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桑转头看向坐在身旁,一副置身于事外的鹤淮序。
见他脸上带着意外之色,暗自思索,难道不是合谋好的?
这件事确实出乎了鹤淮序的意外。
前一日,廖越彬让人捎来口信说选举当日一定要到场,有场好戏等着他。
这才明白原来所谓的“好戏”是在这等着他。
这番独断的行动,惹得鹤淮序心下并不畅快。
察觉到止桑探究的眼神后,他侧脸低头小声与她说道,“我并不知晓这件事,之前写的,是你的名字。”
能出现这般情况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场的人,几乎都被打点好了。
何安东听到这话后,脸色差到了极致,一抖手中握着的手杖,落地发出与地板撞击的强烈响声。
可见他有多用力。
下方的人齐齐噤声,正襟危坐地看着上方的神仙打架,心中祈祷可不要祸及自己。
只听何安东冷哼一声,“少帅这般行事就不怕惹得统帅生气?”
......
这场争执最后以何安东愤然离场而告终。
不出所料,他离去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统帅府,想与统帅诉说自己一肚子的苦,还想构想应该怎样将今日的委屈求全描绘得更加声泪俱下,好以此从统帅手上谋得封厚的补偿。
哪知刚到府上之时,管家便以统帅身体抱恙的缘由拒绝了他的登门拜访。
何安东对此缘由并不相信,世上哪有这般的巧事。
管家拗不过他,只好将人带到房间里。
昏暗的灯光下,床上周边站着几个白大褂。
将输液瓶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后,白大褂们这才一一从屋里离开。
统帅缓慢掀起眼皮,见着站在门口的何安东后,满是疲惫之意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何安东携着手杖走进屋内,管家见统帅抛来的脸色,转身关上门站在门外候着。
两人交谈了有一会儿,最后咔哒一声,何安东凝重的打开了房门。
将人送至门口,夜幕缓缓降临。
灰暗的天空飘着团团厚重的阴云,大地被笼罩着,愈发的晦暗,幢幢房屋,投落下浓重的影子。
坐上车后,何安东脑中一直回荡着统帅那般犹如濒死之人最后的忏悔之言。
“安东啊,越彬这孩子自从便怨恨我当年对他们母子三人不闻不问,都是年轻时纵情纵色惹下的祸根。”
“哪知家犬长成了恶狼,被我当作接班人培养后,竟在我每日的食物中投入慢性毒药。如今我也没剩多少时日,他这般对我,想来必是为了替他死去的娘亲和妹妹报仇。也好,天道因果轮回,这天下终究是他们青年人的。”
“咳咳,安东啊,我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你放手吧,他十几岁便能日复一日对亲爹下手,伏低做小十来年,今日才动手,那便说明他已筹谋完毕。若是得罪他,你往后怕是要寸步难行了。”
何安东阖上双眼,摩挲着手杖,半响后他才睁开眼回答了司机问他的话,“备礼,去青帮。”
......
止桑在家休息三四天,把几个铺子的账簿对了一遍,事宜都安排妥当后,才收拾好几身换洗的衣服,驱车前去霍华德的实验室。
在她拎着手提箱准备离开之际,家中沦为摆设已久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原来是霍华德夫人。
自从上次听闻止桑手中的铺子后,她想去很久了,但两人一直埋首做实验没空陪她,并且她还在值班中,今日好不容易今天她休息,便迫不及待地打了电话过来。
等开车来到霍华德夫人所说的地址时,才知道这是一家私人医院,她在这里上班。
“桑,好久不见!麻烦你今天来接我啦,霍华德今天一早就被喊去出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止桑转动着方向盘,直直看着前面的路,分神问了她,“出诊?霍华德先生还是医生吗?”
“噢!”霍华德夫人请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才想起来,还未同止桑介绍他们在华国的职业,“天呐,亲爱的你不问,我都忘记了。”
“霍华德在华国开了一家医院,就是你刚刚接我的那。平时他是不来医院的,今天是为了来医院去一样实验材料,天知道怎么突然闯进了好几个穿着警服的人直接把他带走了!走之前他交代我,让大家都回去今休息一天。”
止桑若有所思,没注意呢喃了出声,“警服。”
见她如此,霍华德太太不想让气氛变得凝重,她岔开话题,“桑,快到中午了,我们一会儿去你的火锅店吃个午饭,然后再去听曲戏,噢!对了,我还想去你的口红店,我带来的口红都用的快差不多了,还正愁着该怎么办才好,没想到华国也有了!”
“回实验室之前,再去尝一杯你的果茶店吧!我听护士们都夸着说好喝呢。”
止桑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声好,余光扫向后视镜,突然看见了好几批穿着警服的人分别往街上的医馆跑进去。
看来是出大事了。
她不动声色收回了视线,一脸平静地开着车与霍华德太太聊着天。
等两人从今日最后的一趟行程——果茶店中走出来后,一辆黄包车急急停在两人跟前。
止桑认出上面坐着的人来,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长门三当家的门人。
“止小姐,请留步!可是让我一顿好找,总算找着您了!”
