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冬天实在太冷了。
合租屋没钱装暖气, 觉舟直播一小会儿就要将掌心贴到光脑发烫的背面上取暖。但这样很麻烦，还会让观众们感到疑惑。
穷小伙觉舟虽然不介意告诉大家自己很穷，但他怕很多观众为此打赏礼物。
霍索恩打赏给觉舟的钱，足够觉舟省吃俭用支撑到这个世界结束了。
觉舟身体虚, 手掌被冻得颜色冷白, 指尖泛起淡淡的粉。他想了想, 将这杯桃桃乌龙捧在手心里。
被烘出些许暖意，好受许多。
下播后, 觉舟直接将奶茶扔到垃圾桶里。
玫瑰花闻起来很香, 觉舟不敢细嗅，用餐巾纸包裹着一同扔了。
什么都不会彩虹屁第一名的系统来来回回夸觉舟的安全意识。
是什么时候泄露出个人地址的？
觉舟首先将怀疑对象确立在主角受头上, 作为帝国太子，霍索恩想拿到觉舟的资-料, 是很轻松的事情。
不过按照原著设定，霍索恩隐隐是有点看不起觉舟的，没必要隐瞒姓名给觉舟半夜送奶茶吧？
而且, 自从上次打赏流星雨后, 霍索恩再未出现在觉舟面前过。星网上关于他打赏小主播的事情热度一再被压，想必不过三四天就会淡出网友们的眼里。
但无论如何, 觉舟都需要把这件事告诉室友，他自己被坏人盯上没事, 连累室友可就不好了。
想着想着, 觉舟就犯困了, 滚到床上把自己窝成一团。
系统建议觉舟认真考虑一下创立观众群的事情, 毕竟平台热度稍大的主播都创群了，除了以性冷淡出名的秦韫回。
觉舟作为一个“只爱钱的绿茶主播”，最好顺应大流。
“那行吧。”觉舟闭上双眼。
创群真的好麻烦哦, 他还得申请创建一个看起来像omega的个人新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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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一个午-夜主播真的好累，觉舟第二天还是很晚才起床。
室友又多做了一份午餐，邀请觉舟一起吃。
觉舟咬着炸得金黄酥脆的荷包蛋，忽然想起昨晚收到外卖的事情，连忙将嘴里的食物吞咽下去，告诉叶陟自己收到了陌生人寄来的外卖：
“我保证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的私人地址。那个人不知道从哪拿到的，好可怕啊，他送玫瑰来是不是暗示我迟早要死。”
叶陟眼神飘忽地落在桌面上：“怕什么，我们都是alpha。而且你平时基本不出门，在家里时把门都锁上就好。”
觉舟在内心感叹了一声室友真的好酷哥好自信啊，点点头，将碗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又主动表示要去洗碗。
两人这么穷，自然也是买不起洗碗机的，只能手洗。
叶陟先一步站起来：“没事，我去。”
觉舟不好意思，挤在厨房的水池里和叶陟一起洗碗。
他没怎么洗过碗，低着头很认真地用抹布擦碗上的油污。不知是洗洁精的问题还是觉舟的问题，彩色的泡泡飘上来好多个，丁儿点大，一吹就飞。
叶陟瞥了他一眼，伸出手把快飘到觉舟脸上的泡泡戳破。
“下午一起去买供暖设备吗？”叶陟开口，“首都星的冬天向来很冷，而现在才刚入冬，如果不装供暖设备的话，这个冬天会很难熬。”
室友的话提醒了觉舟。
觉舟点点头：“好啊。”
不管接下来会不会变得更冷，觉舟都迫切需要取暖设备，昨晚睡觉时jio一直冰冰凉凉的。
老公寓离市区的商场有些远，乘坐电车一个小时才能到。
自从进入这个任务世界，觉舟还没见过大型商场的模样。不过跟他自己所在的世界没多大区别，只不过一些商店名从男女改为了AO。
明明这个世界是有女性的，以男女来划分的第一性别却被忽略，所有人择偶与交友更在乎对方的第二性别。
几百万粉丝的主播对于圈外人来说并不知名，但觉舟还是谨慎地戴好口罩和围巾，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一下车，他被冷风吹到裹紧外套，庆幸自己出门时听从系统的话，穿了秋裤。
叶陟不着痕迹地走到风吹来的那边，拉了拉觉舟的围巾，将他从马路边缘拽回人行道。
觉舟停在一家奥特曼周边店旁，望着橱窗里的迪迦手办露出了向往的目光。
可是今天购买供暖设备的话，他口袋里剩下的钱，可能不足够购买手办了。
