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鹤成仁被云夫人一巴掌扇得发懵。
他捂着自己肿起发红得脸颊,双目瞪大,一副不可置信得模样,他惊呼道:“阿娘!你这是何故!”
“你还有脸问我?”云夫人怒极反笑,目露嘲讽,“有胆子收买山匪,没胆子和那些个儿东瀛人对峙?”
云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气打不出一处来。
想到生死未卜的鹤淮序,她冷哼一声,“你最好祈祷你兄长没事,否则,你爹断不会轻易饶过你我母子二人。”
鹤成仁脸涨红起来,表情有些不自然,竭力想找些话反驳云夫人,但最后出口的却是,“怎么会。阿爹他如此爱您,就算他鹤淮序出事了,阿爹也不会拿您怎么样的。”
云夫人听后连连冷笑,如同浸入冰水,看着眼前这个还不知所谓得儿子,心完全凉透了,“你以为你阿爹爱我会胜过他鹤家的命根子?”
她掏出帕子一根一根地擦着素白纤细的手指,垂下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忆往事的落寞,与女子之身的不甘。
将内心翻涌的情绪平复好之后,才缓缓开口:“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你爹最爱的是权势吗?当初他娶我可并非全是真心实意。若不是小叔他膝下无儿无女,又极其疼爱我,最开始那些年,你爹可未必会在婆母跟前护着我。”
鹤成仁见她心情平复,趁机坐下来,替她重新倒了杯水。
云夫人见他还有几分眼力见,便没在奚落他。
低头啜了口水润润嗓子,声音柔下了几分,望着窗台有些出神“若我是男子,当初可就轮不到姓鹤的,这青帮便还是姓云。”
随即她脑中忽然浮现出止桑的身影,而后自嘲般地嘲讽一下,轻摇摇头,恢复了往常般温柔的模样,“你手脚最好做的干净。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她用帕子掩了掩唇角,垂下眸子,看不清眼里的情绪,字字敲打着他道:“你以为你爹是真愿意将伏列手中的场子给你?不过是用来气伏列的手段罢了,他父子二人僵持的关系你我皆知。你几斤几两你爹可清楚的很。”
听至此,鹤成仁的脸色几经变化,他绷着一张脸,脸膛显得愈发阴沉,仔细看取他脸上还浮现着一抹难以掩饰的自负之色。
在云夫人看过来之时,他脸上的神情很快便褪去,俨然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
“行了,你自个儿自求多福罢。”
云夫人施然起身,从他屋里离去。
将人送出门口,掩上门扉后,鹤成仁眼神变得冷厉,带着一股子倔强之色,他紧紧攥住衣袖,一双眸子浸透了黑墨,闪着无法遏制的怒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只见他一脚将凳子踹翻在地。
“一个个都看不起我!好的很!好得很!”
......
天边微微刚亮时,止桑便醒来了。
睁开眼便看见鹤淮序精致的下颌线。
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温度正常后便轻轻挪开自己的身子。
往火堆了添了几根枯木,这才起身出去觅食。
鹤淮序这才颤颤睁开鸦羽般的长睫,静静地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等她再回来之时,鹤淮序已经自己将昨夜还剩的草药敷好在伤口上,正要穿上衣服。
止桑连忙出声制止了他,“药还没渗进去,等下粘到衣服上效果会减弱的,在等会儿。”
说罢将手中采的野果子递给他。
等两人整顿好准备出发之时,已是早晨九点。
这片山谷对于止桑来说很是陌生,可对鹤淮序来说,却不陌生。
他常年积累下已将上海滩周围的地形摸了个清楚。
原本寡不敌众之时,他便也打算借此滚下山坡,躲过一劫。
不过,这些他可没敢与止桑讲。
装作孱弱的模样,半倚靠着止桑,从背影上看去,像是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一般。
两人七拐八拐竟在正午之时,从山谷里绕了出来,来到一个村落里。
此时乡间小路上未见一人,炊烟袅袅,偶尔能听见孩童稚气的嬉闹,逐渐回暖的气温,让伤口有些发痒。
暴走了将近三个小时,两人都有些饥肠辘辘,这种饥饿感在闻见空中时常飘来的饭菜香时达到了顶端。
“咕”地一阵鸣响,鹤淮序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掩唇咳嗽了一声。
见止桑未作任何反应,心下又忽觉有些失落。
两人沿着乡间小路走到一户农家。
鹤淮序三长两短有规律地敲了敲门,眨眼间门就被从里打开了。
迎接两人的是位中年男子。
原本见到鹤淮序时,满脸欣喜,一副准备畅言一番的模样,在看见他身旁还有个灰扑扑的陌生面庞时,便冷然问他是谁。
止桑有些无奈地看着如此拙劣,把人当瞎子般的演技。
“李叔,自己人,不碍事。”鹤淮序温声开口。
老李听到后变脸比翻书还要快,热情笑着将人迎进来。
知道两人还未吃饭后,他便赶忙去厨房做饭。
厅里便只剩下止桑与鹤淮序两人。
止桑这才开口问:“这一切都是你计划之内的?”
