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龄笑意中隐含刀锋:“成公子是花兄的至交好友,却似乎并不将花老爷的六十大寿放在心上。花兄听了,恐怕心里会有些不是滋味啊!”
“无妨,”花满楼笑吟吟道,“无论做什么,我总是会陪在他左右。”
他转向金九龄道:“况且,家父若是知道金老总是公而忘私,只会更加敬重感佩,即使错过寿宴,也定要另设席敬你三杯啊!”
他的话软中带硬,金九龄只能嘿嘿一笑。
无情淡淡道:“用不了半日时间,寿宴赶得上的。”
他指着地上湿泥道:“昨日一场大雨,便如给这地面铺上了画纸,雁过也会留痕,何况人呢!”
“再者,这是家路边小店,周围人烟稀少,而昨夜之人既敢向峨眉侠士下手,想来不会是隐居山野之辈。他即一击不中,必不会在此停留,要么就此逃之夭夭,要么会继续跟踪目标,伺机再次下手。”
无情的目光清而利,一一扫过在场诸人:“如果诸位配合得当的话,也许不需要一个时辰,就能将此地勘察完毕。”
马秀真、孙秀青的秀眸中已涌动着敬佩之意,严人英、苏少英虽面上还不甚服气,昂起的脖颈也垂了下来。
孙秀青道:“那么,我们需要怎么配合呢?”
“站在原地,什么也不要做!”无情道,“刚刚的一场混战,已经将地面痕迹弄乱了不少,倘若再肆意走动,只会更糟。”
金九龄目光一闪,道:“原来,成公子方才将咱们引到房顶上,想来就是为了保护地面痕迹。”
无情点点头,又向孙秀青道:“劳烦两位姑娘守在门口,倘若房内三位姑娘有清醒迹象,不要和她们说话,第一时间告知我们!”
他说的每一个字皆是切金断玉,花七公子又护卫一般站在他身后,垂手聆听,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众人也不禁肃穆恭顺起来。
严人英、苏少英皆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留下的脚印,暗暗懊恼方才的冲动。
马秀真与孙秀青站在门口,看那三人轻盈飞蝶一般在门外、窗下、小院四周翩跹,不时停下察看脚下泥土、身边树叶,甚至在一块塌了半截的泥墙处讨论甚久,又在窗台处拈起一些灰末,细细嗅闻。
孙秀青忍不住道:“这位公子虽然不良于行,却似乎分外让人有安全感呢!”
过了两刻钟,无情三人勘察完院落,向两位峨眉女侠道:“我们想看一眼诸位昨夜的住房,可方便?”
二女秀脸微红,马秀真道:“我带三位去吧!”
看完峨眉四秀的住处,无情三人又在马秀真的陪同下,察看了飞燕的住处。
昏迷的三个少女并排躺在一张床上,对外面的世界依然无知无觉。
众人出了房门,无情低声道:“现在就只有一个字了,等!等她们三人醒来,验证咱们的推测。”
金九龄笑道:“成公子经验老道,心细如发,即使六扇门资历最老的捕快也望尘莫及啊!”
他拱手,正色道:“成公子可愿入六扇门?你若不弃嫌,我定力荐你担任六扇门总捕之位!”
无情摇头,轻声道:“金老总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我只是此地的一个过客,无意久留。”
“哦?”金九龄疑惑,“成公子难道不是本土人?”
花满楼笑道:“金兄方才话中,似乎有隐退之意?”
他这样的谦谦公子,竟也如此生硬地打断别人问话,想来那位成公子的来历颇有神秘之处,且不愿对人言。
金九龄也不再纠结,顺着花满楼的话说了下去:“是呀,辛劳半生,也想过一过清闲舒适的日子喽!”
忽听孙秀青道:“醒了!”
无情向花、金二人使了个眼色,当先飞掠回去。
先醒来的是叶秀珠,余下两女蹙眉不安,想来也快醒过来了。
无情在床边坐下,劈头就问:“叶秀珠,你昨夜为何要与人合谋,掳去石秀雪?”