觉舟暂时克制住自己。
到了家电专卖店，觉舟与叶陟挑了好久，耐心听beta导购员热情的推销。
beta导购员建议他们买最新款的恒温设备，专卖店里有机器人可以免费上门帮忙安装。
两人对比了好多款商品的性价比，最终还是选择了导购员推荐的那款。
导购员笑着帮他们联系机器人：“你们眼光真好，这款家电的待机寿命长，好多小情侣都选了这款。等你们以后有孩子了，还能继续用。”
觉舟尴尬。
叶陟足有一米八七，总不可能被当成是觉舟的小女朋友吧。觉舟只好拉了拉自己的围巾，让闷了许久的信息素气味散开一点：“我是男……alpha。”
“对不起对不起。”导购员连忙道歉。
……不过觉舟想想他和叶陟现在的情况。
一起逛商场，每家店都走一遍，认真讨论家里适合装什么样的家电。
确实蛮像一对年轻小情侣的。
这种大旗舰店的安装专用机器人安全系数很高，往上面输入地址和门的密码，就能溜进合租屋里安装家电。
路上消耗太多时间了，叶陟提议晚上一起在外面的餐厅吃。
觉舟也想换个口味，没拒绝。
叶陟挑的餐厅厨师爱放辣椒，觉舟被辣的吸冷气，没吃几口就灌下去好几杯凉水，红着眼向室友道歉，匆匆跑去厕所。
进厕所第一步，他以为走错了。
第二步，他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
从厕所里走出来的高挑姐姐“噗”地笑出声，摸了摸觉舟的围巾边缘：“omega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下次别跑错了。”
觉舟：？
他往外看，发现这个厕所是alpha专用厕所，连忙支支吾吾解释：“姐姐，我是alpha。”
这次，高挑姐姐直接隔着围巾的面料捏上觉舟的下巴：“长这么漂亮的alpha？”
觉舟被捏得脸红，晕乎乎地与高挑的女alpha道别，飘进厕所里面。
【那个姐姐好香啊。】觉舟跟系统说。
系统：【还好，松木味的。】
觉舟被弄得怪害羞的，心里一直想着女alpha很不错耶，走到小-便池前。
拉链刚解开，旁边传来吹口哨的声音，一个女alpha专注地盯着觉舟的那个看，然后解开了自己的拉链。
觉舟这次不止是傻眼了。
他冒犯地目光下移，开始瞳孔地震，恨不得离开这个世界。
“你挺白的哈。”女alpha挤了挤自己的右眼。
觉舟……觉舟嗓子哽住，说不出来话了。
直男世界大崩塌。
系统看觉舟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安慰了觉舟好久，觉舟才从阴影里走出来。
他在洗手池处洗了把脸，用袖子草草擦掉脸上的水珠，忽然感觉有人摸了把自己的腰，回头一看，又是一个陌生的姐姐。
但觉舟再不敢像之前那样升起绮念了，恍恍惚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叶陟敲了敲桌子：“怎么了？”
觉舟含恨咬住盘子里的肉：“没事。”
吃饭间隙，觉舟的小号粥粥粥粥粥收到提醒，秦韫回上线开播了。
顾不得咽下口里的牛排，觉舟急匆匆点开秦韫回的直播间。
［今天能有过分的omega找回子哥吗？］
［你回子哥长记性了，再也不会在直播时间看光脑了吧。］
［对，那个omega实在太过分了，竟然连续两天都在私发回子哥过分的照片。建议回子哥把照片私发给我，我愿意代替回子哥接受骚扰。］
看到弹幕都在谴责自己，觉舟松了口气。
想来接下来只需要暴露出自己就是天天给秦韫回发照片的坏人，觉舟就能顺利成为全网黑。
秦韫回好像很不喜欢弹幕上的言论，眉心稍皱：“房管，禁一下言。”
弹幕上关于觉舟的讨论顿时少了一大半。
秦韫回今天穿了件很普通的黑色T恤，表情很淡，说话时喉结微微滚动，唇珠颜色是很浓的红。
哪怕是在打“玩家综合素质全网排-名倒数第一”的游戏《刻火》，他都保持着平静的心态，操纵角色没入敌人的包围圈里，成功达成五杀。
这局对面的综合素质很差，被杀了之后一直在骂骂咧咧。
以秦韫回的技术，杀死他们是很轻易的。
对面有个玩打野的见骂脏话无法让秦韫回动容，便在公屏里卖惨：
[我是高中生，平时没时间打游戏。对面的哥哥姐姐们，这个赛季快结束了，可以让让我吗？]
一般主播为了节目效果，会吐槽对方一顿，然后继续毫不手软地击杀对方。
秦韫回绕过吐槽这一步，带领小兵攻占对方的高地，一路直行到攻击水晶。
在对面水晶快爆了的时候，秦韫回停止操纵英雄，在公屏上打字：[好好学习，少玩游戏。]
游戏结束。
觉舟饭也吃完了。
