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一天眼睛微眯,他想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金国内部在我军与敌军交战时发生变动,王上不觉得蹊跷吗?”
玄瑾瑜那般精明的一个人又岂会是一个庸才蠢笨之人?听完华一天的话,他凝眉沉思,似是自问又像是在问他人,“莫非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是不是天意尚且不知,不过我得到消息,最近金国有红衣坊的人出没。”华一天道。
听到‘红衣坊’这三个字,像是心口陈年的伤疤被人揭开,玄瑾瑜沉静的眼眸深处似有火光闪烁,浓烈的恨意在眼底渐渐弥漫开来。
玄瑾瑜眼底的恨意倒是令华一天心生疑惑,如果他所记不错的话,凤九和玄瑾瑜之间还是有些交情的,可这恨意又是从何而来?难不成他们之间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
他心头千思百转,既揣摩不透王上和凤九之间的关系,又不能开口询问,一时间,大殿里倒是安静了下来,两个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红衣坊——
玄歌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把在战场上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然后长长的出了口气,道:“现在日子最不好过的应该是玄瑾瑜了。”
听完他的话,凤九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轻松之意,反而是越发的凝重,“以我对玄瑾瑜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一个坐以待毙之人。”
“难不成他还有后手?”凌雅芙问道。
凤九轻轻的摇了摇头,片刻过后,方缓缓说道:“不知道。”
一直坐在一旁未发言的柳河听完大家的话之后,沉声道:“我研究过玄瑾瑜的资料,他能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其中的手段可想而知。”说着,他的嘴边浮现出一抹别有深意的浅笑,“赤云国的正统皇室子弟,只怕做梦都没想到,千防万防,皇位居然会落到一个名不见经传不被人待见的皇子手中。”
柳如烟赞同的点点头,然后问道:“可是现在我们谁也不知道玄瑾瑜的后手是什么?”
凤九一扫刚才的沉重,言语之间带有几分轻松之意,道:“不管他有什么后手,使出来才行,只要他敢有动作,我们红衣坊难不成就怕了他不成?”
凌雅芙向来是好战份子,一听有架可打,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下,声音清脆有力,道:“尽管放马过来。”
夜晚,落幕已经降临,黑漆漆的天空像是一团厚重的乌云重重的压下来,无月无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蛐蛐的叫声时不时的从草丛中传出来,街道上的野猫窜来窜去,行人拎着做工的工具步履匆匆的往家赶。
“进来。”屋中亮着烛光的柳河整在翻看资料,听到敲门声,头也没抬便直接开口。
门外之人嘴角浮出一抹淡淡的笑,然后轻轻推开门。
进来之人看到埋首于桌案的人,流连在眼底的波光柔和了几分,“这么晚了柳兄还在忙,就不担心自己找不到媳妇吗?”言语之中不免有打趣之意。
闻言,柳河抬起头,俊雅的脸上像是荡漾开来的波纹,将手中的资料放下,他单手支着下颌看向凤九,难得的开起了玩笑,“我的终身大事不如交给主子解决?”
凤九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黑着脸说道:“柳兄,是你找媳妇,不是我。”
“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事?”收起脸上的笑意,柳河认真问道。
接过柳河递过来的茶,凤九半开玩笑的问道:“我难道就不能是来关心柳兄的?”
“你似乎没那么闲。”
“柳兄,生活是充满乐趣的,你这样我真担心你找不到媳妇。”话音一收,凤九说道:“不过我找你还真有点儿事。”
良久,书房里面一片寂静,唯有房中的烛火时不时的摇曳着,听完凤九的话之后两个人一直保持着你看我,我看你的姿势,不过最后,还是柳河败下阵来,他微微的叹口气,言语之中颇为有些无可奈何,“真的要这么做?”
“不这么做,那些人不会死心的。”凤九淡淡的道出一个事实。
“可是这么做,你会死的。”柳河的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俊雅的脸上满是怒意,他的情绪一向很稳定,甚少有失控的时候,可是听完凤九的话之后,压在胸腔的怒气像是烧开的水喷薄而出。
凤九看了一眼柳河,淡声道:“没准儿我会平安无事的回来呢!”
“你自己也说了是可能,而不是一定。”
“柳兄,什么事情都没有完全的绝对性,这件事就算我不做,也会有人逼着我们去做,与其把主导权交到别人手上,不如掌握在自己手里。”凤九说道。
片刻过后,柳河认输般的指尖扶额,颇为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我会被那群人吃了的。”
“所以我才来找你的。”凤九笑眯眯回答。
柳河刚想开口说能不能换个人,他不想背这个黑锅,不料凤九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直截了当的说了一句:“比起别人,你的性子更加的冷静。”
五国战事一触即发,然而就在此时却爆发出一条更为惊天动地的消息,传说在某个地方埋藏着足以令五国天翻地覆的宝藏,不仅如此,里面还有两颗可以令人起死回生,长生不老的丹药。
单是富有的宝藏就足以令人疯狂,更何况还有两颗如此珍贵,稀有的丹药,起死回生尚且听说,可长生不老却是每个权利掌控者梦寐以求想实现得到的,不论传言究竟是否属实,都足以驱使人冒险一试。
红衣坊的总部,凤九等人正在商议刚刚得到的消息,没想到玄歌步履匆匆的走了过来,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凤九瞧他一眼,半开玩笑的问道:“难道又发生了什么比眼下更要紧的事?!”