峨眉诸人大惊,严人英又忍不住要去拔剑,被苏少英按了下来。
叶秀珠迷蒙的眼眸瞬间睁大了,慌乱地四下看了看,才惊道:“你胡说!”
无情缓缓道:“从山西来,身高约七尺八寸,年纪在二十五至三十之间,熏龙楼香,轻功与花满楼在伯仲之间。这样的人,叶姑娘,你觉得世间会有几个?”
叶秀珠脸色惨白,半日才道:“你不用再问了,他不是什么采花贼,只是昨夜我们在院中相会,无聊之下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房内众人都变了脸色,峨眉众侠的脸更是由红转青,他们本以为无情冤枉了叶秀珠,心中都涌起了怒气,如今听到叶秀珠自己承认,怒气顿时化作了羞恼。
即便是江湖儿女,一个未婚少女半夜与人幽会也是难以启齿的。
无情依然不依不饶:“为何掳去石秀雪?”
叶秀珠已急得流下泪来,她看了眼身边已睁开眼睛的石秀雪,一咬牙道:“她晚上出来起夜,撞见我们……我就一急之下,把她打晕了!”
无情淡淡道:“可她是中了迷烟。”
“那,那是……”叶秀珠仓惶四顾,干脆胡乱道,“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我们用迷烟把她迷晕了,为了掩人耳目,我就跑到飞燕姑娘的屋里,又在这屋里喷了迷烟,假装自己也是受害者。”
见众人依然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叶秀珠忍不住崩溃哭喊道:“我们不是坏人,只是一时情难自禁做了错事,难道这个你们也要管吗?”
她伏在床上大哭起来,刚刚醒来的飞燕、石秀雪本是两眼茫然,此时却已被身边人的痛哭感染。
石秀雪甚至安慰起了叶秀珠:“二姐,我昨夜迷迷糊糊的,什么也没看见。”
飞燕也喊了起来:“男人与女人幽会,你们只会赞一句风流。女人与男人幽会,就要被你们当众审判吗?”
既然苦主都出言袒护了,无情、金九龄只能相视一眼,带领男人们默默退了出来,把空间留给女孩子们。
走到院子里,金九龄道:“她说的话,你们信几句?”
花满楼道:“也许有一句。”
无情冷声道:“一句都不可信!她说的这些胡话,只能说明兹事体大,大到让一个女孩子不惜以自身清誉来遮掩。”
苏少英愤愤道:“二妹绝不是不检点的女人,她必是被人骗了!”
严人英也跟着点头:“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从未听说她有什么交好的男子,必是受了蛊惑。”
花满楼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暂时搁下,幸亏真相总会自己慢慢走出来。”
无情也道:“不错,金捕头,咱们现在可以预备启程去参加寿宴了。”
金九龄看了眼天色,叹道:“希望,莫要把麻烦带到花家才好!”
花满楼笑道:“花家从不怕麻烦,麻烦如果聪明些的话,应该躲着花家才是!”
“花家暂时没有麻烦,我却有麻烦了。”无情挑眉,摊开手道,“上门祝寿,难道要两手空空不成?”
花满楼笑道:“我家老爷子最爱与人斗棋,你去陪他下几盘,杀他个落花流水,就是最好的寿礼了。”
他站在无情身后,轻轻握着他的肩膀,低声道:“我要先送个礼物给你!”
无情眨眸:“什么?”
“你不是一直希望骑马吗?我今日带你骑马如何?”
金九龄拍手道:“正好,我给花老爷子带了两匹好马,便先给两位试一试?”
花满楼道:“我们俩,骑一匹就好!”
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幸而金九龄立刻反应过来是因为无情的腿,既然不方便,两个男人共骑一匹也是理所应当的。
苏少英、严人英也正直地点头道:“应当如此,花公子、成公子真是一对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