎么那般的高兴?
就好像他猜对了一般。
难道,她拿错了?
怀着一百个不理解,姚落柔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转身离席,从书案上拾起了那本随意摊开的册子——
岑三娘,毙于四十三岁。
是宿州一带有命的花婆子,专靠买卖人口为生,从望门贵族和贫苦农户的交易中赚取银钱。
于天龙一年被仇人灭门,辗转于长安后,做起了老本行。
但由于长安丰硕,少有卖孩子的农户,是矣,干起了偷盗孩子的勾当。
......
因拐卖了一个安乐公主府嬷嬷的孩子,被武青云发现端倪,斩首。
“没错啊~”
姚落柔看的仔细,丝毫没发现不知何时起,李希尧便到了自己的身侧,待轻轻环过她的臂膀,开口。
“怎么了?是他们调查的出了问题么?”
李希尧满脸疑惑。
吃饭是姚落柔最开心的一件事,除非有什么大事发生,否则她向来都是讲究吃完再说。
可今日,她却突然离席,只为了翻看这本册子,难道——
是暗影阁的调查出了问题?
“若是夫人觉得哪里不对劲,我可以让他们重新调查一下。”
李希尧柔声轻哄,看着姚落柔跟着点头的模样,松了口气,可就在他准备把姚落柔带回饭桌的时候,姚落柔突然挣动。
“夫人?”
李希尧扭头,看着姚落柔将指甲点向他的胸口。
“为什么你查的这么快!”
姚落柔的嘴唇撅起,竟有些埋怨的意味。
但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的了,本来在刚刚还好好的,可不知为何,她就突然上了脾气。
李希尧有些哑口。
虽然没弄明白姚落柔为什么突然这般,但还是实话实说,讨好意味浓厚。
“因为这是长安呀。”
“也是,对于长安来说,确实是你的的暗影卫更加迅速。”
闻言,姚落柔本来还气呼呼的表情突然一松,反手拉过李希尧的手腕,向着刚刚走远的饭桌迈进。
“还是吃饭要紧。”
如此喜怒无常,李希尧的眉梢都不自觉的跳了两下。
但是看着姚落柔重新坐下,终于抬起的了只夹了一下青菜的筷子,还是松了口气。
乖乖吃饭就好。
可下一秒,他的神情便再次紧绷——
“呕!”
李希尧那还在挑鱼刺的手指顿住,侧头看向已经把生鱼片吐到了地上,脸色煞白的姚落柔,心神大震。
“姚姚!”
霎时间,他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径自伸手,扶起了那蜷起了腹部的姚落柔。
可就在姚落柔的表情刚好一点,而李希尧也打算为她擦一擦嘴角的时候,她的脸色再次难看了起来。
姚落柔一把扯开的李希尧的手指,撑开,离得远远的。
然后呕的撕心裂肺。
身子被一把推开,李希尧的表情也猛然沉了下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希尧的视线扫过已经空无一人的黑暗角落,将那院子内候着的福嬷嬷喊了进来——
姚落柔抗拒他的接近,那其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