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岐按摩地很有技巧,像是给他摁过无数回,不用问就知道他手腕哪里最酸疼。
被他摁地松快了,眉宇渐渐舒展开,但对去费城这件事,云辞依旧缄口不言。
对不上时间线,也无法确定会不会再次发生塌方,他要怎么说?
焉岐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敞开心扉,于是先试探着问:“小少爷只是想出去?”
云辞摇了摇头。
“那是为了贺钧年?”
云辞迟疑一瞬,抿唇再次摇头。
焉岐停下手,视线落到他纤细修长的无名指上,压下浮现眼前的那枚银戒,微叹:“小少爷当真铁了心要去费城?”
这次,云辞坚定地吐出一个“是”。
焉岐便不再问了,继续给他松手腕,“婆婆不同意,无非是无法保障你的安全,小少爷,我,我们都希望你余生平安,一切顺遂。”
“……我知道。”云辞何尝不知他们的顾虑,可如果真的发生塌方,本能救的人还是死了,他重生的意义在哪儿?
仅是向贺钧年宋闲玉两人复仇?不,他的人生不该只围着他们。
“我会注意安全的。”酸胀感散去,云辞收回手,朝他轻松地笑了笑,“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我可舍不得再丢掉。”
焉岐脸色霎时变得无比古怪。
深深地看他一眼,转头去找沈管家,气得沈管家将文件夹摔他脸上。
“我是让你去劝少爷,不是让你来劝我!”沈管家最近越看他越不顺眼,“你跟着去,你以为你是谁?天王老子么!你能保证少爷一点事没有?”
焉岐捡起掉落地上的文件夹拍了拍,放回办公桌,“我知道婆婆担心小少爷,可是婆婆,少爷不是瓷器娃娃,他身娇,心不弱。”
“他如何,我能没你了解?”沈管家斜睨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我都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
喜欢男人也好,没有孩子也罢,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云辞这个人。
他得好好活着。
“你再给我去劝,劝不动少爷回心转意,就给我走人。”
“婆婆。”云辞在外面听了有一阵,赶紧推门进来,阔步走到焉岐身前,“不要为难他了。”
“可是少爷——”
云辞侧过头对身后人道:“这里没你的事,先出去吧。”
焉岐带上房门离开。
人走以后,云辞深吸口气再抬头,“婆婆,我去费城也不全是因为贺钧年。”
沈管家定定看着他,听他接着说:“我,我做了个梦,梦见那座渔岛将会遭遇塌方,会有人死在那里。”
云辞思来想去,只能以这种方式说出口。
沈管家皱眉,“不过一个梦。”
“是啊,您也知道只是梦,我这才不愿说的嘛。”云辞罕见露出点少年人的窘迫,又道:“可万一真的呢?本能获救的人,婆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对不对。”
话都被他说尽了,沈管家哪还反驳得了,摘下眼镜轻捏眉心,疲惫爬满脸颊。
理由是知道了,但还是不大同意他去冒这个险,可一手带大的孩子,沈管家也十分清楚云辞的性子,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这个糟老婆子也拦不住你了,”沈管家无声对峙近十分钟,到底还是败下阵来,“不过有个条件,焉岐得寸步不离地保护你,掉一根头发,我拿他是问。”
云辞瞥眼房门,压低音量,“您这不是为难他么,贺钧年也在啊。”
两人一碰面不就穿帮了么。
“那是他的事,我不管。”沈管家也耍了次小孩儿脾气。
好不容易说动婆婆同意他去,云辞可不想再跟她起争执,这件事就只好让焉岐自己看着办了。
离开管理室,倒是难得看到焉岐和孟星竹这对组合,平心静气地坐在凉亭里,云辞想想没有过去打扰,转身去了书房。
此刻凉亭里的气氛,却没有他看上去的那么和睦。
相对坐了将近十分钟,最后还是焉岐看时间差不多,小少爷跟沈管家也该说完话了,站起身,“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
“我听到了。”孟星竹终于出声,喉间像是塞了团棉花哽塞难咽,“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昨天晚上在他房间门口。
“是啊。”焉岐大大方方承认,“这下死心了么。”
孟星竹脸色瞬间煞白,双手紧紧攥着,整条手臂都在不停颤抖,缓了很久才压下心头那点抑制不住的苦涩,“那你刚才为什么要帮少爷?他可是要跟贺钧年出远门。”
只要奶奶一直坚持,少爷最终定会放弃这个打算,是他去找了奶奶。
“我帮小少爷,关贺钧年什么事。”
耳边传来一声极淡的笑,孟星竹猛地抬头,人已经往主院走了。
旅行定在八月中旬,为期三天两夜。
贺钧年知道这是云辞第一次出远门,行程安排无一不细,每天都会打电话来过问,酒店也是选的岛上最好的一家。
“我外家经营的酒店,正好我那个小舅舅这几个月不在。”
贺钧年打来这通电话时,焉岐正抱着云辞玩儿他的手指,清楚听到这句,动作微滞。
云辞睇他一眼,故作不明地问贺钧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小舅舅啊。”
“他不怎么在国内,”贺钧年想到一些不好的事,传进听筒里的声音都变了调,“别提他了,那就是一暴力狂。”
“暴力狂?无缘无故打人那种么。”
贺钧年不愿多提,连嗯两声。
云辞拖长音哦了一声,“那真是,好可怕呀。”
话落,横在腰间的手默默缩回去,等他挂了电话,又小心翼翼凑过来问:“你真觉得他那个小舅舅是暴力狂?无缘无故打人?”