“走吧。”叶陟早就放下了刀叉。
觉舟扣好光脑，跟上室友的脚步。
到家后供暖设备早就被机器人维修工装好，光着脚踩在地板上，都是温温暖暖的。
觉舟路上出了汗，跟室友说了一声后，抱着衣服进了浴室。
其实觉舟身上一点汗臭味都没有的，他比一般男生爱干净，也不喜欢喷花里胡哨的香水，但是常用沐浴露，积年累月的，像一条被腌入了味的咸鱼。就算不洗澡，贴近他身上，都能闻到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现在他后颈上多了一个腺体，身上的气味闻起来就变甜了许多，被温热的清水一冲，信息素气味在水雾氤氲中散开。
过分甜腻的桃子味被乌龙茶的清淡苦涩感中和，花果调，乌龙味很浓，香得让人牙痒。
觉舟洗着洗着都有点想咬自己一口，他心想：昨晚那杯桃桃乌龙闻起来还没我甜。
合租屋里就一个浴室，怕耽误室友洗澡，觉舟在二十分钟内匆匆洗完澡，踩着偏大的凉拖擦拭身上的水珠。
浴室很小，除了盥洗台马桶淋浴器之外的空余空间，大概只能容下三个成年男人。觉舟擦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今天还没拍羞耻的照片私发秦韫回。
刚好秦韫回正在直播。
趁着现在衣服还没穿，觉舟膝盖抵上盥洗台，比划了一个适合拍照的角度。
刚洗完澡，觉舟每一处肌肤都被热水泡得透着淡淡的红。长期缺乏合理锻炼，他的腿又细又直，仅绷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现在压在硬物上，软肉陷下去一小块。
不至于柔弱得过分，又比普通男人纤细，看上去好像能用两根手指圈住踝骨，一咬就是一个牙印。
觉舟平时看腻了自己的大腿，系统又是普普通通的废物AI，两人都不觉得觉舟的腿哪里有吸引人的地方，胡乱拍下几张照片。
觉舟正欲按下发送键，又犹豫了。
【呜，】他用额头轻轻磕了一下浴室潮湿的墙面，跟系统很小声的说，【不行，我发送不出去。】
太羞耻啦。
之前锁骨和后颈还好，都不是太隐私的部-位。
为了达到让秦韫回生气以及普通观众认为觉舟想勾-引秦韫回的效果，照片快要拍到那个什么了。总之很让直男羞耻惭愧了。
系统提议：【要不您找个东西遮掩一下？】
觉舟拉了拉自己的衬衫，披上一点，然后选择拍摄自己的腰。
他穷，买的衬衫都是质量很差很透的，披在身上还不系扣子时，真的还不如不穿。
腰线弧度很优越，肌肉纤薄，白得像月牙。
【我是不是胖了一点？】觉舟问系统。
总觉得那里还有那里的肉，现在一动，就开始颤了。
系统：【体重上升了两斤，还好。】
“顾觉舟。”外面有人突然敲了敲门。
觉舟做贼心虚，吓得光脑落到地上，应道：“我在，怎么了？”
外面站的人是叶陟，他道：“我有事情要离开，可能明天才回来。”
觉舟扒开门，从门缝里看叶陟：“好哦，路上小心。”
他不大的脸被热气熏红，湿-漉-漉的发丝贴着脖颈，仰视着看人，瞧起来无辜又单纯。
叶陟的目光落在觉舟深深的锁骨上，语气没什么起伏，“嗯。”
觉舟没想到叶陟站得离浴-室的门这么近，他弯着腰贴近门缝，鼻尖快要碰到叶陟的心口了。现在往后退不太好，他便暗示叶陟快走，说：“再见。”
叶陟：“再见。”
觉舟缩回浴室里，待玄关处传来关门声，将地板上的光脑捡起来，抖抖水珠，继续用。
他将照片发给秦韫回，又打字：[您好，秦先生。请问上次问您的事情，您考虑得怎么样？]
觉舟对秦韫回怀着淡淡愧疚感的，所以说话很礼貌，用的敬称。
系统想起，前几个世界里的个别坏男人，也是一边喊敬称一边对觉舟做不好的事情。
所以说哪怕觉舟被清洗了记忆，还是被坏男人影响了吗？
系统闷闷地替觉舟生气。
觉舟捧着光脑等了一会儿，发现就在自己拍照的时候，秦韫回下播了。
照片白拍了。
秦韫回如先前一样，既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拉黑觉舟。
若不是觉舟能看见自己的照片旁边显示着“已读”，都要怀疑对方根本没打开自己的私信了。
觉舟苦恼地抓抓自己的头发。
秦韫回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生气呢？
