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朝走过去,握住戚少商的手道:“大哥,我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你不会与我计较的,对不对?”
戚少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是叹道:“不会!只要你放下正在做的事,跟我走。”
顾惜朝也叹了口气,道:“可惜,我一直相信一句话,男儿在世须当成就一番事业,无论这一世是归人,还是过客!”
“那么,”戚少商缓缓举起他手中那柄缺了口的剑,“我就只得与你计较到底了。”
无情与花满楼心下皆是诧异不已,两日前,他们离开小楼时,这两人还如胶似漆地在床上缠绵。
两日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如此剑拔弩张?
花盈轩已站了起来,想要劝架,花满楼拉住了他。
霍天青依然在喝酒,头都不抬一次。
叶秀珠忍不住道:“霍,霍总管,这位顾公子......”
霍天青笑道:“不用担心,顾副总管会处理好自己的事。”
他甚至举杯,又敬了在座诸人一杯。
顾惜朝仿佛没看到戚少商举起来的剑,他笑吟吟的越过剑尖,走到花满楼面前,道:
“花兄,听说你们这里有两位绝世剑客,一位叫做西门吹雪,一位叫做叶孤城,是么?”
不知他为何突然转了话题,花满楼点头道:“是。”
“那么,依花兄看,”顾惜朝转身握住了戚少商握剑的手,轻声道,“我大哥的一字剑法,与那两位相比,可有胜算吗?”
他的嗓音轻而软,说出的话,却砸的在场众人惊呆了,即便是一直老神在在自斟自饮的金九龄,也将酒液酙出了杯面。
无情冷声道:“顾惜朝,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惜朝松开手,弹去自己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漫不经心地道:“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不过是昨日替我大哥向那两位发了战帖。”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倒抽一口冷气。
花满楼面上也现出怒容:“你与戚兄就算起了矛盾,也不该开这样的玩笑。”
顾惜朝哈哈大笑道:“你们若担心,大可设法阻止啊!”
“再说我大哥未必会输,”他在戚少商背上拍了拍,大声道:“反正我对大哥十分有信心!大哥,相信你在这个世界也能成为剑神!”
金九龄低声问无情:“这人,八成是疯了吧?或者就是和这位叫戚少商的有仇。”
戚少商深深地看了顾惜朝一眼,忽然放下剑,一言不发地走到花满楼身边,坐下,开始喝酒吃饭。
花盈轩大惊之下,还不忘待客之道,忙吩咐下人送上新的酒饭。
霍天青与珠光宝气阁的其他人已吃完饭,站了起来,向金九龄等人拱手道:“诸位慢用,我们先行一步了。”
他又走至花满楼、花盈轩身边,向他二人拱手:“两位花兄,贵府人丁的伤药损失,全由珠光宝气阁承担。”
花盈轩淡淡笑道:“来者是客,些许损伤花费,花家还是出的起的。况且这位戚兄,是我们七童的好友。”
他拍拍手,追着戚少商而来的三十多个人瞬间走了个干净。
霍天青的笑凝了一瞬,当先走了出去。
顾惜朝也走了,再没看戚少商一眼。
无情道:“五公子,请你与其余客人先行一步,我们与戚兄有几句话要说。”
茶棚内很快只剩下三个人:无情,花满楼,戚少商。
戚少商仍在吃饭,一口一口吃得很细致,还不时配上一杯酒,仿佛在吃人世间最后一口饭,最后一杯酒。
无情叹了口气,道:“戚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戚少商放下酒杯,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他仰靠在椅子背上,微微闭上眼睛:“那日,你们走后,顾惜朝突然说,既然知道是花兄父亲的寿宴,咱们论礼也该去贺一贺才是。”
“听他如此说,我自然满口答应,当即简单收拾了,追着你们马车一路而来。就在快追上时,突降大雨。在雨声中,我们发现有两个人,正一前一后远远跟着你们。”
“在一处岔路,后面那个人拐路消失了。我与顾惜朝商议,由他继续跟着你们的马车,我去追那个拐路的。”
“那人轻功很好,我一路追出了百十余里地,在一家商铺追丢了目标。待我折返回来时,已是次日清晨,顾惜朝正和那个叫做霍天青的混在一起。”
无情眸光闪动:“那个一直跟着我们马车,没有拐路的,是不是霍天青?”
