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剧本赋予的光环是秒杀一切的存在,所以戊灵子现在口口声声说没有收徒的打算,但很快就要因为颜流玉而破例了。
至于并非天剑宗弟子的颜流玉为什么能参加比武大会同风长月交手?戊灵子又为什么要在门派间的比试大会上收颜流玉为徒?
别问,问就是剧情需要。
舒凉打了个哈欠,余光冷不防察觉到身旁有人在注视着她,转过头去,正对上卫昀探寻的目光。
她动作一顿,微挑了下眉。
卫昀目光中带着疑惑,询问:“长月,你昨夜没休息好?”
舒凉敷衍地点了点头,本着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原则,维持着高冷的人设:“嗯。”
见她态度冷淡,卫昀眸光黯了黯,却并未就此气馁,微笑着问:“这届新人看起来都很不错,你有没有看中的人,师尊说,以我们的资历,是可以试着收个徒弟的。”
“哦,”舒凉不假思索:“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收徒弟什么的……也太麻烦了吧?
不仅要教他们修炼功法,还得管他们的日常琐事,身为师尊,徒弟头上挂着你的名字,做什么都有你的一份儿,也就是说,闯了祸还得替他们擦=屁=股。
这和给自己找了个小祖宗有什么区别?
而且你劳心劳力把这小祖宗培养起来,对方还不一定会感激你,到时候来个杀师证道……
哦豁,凉凉。
所以说,何必呢?
舒凉内心充满了抗拒,对于卫昀不留余力的劝说充耳不闻。
见她满脸写着“你别说了我不想听”,卫昀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悻悻地消了继续和她交谈的念头。
为了以示公平,擂台是以抽签的方式决定对手的,而且由于这次比试的目的不在于决出所有人中水平的高低,所以每个人只有一次比试的机会。
舒凉百无聊赖地看着擂台上打斗的两名剑修,两人手中所执的皆是普通长剑,巧的是,他们的穿着正好是一黑一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身着白衣的修士生得清秀,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模样,还有些稚气未脱,眸光清澈,唇红齿白,虽然站在擂台之上,对他的对手却表现得很友好,微笑地向他作揖,口中念叨着:“兄台手下留情,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不要伤了和气。”
然而他的姿态却并不卑微,背脊挺得笔直,握剑的手也很稳,倒不像是因为害怕而事先求饶的模样。
在座各位都是有些修为的人,听力自然不差,听到他的话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此人有趣。
戊灵子与身边的长老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而站在白衣少年对面的黑衣修士看起来与他年龄相仿,面色却冷峻如冰,并不像是个好相处的人,在所有人都发笑的情况下,身为白衣少年对话之人,却连唇角都没勾勒一下。
少年眉眼精致,身姿颀长,仿佛常年不见天日般,肤色是冷然的白,愈发显得他墨发乌瞳,眼眸深邃,仅仅是站在擂台上不动,便吸引了在场许多女修的注意力。
白衣少年纳闷地看着冷漠的少年,“兄台,你怎么不说话呀?”
闻言,黑衣少年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似乎有些不耐烦,冷淡道:“开始吧。”
白衣少年鼓了鼓嘴,仿佛被他的冷漠伤到心了般,眨了眨眼,像是不情不愿一样,说:“好吧,既然你嫌我烦,那我们就开打吧。”
然而话音刚落,他周身的气势一变,竟率先朝黑衣少年发动进攻,凌厉的剑气直面袭来。
他速度疾如迅雷,明明方才还是个爱好和平可可爱爱的男孩子,竟然是个笑面虎,转眼就发动了如此密集的剑招,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在场不少人都被他的变脸速度惊呆了。
——原来他刚才无害的表现,都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
众人恍然大悟。
而黑衣少年却不像是被他吓到而乱了阵脚的模样,面上模样露出慌乱的神色,冷峻如霜,面色无畏,甚至连步子都没有往后退,直直提着剑迎了上来。
可在在座不少人看来,面对如此迅速而猛烈的进攻,此时不该硬碰硬,否则注定会两败俱伤。
……唉,还是年轻人,太冲动了啊。
这个念头落下,擂台上的两人已经过了三招。
当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便看见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白衣少年已狼狈地摔下了擂台,而本该深受重伤的黑衣少年却毫发无损,面色如常。
??????
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大抵是开场以来,结束的最快的一场战斗了。
本来还以为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决,结果……就这么结束了?
戊灵子旁边的长老揉了揉眼睛,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事实上,就连他也没有看清刚才擂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太快了。
白衣少年朝他发动进攻时,速度虽快,却不至于让人反应不过来,甚至在长老们眼中,他的速度更像是0.5倍速,处处是破绽。
但这位黑衣少年出手时,他们竟然只看清了一个提剑上前的动作,而后便眼前一花,仿佛只是刹那之间,等他们回过神来时,战局已陡然扭转。
长老转头,看向似乎在走神的戊灵子,询问:“你看清了吗?”
闻言,戊灵子僵了僵,垂眸沉默片刻,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只能摇头。
“……”
长老眉心一跳,这回是真的有些震惊。
在修真界,除了已然飞升的几位前辈外,戊灵子可以说是修为顶尖的人物之一了。
“竟连你都没有看清。”
戊灵子叹息一声:“惭愧。”
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擂台之上的少年。
然而对方却并未看他,甚至完全不在意他的注视。
“本次对决的胜者是——裴夙!”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舒凉愣了一下,当即来了精神。
……什么?!她刚才没听错吧?!擂台上这个人叫——裴夙?!
舒凉想起大清早便不知所踪的小兔子,有些不确定起来,眯起眸子打量着擂台上的少年。
这是读音相同的巧合,还是……
接下来,少年的行为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测。
戊灵子主动站了起来,询问裴夙师承何门何派,裴夙淡淡回答:“无门无派。”
沉吟片刻,戊灵子笑着问:“那么,不知你是否愿意拜我为师?”