没想到她如此敏锐,鹤淮序点头应了是。
止桑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有些恼怒,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见人生气,鹤淮序有些没理由的慌张,他连忙解释道:“若是没有你,我身负重伤定撑不到今日的。李叔是我母亲的旧识,幼时在他这生活过一段时间,才对这一块熟悉。”
他说的倒也没错,在一周目的时候确实死于深山老林之中。
没有止桑的出现,云夫人本该也是命悬一线,在鹤淮序过世后,青帮大半的事务只好交予鹤成仁,而在他手中青帮逐渐走向灭亡。
只不过这一些与黄晓槐毫无联系,Z061便也不能得知,从而无法告知与止桑。
两人僵持不下,一直到李叔将饭菜端到桌上,“来来来,都饿坏了罢,快吃些垫垫肚子。”
等吃吃饱喝足后,老李借着止桑头发脏乱的缘由打发她去梳洗一番后,才和鹤淮序聊了起来。
“淮序,能见你平安回来,我很高兴。”老李拍了拍他的肩膀倍感欣慰地说着。
听到鹤淮序冷吸一口气,他才知晓,并非同看上去那般轻松,原来受了重伤。
连忙一副要解开他的衣服察看伤口之势,无奈之下,鹤淮序只好将伤口展现与他。
见伤口没有发炎化脓,老李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吸了一口旱烟,“是叔对不住你。要你帮忙弄些木仓回来,才造了这罪。”
鹤淮序整理着衣裳,平淡道:“无碍,能帮上您就好。母亲在天之灵定也会欣喜的。”
老李透过袅袅的烟雾看向他,仿佛和记忆中那张脸重叠了起来。
“你母亲是位优秀的同志,至死都未将自己身份暴露出来。嫁与你父亲本以为会是天作之合,却未想最后却也因此消香玉损。”
鹤淮序动作一顿,眉稍处多了几分冷漠。
“鹤双可将东西都送到了?”
“送到了,可算解了老高那边的燃眉之急。组织会记住你的帮助的,你真不考虑加入我们?”
将最后一粒扣子扣好后,鹤淮序轻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眼底的暗淡,“租界里这段时间多了不少特高课的人,你们行事小心些。”
老李诶地一声连忙应下,见他兴致缺缺便换了个话题,“再过几个月就是新一届的商会会长选举了,有信心没?”
他的眉宇一展,脸上笼罩着的阴霾少了不少,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不过是幌子罢了,梁家一日不倒,哪轮的上他人。”
“不过,倒是有一人,”鹤淮序看像老李,“她倒是有几分行商的可塑性。”
老李从他那一贯平和的神色之间,看到了一丝涟漪,想着这小子也二十二了,再联想到刚刚他对那女子的紧张之色,打趣道:“怎么,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恰巧这时止桑穿戴完毕回来,估摸着脸上药效的剩余时间,有些着急要回去,却没想到听到两人的对话。
“什么小姑娘?”
鹤淮序面色发热,有些局促不安地把眼睛看向别处,但这分丢失的分寸,再短短一瞬间便又找了回来,他转头看向止桑,开口道:“没什么,就是想推荐少东家加入商会。”
止桑挑了挑眉,略一迟疑,半带轻笑:“还有这等好事?”
老李谓眯了眯双眼,默默在一旁抽着旱烟,略略沉吟,眼中精光来回在两人身上打转。
别说,眼前这相貌平平的小姑娘身上的气概还真与淮序这小子不相上下。
他神色从容,若无其事在心中嘀咕,淮序往后怕是难咯。
......
有了商会这一事,从老李家离开后,止桑一路心情极佳。
两人又步行途径一村落。
这个村中种植了不少果树,长势喜人。
见止桑面露兴趣,鹤淮序掏出裤兜里仅有的一块大洋同老乡买下来不少高丽果,柑橘与梨子。
止桑朝他道谢后,说回去就还他,便洗了几个尝了起来。
品尝着口中的甘美多汁,止桑心生一计,气温逐渐上升,果茶好像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至此,她脑中便飞快地头脑风暴了起来这件事的可行性。
因而路上都嗯嗯噢噢地敷衍回答着鹤淮序。
徒留鹤淮序绞尽脑汁回想自己哪里做错了。
到城里之时已是日薄西山。
因与鹤双约好在港口处的产业相会,两人便直奔港口。
重逢的意外之喜还未维持几秒,随之而来的却是晴天霹雳。
鹤双的脸上满是焦灼,手忙脚乱地把水打翻在地,急促道:“鹤爷,您可算回来了!半小时前,二公子被警局的人带走,说是抓到他与东瀛人合谋,在城中走/私烟土!”
作者有话要说:高丽果—草莓,当时查资料说民国的时候叫这个名字
本章展开了一些前面的埋笔,故事线陆续慢慢铺开
逐渐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哈哈哈哈哈
因为黄晓槐(女主身体本体)接触的人并不多,所以系统通过她的视角能获得的信息也不多,相当于之前给女主的信息是小雀儿眼中的世界,不是真正的整个视线。
大概,也许,就是这么一回事(眼神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