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考虑到飘渺峰情况特殊，对于此次内门比武，青云宗改动了些许规则。

“宁儿，你来了……”

“见过师尊——师尊有何吩咐？”

他忽地召自己来，想必有要事交代。诗宁向前一步，拱手作揖。随即，抬眼看向主位上的老者。

“你也知道，飘渺峰的内门弟子大都比不得你这般天赋异禀，只得把精力都耗费在了炼丹上……论剑术，几乎没人能比得过你。”

“师尊过誉了。”她垂眸，把沏好的茶递过去，“您请用。”

“宁儿不必自谦。小小年纪便把《凤凰诀》练到了四层，已经我望尘莫及了。”他呵呵笑着，指了指自己花白的胡须，没有半点师尊的架子，

“《凤凰诀》共九层，每三层划分为一个阶段——其他心法也大都如此。只有突破了第一阶段，才能获得维持样貌的能力。

“几十年前，为师狠心放下炼丹术，特意闭关了数年，才终于得以突破……幸而那炼丹术尚且拿得出手，否则，也愧为做这飘渺峰的一峰之主。”

诗宁向后一步，摇了摇头：“师尊乃是这世间顶尖的炼丹师——若是没有您，青云宗恐怕无法达到如今超然的地位。”

“罢了。夸你，你也不敢受；反倒开始称赞起我来……”老者品了口香茗，待茶香在口中漫开，才继续道，“这次内门弟子的比试规则做了些改动，需要让师兄师姐带着新拜入门下的弟子共同完成，且只能一带一组队——在飘渺峰、甚至放眼整个青云宗，你的剑术在弟子中都处于领先……

“因此，这次比试便派你同他一起，你可愿意？”

“弟子领命。”诗宁自然不会拒绝——

从种种迹象来看，纪花泠明显与这个世界的主线息息相关，能光借此机会与他明正大地接触，再好不过了。

见诗宁爽快地应下，他的声音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愉悦：“听说近些天，你也和纪师弟接触过几回，对他的剑术应该也有所了解了罢……既然宗门比武时需要合作，那便多交流交流。”

带着些许歉意，他苦笑一声，看向面前的弟子，“纪花泠确实是个炼丹奇才，但他的剑术……算得上是为师收过的弟子中最差的了。宁儿，这段时间还要辛苦你多与他磨合，届时，也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弟子明白。”见他再没什么要交代，诗宁起身告退，“如今时间紧迫，便先去寻师弟了——师尊且放心罢。”

*

正如峰主所言，纪花泠确实没什么剑术天赋，对心法的领悟颇为吃力——但勤能补拙，每日八个多时辰的训练，让他终于能在诗宁手下撑过两招了。

“楚师姐，”少年执剑慢吞吞挪到诗宁身边，眨巴着星星眼望向她，“我似乎遇到了瓶颈，您能不能和我过几招……”

他垂下头，耳尖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小声辩解，“也许……就是差那么一点点，只要您稍稍点拨一下，我就能突破了。”

诗宁轻笑，答应了他，但嘴上依然不放心地叮嘱：“强行突破，最为忌讳。我既然陪你过招，下手势必不轻——你若受不住，一定不要正面应上。”

“好！”

此时已是月上枝头，武场上除了他俩，再无其他人。

他兴奋地站到练武场的中央，摆好了架子跃跃欲试。

见他准备完毕，诗宁运转内力，跃至半空挥剑斩下——虽是《凤凰诀》第四层最普通不过的招式，但对于纪花泠来说，算是个不小的挑战。

来了！

少年心中一凛，盯着那道势如破竹的剑气，眼神愈发明亮，战意瞬间被激起。

“喝——”

他调动着全身的内力，挥剑，毫不畏惧地正面应上。

两道剑气相撞，破空之声骤然响起；在那么一瞬间，空间都似乎扭曲了。随后，又以相撞处为中心，波纹般漾开。周遭的竹子夸张地摇曳着身姿，引得叶片沙沙作响。

尽管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但诗宁的剑意还是更胜一筹——甚至斩断了他的一缕乌发。

“咳咳。”纪花泠掩着唇，咳了许久。直到周遭的竹子都停止了晃动，他才渐渐缓过来。

“感觉如何。”

见他支撑不住，诗宁也打消了挥第二剑的念头。她快步走到纪花泠面前，关切地出声询问。

“多谢师姐关心。”少年笑了笑，眼底漾起了一丝落寞。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还是没有突破。”

“你受伤了？！”既然是强行接下的，那势必会对丹田造成不小的伤害。

丝丝缕缕的血腥气混杂在风中，昭示着情况的糟糕；诗宁看了眼他藏在身后的袖口，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为自己的粗心而感到愧疚。

她从锦袋中掏出羊脂玉瓶，倒出一颗品质上好的丹药，递给他。

“楚师姐……”纪花泠推脱着，不肯接过。

丹药呈墨绿色，若是细细观察，便不难发现其上有着一圈圈的暗纹——它散发着的清香浓郁纯粹，带着些雪莲的冷冽。只需一眼、一嗅，纪花泠便能看出它的不斐。

“此等固本培元的稀罕物，莫说飘渺峰，就算是青云宗也鲜少有人拥有。还请师姐收回。”他退后几部，身体因为反噬止不住地发颤。把剑插入地里，他勉强维持着站立，“花泠天赋甚微，实在是配不上它。”

“你先把它吃了。”诗宁沉声吩咐，带着不容置喙的冷静，“按照常理来看，既然能接下了这一招，无论方式如何，定能突破……我怀疑，你的丹田有些古怪。

“不过，当务之急是让身体缓过来。宗门比武近在咫尺，你若任以这般模样出现，到那时，丢得可是整个飘渺峰的面子。”

软硬并施后，纪花泠总算肯听话，乖乖把药服用了下去。

“唔……”他闷哼一声，丹田的燥热被一点一点地压下，温润清列的力量悄无声息地把他包围。

待他恢复了大半，诗宁在征得同意后，缓缓用内力打入他的体内，以期刺探丹田的情况。

“嗯？”她脸色沉了沉，纪花泠丹田的力量已经近乎溢出的地步……怎么会突破失败？

“怎么了？师姐。”见她脸色不佳，少年连忙出声询问。

“无事。”诗宁稳了稳心神，试图把内力再打进一些。但变故陡然发生——

纪花泠的丹田忽地爆发出不容小觑的力量，猛地把外界打入的力量全部反弹回去。

“咳咳。”诗宁一个不查，被震得倒退了几步，一缕血腥气顺着咽喉冒上来，在口腔漫开。

是封印，诗宁垂眸，以她之见，不是一般人给他下的。

“楚师姐，我丹田的问题……需要立刻告诉师父么？他老人家精通这些，我也许可以……”诗宁略显狼狈的模样让纪花泠心里一紧，他默默走远了几步，不愿再劳烦对方。

“没必要麻烦他老人家。”诗宁编了个幌子，打断了对方的碎碎念，“不过是正常情况罢了，突破的日子也许就在最近……宗门比武也不远了，若是在那天的比试中你有所领悟，也许就能成功进入第二层。”

“好。”少年不疑有他，顿时打消了方才的念头。

诗宁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莫名带了些怜爱：

可怜的家伙，他还没有意识到，一旦身份和世界线扯上关系，会带来多少意外——至于那些身体里的秘密，知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