根据今天直播所见，秦韫回应该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可能只会单纯觉得给自己发照片的omega很烦，很难对此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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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陟到达交通枢纽时，叶家的飞船已经候在那里许久了。
年轻的管家向他行礼：“少爷。”
“嗯，”叶陟拎着行李箱登上飞船，“爷爷的身体怎么样了？”
“经过第二次急救，比先前好多了。”管家回答。
飞船抵达M系星球，直升机迎接叶陟返回叶家，直接降落在私人停机场里。
现在已是深夜，叶家却仍灯火通明，老老少少好几代人都聚在客厅里，哪怕像叶陟这种在隔壁星球居住的人，也连夜赶了回来。
叶家家主突发心疾，影响的不仅会是商界，还有帝都星皇宫里的事情。
叶陟的父母焦急地站在病房门口，询问医生情况，漠视了叶陟的到来。
这对夫妻结合在一起本来就是为了诞生血脉高贵的后代，对彼此以及儿子都没感情，在外面都有公开的情人。
叶陟等他们说完，才上前问医生：“爷爷怎么样了？”
医生：“您是叶陟少爷吧？老爷子在里面等你，他特地嘱咐我，只允许你一个人进去。”
叶陟的父母露出错愕的表情，男人先说：“怎么可能，我是老爷子的亲儿子！我应该先……”
医生态度坚决地拉开门，只让叶陟一个人进去。
叶陟停顿在门口许久，深呼吸几口空气里的中药味。
病房很宽阔。
这位年轻时叱咤风云的alpha，到老后与普通alpha没有半点区别，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祈祷病魔能够多留自己几天。
看见叶陟，老人浑浊的眼珠，好像透出点光。
叶陟握了握老人干枯的手：“爷爷。”
老人张了张嘴，叶陟会意，附耳到老人嘴边。
“我之前很埋怨你，埋怨你天赋高，却不愿意继承家业。现在却想开了，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老人语速缓慢地说。
叶陟点点头：“我现在在帝都星当老师，比留在家里处理公务，要快乐很多。”
“如果有机会的话，快点从帝都星回来吧。太子……”老人顿住。
叶陟微微偏头：“您说什么？”
老人叹了口气：“你出去吧。”
皇宫里的腌臜事与现在的叶陟无关，叶陟也不想干涉。
他隐隐猜出，老人这次生病，与太子和陛下的矛盾有关。
“好。”叶陟按了按自己的胸口，转身离开病房。
绕过面色阴沉的父母，他直接下楼，前往一楼会客厅。
会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冷淡的青年，眉眼压-在阴影下，俊秀又锐利。他坐姿端正，正在看腕骨上佩戴的便携光脑，西装里面的白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无视耳边纷杂的议论声。
叶陟一眼就认出他是自己的表弟，秦韫回。
一个很优秀的alpha，比叶陟更早就脱离家族，更早的在星网留下姓名。
不过……叶陟想起一些耻于向外人提及的传闻。
叶家自恃血统高贵，两百多年前甚至荒唐地认为近-亲结婚才能诞生出优秀的后代。这一陋习后来逐渐被废除，但造成的基因病无法逆转地传给后代。
正如叶陟有着严重的神经衰弱，很难睡着。
他这位看起来再正经不过的表弟，在十八岁那年，被诊断出有极为严重的，杏瘾。
抬头看见叶陟，秦韫回放下光脑，声音凉得像水：“表哥。”
叶陟点头，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
秦韫回是个很克欲的人，他当年离家出走，就是为了反对父母塞给自己的omega们。叶陟不知道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不过看样子，秦韫回没有像旁的相似病患一样，沉浸在声色中。
不少人在背地偷偷看他们。
两人是亲近的宗族中这一代最优秀的alpha了，只可惜一个跑去打电竞，一个跑去帝都星隐姓埋名做普通人。
叶陟直接无视了他们的目光，打开光脑，选中室友所在的直播间。
镜头对着一小片漆黑。
许是因为装了恒温设备，桌子上都是暖洋洋的，他的室友竟当着直播间几百万人的面睡着了，侧脸压-在胳膊上。
叶陟将指尖抵在觉舟的脸上，露出一个很轻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