戚少商道:“当时雨势甚急,我们离得又远,不过,看身形有五成相似。”
无情冷哼一声道:“怪不得这个霍天青今日如此从容,原来是得了顾惜朝指点。既然顾惜朝愿意掺合进去,他们所谋不是为财,就是为权,绝没什么好事!”
“我路上曾追上他一次,他说‘大哥,我现在要做的事你八成不赞成,咱们还是分道扬镳吧!’”
戚少商轻笑一声,接着道:“没想到,为了让我不再阻止,他竟主动去给我兜揽大麻烦。”
“既怕我管,那么这事我就得管到底,所以要先吃饱饭,喝足酒。”
他大笑一声,又吃了一大口饭,灌下了一杯酒,
花满楼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也不必太过担心,西门庄主与叶城主并非不讲道理的人,等家父寿宴一过,我去替你斡旋,解除战约。”
“如此,你就中了顾惜朝的计了!”无情道,“顾惜朝正是要咱们都去忙于解决战约,不要插手他的事呢!”
花满楼喝了一杯酒,轻笑道:“幸亏,我认识个爱管麻烦的朋友,可以替咱们去管战约的事儿。”
他放下杯子,站起身道:“等到了家里,我会给陆小凤传书。有他在,顾惜朝的如意算盘就打不响了。”
花满楼的笑容充满自信,无论谁有陆小凤这样的朋友,面对要解决的麻烦,都可以自信起来。
他推着无情的轮椅,慢慢走出茶棚,向戚少商笑道 :“往好的一面想,也许顾惜朝还没来得及搞出事来,大家伙儿就都回到宋代了!”
路边树上拴着两匹骏马,无情一拍轮椅,上了其中一匹,花满楼落在他身后,拉住马疆,大声道:“当务之急,是带你们去见我的家人们!”
戚少商也笑了,他骑上另外一匹,戏谑道:“当务之急,是先带无情兄去花家,见一见家长!”
无情的脸红了,炎炎夏日,他突然觉出手心的汗。
花老爷的寿宴,安排在一处清幽的花家别院内。
官员、商贾、江湖人士,来参加寿宴的客人车水马龙,源源不断地被从正门迎入。
花满楼带着无情、戚少商,在西边一处角门停下。
立刻有人送出一辆轮椅,角门的门槛竟然已被铲平了。
花家三童花丰阁站在门边,笑意温暖:“七童,请成公子、戚大侠到内院休息吧!”
花满楼跳下马,向无情伸手道:“崖余,下来吧!”
无情搭着他的手,跃身至轮椅上。
轮椅是新做的,散发着新刨过木材的清香,路过门槛时,无情也没有错过门槛新被铲过的痕迹。
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因为我,给府上添麻烦了!”
花满楼握住他的手,低笑道:“为了你,不麻烦!”
他先向花丰阁介绍了戚少商,待两人寒暄过,才推过无情,笑道:“三哥,这是成崖余!”
不等花丰阁回应,他又向无情道:“崖余,这是三哥!”
无情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他自然听得出花满楼话中的意思。
花丰阁已经走了上来,笑意温暖:“七童给我写了信,成公子,你叫我三哥就好。”
“稍等,”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过,走出一位英姿飒爽的年轻妇人,“七童终于带了人回来,还是位这么俊秀的公子,我这个做二姐的,定要第一时间结识结识!”
那妇人笑容真挚:“崖余,你好!我是二姐花宜庭!”
无情手心的汗湿了又干,他终于道:“二姐!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