舒凉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师尊,你还记得不久前你是用什么理由拒绝了另一位弟子吗?
她转眸,目光落在刚才欲拜戊灵子为师,却遭到拒绝,只能转拜另一位长老为师的弟子身上。
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藏不住心事,什么都写在脸上,舒凉看过去时,果不其然见他面色僵硬,似乎有些难堪。
……唉,作孽啊。
舒凉回忆着风长月的记忆,确认她的记忆中没有关于裴夙的情况后,便向021询问。
021搜索片刻,告诉她:
【宿主,现在的情况并不在剧本的安排之中。】
舒凉挑眉。
原来这不是剧本的安排啊,怪不得呢,她记得在这场比武大会中,除了颜流玉外,并没有其他人让戊灵子主动提出过要收徒的事情。
而今,裴夙的出现,竟然打破了既定的安排?
……有意思。
裴夙抬眸,目光无悲无喜,并不如众人所预料的那样露出惊喜的表情,仿佛戊灵子于他而言,同其他人没有任何分别。
这让众人心中犯了嘀咕。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啊?身为剑修,谁不知道戊灵子是剑修造诣已至登峰造极之境,他已多年不曾收徒,拜他为师,是多少人做梦都求不来的好事?
他竟然犹豫?这有什么好犹豫的?难道还有比戊灵子更值得一拜的人吗?
众人不解。
而接下来,裴夙的行为更是叫他们大跌眼球。
少年平静地看着面色期待的戊灵子,无声地摇头,薄唇轻启:“不。”
戊灵子怔了怔,他虽感到不可置信,却将这份震惊藏在了心底,没有过多表现出来,只是语气之中,到底泄露了几分不平静的意味:“你的意思是……不愿拜我为师?”
少年的拒绝干脆利落:“不拜。”
“好吧,”戊灵子释然地点了点头,仿佛并不在意般,笑着问:“既然你来此比试不是为了拜师,那你意欲何为呢?”
闻言,黑衣少年微微蹙眉,“我自然是来拜师的。”
“……”
戊灵子陷入了沉默,在场众人也渐渐安静下来。
半晌,他问:“你想拜谁为师?”
话音刚落,少年便抬眸,十分精准而迅速地锁定了正在人群中看戏的舒凉的位置,五指并拢,手掌指向她的方向,说道:“天剑宗戊灵子座下的大弟子。”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那种“台上的人就是黑龙裴夙”的直觉已经强烈到无法忽视。
看着他手掌指来的方向,舒凉便知道他在说的人是自己。
然而众人却齐刷刷将目光转向了站在她旁边的卫昀身上。
就连戊灵子,也将目光停留在了卫昀身上,顿了顿,才收回来,看向裴夙,眼中露出几分诧异:“你要拜的人……是我的大弟子卫昀?”
裴夙:?????
冷峻的面容当即裂出一道缝,他否认:“不是。”
为了避免误会扩大,他索性直接道:“我要拜风长月为师。”
话音刚落,原本聚集在卫昀身上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聚集在舒凉的身上,舒凉听到不少窸窸窣窣的声音,开始议论起她来。
“长月?”
戊灵子眼中的诧异更甚,疑惑道:“长月是我的二弟子,你方才为何……”
没等他说完,裴夙便语速极快地打断他:“我记错了。”
在天剑宗的时候成天听他们“大师姐”“大师姐”地喊,他便以为她是戊灵子的大弟子,谁知道竟会闹出这种乌龙?
“……”这,可真是草率呢。
这还是多年来,第一次出现有人拒绝了天剑宗的掌门,反而要拜掌门之徒的情况。
风长月刚从魔窟回来,身上还带着秘密,因此,戊灵子的态度不得不慎重些。
他再次向裴夙询问:“你已经决定了?”
若不是当着所有门派的面,戊灵子便要直接要求他改变主意了。
裴夙并未如他所愿,“嗯。”
“好,”无可奈何,戊灵子只能点了点头,而后抬眸看向舒凉,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将希望放在这个对待不熟悉之人素来敬而远之的徒弟身上。
正当舒凉动身之时,身旁的卫昀忽然伸出手,拽了拽她的胳膊。
她不动声色地避了过去,以询问的目光看向他。
卫昀紧紧皱着眉:“长月,不要收他为徒。”
啧,他在教孤做事?
舒凉挑了挑眉,“为何?”
“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此人不太对劲,”卫昀说不上来心中的古怪,反问她:“难道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为何拒绝了师尊之后,偏要拜你为师,显然是心怀不轨之徒。”
从正常人的逻辑上看,卫昀说的话没什么问题。
如果舒凉没有认出裴夙,自然也会心生怀疑。
不过,见卫昀那满脸写着期望她附和的表情,舒凉笑了笑,“不,我不觉得。”
卫昀面色一滞。
他还想说什么,可舒凉已经不想再听。
撂下话后,舒凉便摆脱了卫昀的束缚,走到了戊灵子身边。
戊灵子看着自己出色的徒弟走来,四目相对时,给她使了个眼色,见她微不可察地点头后,满意地笑了笑,才开口询问:“长月,你可愿收裴夙为徒?”
舒凉:“我……”
才刚开口,便有人出声打断。
“等等等等!”
众人寻声望去,发现是刚才被裴夙扔下擂台的白衣少年。
他已坚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落身上的灰尘,仰起头望着戊灵子和他身边清冷如仙的女子,露出灿烂的笑容,道:“我也想拜风师姐为师!我也想!”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在场众人明显感觉到擂台上的少年周身的气场都变了。
那寒意虽是针对白衣少年而去,可他们却不由自主地感到背脊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