云辞笑着看他,“你倒是很上心嘛。”
“我只是……好奇。”
他这话说得特别心虚。
别说云辞不信,自己也不信。
紧着又去抱准备起身的人,“小少爷真觉得那种人很可怕?”
“当然啊,暴力狂谁不怕。”
他这话一出,焉岐特别像是只做错事的大黑背,将脑袋搁他锁骨上,半天不吭声。
失落的情绪扑面而来,云辞想无视都难,只好摸着他头道:“但我觉得没有谁会无缘无故打人,也许他只是看着不太好接近,没准儿跟你一样,黏人。”
尾音缱绻,三两句哄得人嘴角微翘。
云辞估摸着,要是像糖糖那样有条尾巴,非得翘着上天不可。
不行,可不能惯着,这人贼会得寸进尺。
云辞趁他高兴,一时不备溜出他怀里。
接触几次已经不抗拒被他抱着了,还是觉得青天白日的不太好。
不给人再凑过来的机会,赶紧支使他去为旅行做准备。
出发前一天晚上,得知贺钧年明天来接他,焉岐再次借口噩梦,大摇大摆宿到云辞卧房外间沙发上。
不让亲,只好抱着人用脑袋蹭他脖颈,“我先去岛上,就有两个小时见不到小少爷了。”
两小时……云辞嘴角微微抽动,“很快的,又不是两天、两年。”
“在我这里就是,”焉岐委屈吧啦,“更别说还是跟他一起。”
“可是,”云辞有些想笑,故意逗他,“他才是我男朋友啊。”
“哦?”焉岐暗暗挑眉,手下一用劲直接两人抱起,转身往内室里走。
“江岐你要干嘛!我警告你,你要是……”
话说到一半,焉岐将他放到床上用被子盖住,张口含住饱满莹白的耳垂,轻轻啃咬直至那只耳朵红透,温热的唇一路往下,恶劣至极,“小少爷要是想被发现,尽管在我面前提他。”
“好好好,我不提了。”云辞简直怕了他,拉着被子往下缩。
眼看人又要来亲他,云辞赶紧偏开头,轻轻的一个吻落在了眼角。
耳边只传来一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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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九点,贺钧年准时来云家接人,上车后,云辞才被告知这次旅行不止他们两个。
“陈宇刚结婚就出差了,最近才回来,”贺钧年怕他生气自己没提前说清楚,连忙解释,“他家在那座岛上有个小项目,刚好借着机会带老婆去玩几天,也不是跟他们一直一起。”
提到陈宇和他妻子,云辞心猛地揪了一下,“还有其他人么。”
“没有了,只他们,到那边聚聚,剩下还是我们自己玩儿。”
云辞抿唇不语。
直到进入费城,坐上前往渔岛的客船,不期在船上“偶遇”宋闲玉和关修远。
“真难得,哥哥也出来玩儿啊,听说这里的海鲜很不错。”
云辞淡淡睨他一眼,帕子捂着嘴,跟贺钧年说声不舒服转身进房间。
只留三人尴尬地面面相觑。
“他什么态度!人家打招呼回都不回一句。”关修远先忿忿不平,撇开宋闲玉不停拉拽的手,“你别拉我,他敢甩脸子还怕人说了?”
宋闲玉瞥见贺钧年黑沉的脸,近乎祈求,“你别说了,哥哥只是身体不好。”
“呸!身体不好就别出……啊!”
话没说完,关修远脸上挨了重重一拳,摸摸出血的鼻子,火气蹭地冒上来,“妈的!贺钧年你有病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卡文,晚了点(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