玄歌点头,脸上毫无半分玩笑之意,“主子,出大事了。”
“哦?”凤九直起身,问道:“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五国中纷纷盛传宝藏的事大家都听说了吧?”玄歌看向众人,问道。
凤九朝地图的方向努努嘴,“正在商议!”
玄歌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然后说道:“现在五国之中盛传只有主子您才可以打开宝藏的大门,这下不止那些人,就连江湖中人都蠢蠢欲动。”
这就等于五国所有对宝藏感兴趣的人都会来争凤九这一把钥匙,其结果可想而知,一个处理不好,会演变成无法收拾的地步,书房中的人听完玄歌的话之后,先是震惊,然后表情凝重。
反倒是当事人凤九像是没事人似的往椅子上一坐,悠哉悠哉的说道:“这么一来,我就成了天下所有人的香饽饽了。”
柳如烟急的都要挠墙了,忍不住顶了一句:“主子,您现在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然呢?”凤九摊摊手,淡声道:“既然被人推到了风头浪尖上,就不能怕,越怕越会称了对方心意。”
“主子知道是谁做的?”凌雅芙问道。
凤九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道冷光,“除了玄瑾瑜,不会有别人了。”
“他是在借机报复。”柳河沉声道。
凤九嘴角溢出一抹苦笑,摇摇头,声音有些落寞,“他是在报复,可也说的是实话。”
在场的人都倒吸口冷气,眼睛瞪得像是铜铃,好半晌,大家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柳河首先问道:“玄瑾瑜怎么知道的?”
凤九轻叹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眉宇间有些伤感,“在利益的驱使下,我对他们而言是有用的,不然我也活不到现在。”
那个时候的凤九势单力薄,也正是因为对那些人有用,她才能活到现在,现在在利益与形势的驱使下,那些人不想等了,凤九就变成了风头浪尖上的一大块儿人人都想吃到的肥肉。
玄歌看了看地图,沉声道:“既然他们找到了宝藏所在,只怕很快就要行动了。”他看向凤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凤九淡淡一笑,道:“我等这一天倒是很久了。”
柳河想了想,最终还是把真正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宝藏只有一个,所谓的长生不老药也只有两颗,想要的人那么多,最终会花落谁家呢?!”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凌雅芙看了众人一眼,缓缓说道:“鹬蚌相争,就看最后的渔翁是谁了。”
入夜,清冷的月光似是人心头的愁绪,叶尖的露水微风吹过打湿了树下的轩窗,门前的台阶有一个人静静的立在那里,清瘦的背影被银白的月色所笼罩,格外的荒凉。
“你的身体一向不好,也不怕被夜风吹了着凉。”一个人从黑暗中走出来,将手中的披风披在凤九的身上,眉宇间溢满了心疼。
凤九握紧那人的手,良久,说了一句,“哥哥,我只是……”她看向小院的四周,默默道:“只是舍不得他们。”
从小到大,他们三个人感情最好,作为凤九的哥哥如何不知道她此时的心情,他拍拍凤九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要知道你并不属于这里,分别也只是早晚。”
“我都明白。”
亡月叹口气,道:“人一旦被感情所牵绊,即便心里明白自己应该那么做,也还是会迟疑,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人之常情’。”
凤九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此时她的心情很复杂,这一次的离开,是永远的离开,如哥哥所说,她不属于这里,继续待下去也只会带来更多的灾难,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可是,谈何容易?!
一抹浓重的叹息自夜色中悄无声息的弥漫开来。
边境,听完消息的姬如恪倒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他这样平静,倒是弄得身边的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关平只以为殿下可能是怒极之后的平静,探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殿下,您还好吧?”
信笺只在弹指间便灰飞烟灭,姬如恪抬眸,性感的声线似是从每个人的心头拂过,“如你所见。”
关平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便退下了。
营帐里,大家互相看了看,都有点摸不准殿下的想法,又担心问的多了会适得其反,最终在眼神的交战下,重担便落在了修南身上。
修南暗叹口气,然后深吸口气,硬着头皮就那么上了,“殿下,您还好吧?!”
饶是毕蓦,韩霜这般冷静的人,也忍不住鄙视了修南一次,关平更是直接,手背在身后,直接给了修南一个中指。
修南老脸一红,然后像是没事人似的淡淡一笑,道:“殿下,您吱个声?”
一道似冷非冷的视线轻飘飘的朝修南飘过去,后者打了个冷颤,缩缩脖子再不敢吭声了。
姬如恪似笑非笑道:“你们的观点呢?”不等众人开口,接着又说道:“撸起袖子和五国上下大战一场?还是公然朝他们开战?亦或是对外说宝藏一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不行吗?”关平问道。
“当然不行。”姬如恪淡声道:“和五国开战,不用我说,天马行空,结果自己想,说宝藏这件事子虚乌有别人只会以为我们欲盖弥彰,根本不会相信。”他淡淡一笑,“退一步讲,就算宝藏这件事是假的,那又如何?你认为那些人会放弃吗?哪怕有零星一点的机会,都足以让他们冒险一试。”
毕蓦听得直皱眉头,“这么说我们岂不是连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闻言,姬如恪倒是没说话,修南跟在殿下身边多年,多少还是了解一些他的性子,“殿下是不是有办法了?”
一抹浅笑自嘴边绽放开来,姬如恪单手托着下颌,眉眼慵懒,“他们不是想要宝藏吗?让他们去好了。”
韩霜眼底一道冷光闪过,沉声道:“毕竟宝藏只有一个。”
闻言,姬如恪的嘴角弯了弯,拿起放在一旁的书继续看了起来,片刻,幽幽的说了一句,“另一边想必会非常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