只见那门人,直直跳下黄包车来,止桑往前一步,将霍华德太太挡在身后。
她看向门人,冷淡问道:“有事?”
门人连忙擦擦额头上急地狂冒出的细汗,他哈着腰,姿态放得极低,长鞭随着他的动作垂下,“止小姐还求您救长门一命!”
他看了看周围人来人往,又道:“事关重大,可否借一步说话?”
止桑并不想趟这趟混水,她直接冷漠地回了句没空,便准备转身离开。
“事成之后,大当家允诺献上黄金百两!”门人赶忙低声急急喊道。
止桑听后,可耻地心动了。
最近天气愈发炎热,冰价一日一日的涨,急需增加一些成本低,收益还不错的新品。
但手头上自从盘下粮油店实在太紧。
“出什么事了?”止桑将霍华德太太与门人带入果茶铺子里隐蔽性极好的座位上后,交代店员不要再让人再进来后,问门人道。
门人看了一眼霍华德太太,见她金发碧眼,一脸听不懂两人的谈话后,这才小声开口,“统帅中毒,命悬一线。少帅怀疑是长门的人做的,便让人把大当家带去统帅府解毒。”
“大当家从来没有接过这个单子,但不想与军/方的人撕破脸,便应声前往了。到了后发现,统帅并非中了长门的奇毒,但少帅的人咄咄逼人,步步不让,一口便是咬定是长门做的。大当家便知今天赴的是鸿门宴,趁着闹起来混乱之际便喊我赶紧溜出门来寻您。”
止桑食指敲打桌面的动作停下,随之抛出她的三联问,“你是大当家的人?当初给三当家看门?找我有什么用?”
门人暗叹她的敏感,但有求于人,只好一一作答,“是,我是大当家当初安插在三当家身边的眼线。大当家说了,你当初能解云夫人身上的毒,医术定时比这城中的大夫要高明不少。想请您前去相助,否则不出明日,长门便会在上海滩消失的无影无踪。”
止桑心中琢磨着今日路上所见的光景,与他这一番话想结合,便能将事情猜了个大概。
不免衡量起用黄金百两来趟这趟混水值不值当。
见她面色犹豫,迟迟未作答,门人想起大当家最后交代的话,“千两!黄金千两!若是止小姐愿意帮忙,长门献上千两黄金!”
几息后,只见止桑站起身来,捋平裙子的皱痕,悠然道:“你带路。”
......
为了不牵扯到霍华德太太,便将她先送回了家中,说自己今日有事,明日在来拜访后,霍华德太太并未心生怀疑,虽听不到他们之间的谈话,但见门人长得那般凶神恶煞,心中不放心,嘱咐止桑完事小心为上。
止桑颔首答应后,两人才驱车来到统帅府。
上一次来走的后门,这一次来,没想到竟要爬墙。
门人讪笑道:“止小姐莫怪,前院守卫实在森严,你我二人大摇大摆,定然进不去的。这样,我拖着您,您踩着我的背上去。小的一定确保您的安全。”
赚钱不易,止桑叹气。
她佯装助跑了几步,脚尖一点,越墙而上,随后犹如轻羽落下,未曾发生任何涟漪。
门人惊诧她这般好的身后,随后自己也跃入高墙。
这是第二次进入统帅府,上一次没来得及欣赏其中的园林美景,这一次未想,依旧没有机会。
等门人将人带到混乱嘈杂厅里的时候,竟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厅里站了十来个面容极佳,身段颇好的女子,她们烫着时下最时髦的卷发,乌发红唇,竟没能从中找出一个气质相似的。
彼时她们正掩面啜泣着。
廖少帅站在厅里的最中央,满身肃杀之意。
除此之外,二楼隐隐约约的还飘出浓厚的中药味。
止桑站在人群中,快速扫过厅里的人,没想到竟然见着坐在沙发上一脸疲惫之意的霍华德。
人群中忽然传来声响,原来是长门大当家被推搡着走到廖少帅面前,一旁,黑黝黝的洞口抵着他的太阳穴。
孙则浑身抖得像筛子,那双被肉挤得只剩一道缝得小眼扫视着人群,好似在找什么人。
等他看见止桑后,赶忙高喊道:“少帅饶命!鄙人还有一计定能够救统帅!”
廖越彬勾起唇角,军帽下,一脸漫不经心,只听他低声了一句“哦?孙当家,你这不老实啊,死到临头了才愿意吐露真相。”
孙则心中破口大骂,廖越彬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那般的毒明明是成年日积月累之下造成内脏枯竭之景,绝非他长门的毒药。
他低头陪笑道:“少将,您又在说笑了。小的仰仗您还来不及,怎么会欺瞒您何事呢。如今统帅昏迷不醒,小的被冤枉的事,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廖越彬嗤笑一声,他理着手上套着的皮手套,冷冷道,“行啊,你若是将统帅救醒,让他亲口说出下毒的不是你,今日我便饶了你。”
终于等到这一句,孙则面色涨红,眼中放出亮的惊人的光彩,只见他努力睁开双眼,跳起来挥着手,声音震耳欲聋道:“止小姐!这里!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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