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叫嚣的时候,舒凉面前摊开着一簿册子,上面记录着开战以来每日牺牲的士兵数目,以及这些人具体的姓名和年龄。
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最后却只化作了这一个冰冷的数字。
开战以来,他带着二十万将士来到岐北,到现在不足一月,竟只剩下十一万人。
死了九万人,整整九万人。
整座北义城,不知有没有九万百姓?
牺牲了九万人,消耗了兰罗多少兵力?
谁来祭奠这九万将士的亡魂?
有人孤魂无处可归,有人城内大腹便便。
当她看到册子上记录着,丰将军在中了兰罗两次陷阱后仍然没有吸取教训,不听副将的劝说,执意命一名副校带领三千精兵夜探兰罗大军的粮草帐,中了埋伏,最后导致这三千人仅有五十人生还,身受重伤时,舒凉面色骤然沉了下来。
右手把玩的茶杯,猛然顿住。
下一秒,随着一道清脆的声响,茶杯裂开一道缝,眨眼的功夫便四分五裂,碎的彻底。
碎片扎进她皮肉之中,鲜艳的血冒出来,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唇边勾着一抹笑,仿佛商量一般,问他:“你说,不把你砍了,对得起那些因你的愚蠢、固执和自大而死的士兵吗?”
丰将军猛然止了声,对上她机具压迫力,眼神变得闪躲起来。
“这……可现在兰罗不是退兵了吗?打仗总会死人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打仗总要有人死?
最该死的却好端端在城内躲起来享福?
舒凉忍着把这簿册子甩到他脸上的冲动,冷声道:“拖出去,当着所有将士的面,五马分尸。”
“不!不!不——”
丰将军面色惨白,不甘地挣扎起来,叫声凄厉:“傅惊澜,你没有资格杀我,你不能杀我,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舒凉面色不变,登上高楼,亲眼看着他被五马分尸,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是自绑定系统以来,她第一次手染鲜血。
耳边嗡嗡作响,似乎是风声太大了。
眼前也有些黑,虚虚实实,明明灭灭,渐渐变成血雾。
舒凉拧起眉,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收紧。
疼痛的刺激令她抽回神智。
当她察觉有人近身时,少年已走到她身边,执起她受伤的手,眼眸低垂,长睫浓密,遮住了他眼底晦暗的情绪。
舒凉只听到他清冽的嗓音变得有些哑,有些沉,似乎不太愉快般,低声道:“你手受伤了。”
“嗯,”舒凉眨了眨眼,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下意识应了一声,“无碍。”
她整只手都很冷,冒出来的血珠都凝固了。
少年手上的温度却灼人,能完全将她的手裹住。
舒凉低头一看,愣了愣,有些诧异,不合时宜地想:
……小宴的手竟比她大这么多。
许是从小习武的缘故,傅惊澜的骨骼比许多女子都要大一些,也结实得多,身量也生得高。
可如今她的手被黎宴轻轻握着,放在掌心,竟形成鲜明的大小对比,将她的手衬托得小巧了许多。
舒凉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