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灭尽，三道人影消失不见，不见半点儿魔气，亦无半点儿仙气。

站在结界外面的六个人，全都呆呆的看着空中那一抹绚丽的华彩，其光，光洁美丽，明净如冰雪，灿烂如九天星辰。

宫殿里——

凤九睁开眼，眼泪不止何时已经流了满面，她看着面前站着的人，声音哽咽，“你既然放我走，为何还要出现？为什么还要让我想起以前？”她缓缓抬起脸，前方两丈处，纳兰慕雪已经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

长发泻满身，那张脸，一如记忆中庄严，尊贵与冷漠，任何语言都难以形容，极致的美。

不带一丝烟火气的，除了神仙，似乎谁也不配拥有。

以前她就在奇怪为什么纳兰慕雪给人的感觉不像人，还有那一次他使出的招式根本不是常人应该有的，现在看来，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这些你应该知道。”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纳兰慕雪的态度冰冷的让人害怕，只觉得一股寒意渐渐扩散至身体各处。

凤九垂眸，睫毛上还挂着几滴眼泪，晶莹剔透如宝石，“你告诉我这些应该还有别的用意吧！”她不相信纳兰慕雪闲的没事儿干只是为了让她回忆过往。

以往无论发生什么事，凤九的眼中都有自己，现在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她即将消失的那一刻，眼睛清澈，剔透，有一种看淡了所有的淡然，如今再看到，纳兰慕雪知道，她的心中已然没有了他。

即便不想面对，也不得不面对，掩与袖中的手微微颤抖，在那一抹叹息未出口时，他说道：“你可知现在的这具身体不是你的？”

凤九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如果不是你的灵魂附到她的身上，这具身体早已不复存在。”他转身，清冷的凤眸像是承载了银河，光华潋滟，“如今你已恢复神智，魔力觉醒是早晚的事，而这具身体根本承受不了你身上的魔力，若是找不到你本来的肉体，灰飞烟灭是迟早的事。”

凤九的心猛地一‘咯噔’，她原以为尘埃落定，不想现在只是刚刚开始，“你的意思是说，我会死？”

纳兰慕雪暗叹口气，这也是他选择让她知晓一切的原因，比起他们之间的纠缠，他更希望夕月好好的活下去，曾经他已经错过了一次，伤了她也伤了自己，如今这样的事情若是再次发生，他绝对禁受不住，“肉体尚且好恢复，可若是你的神智不在了，你也就不是你了。”

凤九深吸口气，眉心微蹙，她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可还是觉得莫名的心慌，“距离现在已经几百年了，我到哪里去找？！”

“你有两个选择。”

“哪两个选择？”她问。

“封印自己，你不再记得过往，这一世结束，你将继续接受轮回，第二个就是你找到自己原本的身体，方可保得住你。”纳兰慕雪淡淡说道。

凤九想了一下，看向他的眼神有着讥讽之意，“你是不是想让我选第一条？因为对你来说那样最稳妥，不必担心我会危害人间，纳兰慕雪，就因为我是魔宫的人，你就要处处的针对我？之前是把我囚禁在山上，现在呢？现在是不是又想封印我？”

纳兰慕雪的眼中有一抹无奈之意，“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的活下去。”

“你觉得我会信吗？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仙界的人都要自以为是的觉得我们魔宫的人没有一个好人，难道你就敢保证你们仙界的人各个都是好的？各个都心系苍生？”凤九很想让自己好好的说话，可是经历了几百年，他的心中依旧放不下的是对她的猜忌与不放心，她以为经历岁月的洗涤，他会放下对魔宫的成见，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

“我从未想过要害人，是你们仙界的人非要揪着我不放，纳兰慕雪，我们鼎鼎有名的重华尊者，我想问问你，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们要这么针对我？”到底还是怒了，忍了几百年的怒火还是在今日发泄了出来，如果说当年她知道认识他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她宁愿彼此之间谁也不认识，最好离得远远的。

面对她的控诉，纳兰慕雪只能保持沉默，因为连夕月本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上还隐藏着另外一个秘密，澜月为什么要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应该是早就知道那件事了，害怕她被有心人利用，想到这儿，他心中升起一抹苦涩，澜月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选择守护在她身旁，而他呢？心中的第一个念头恐怕是杀了她吧，事实上，他不仅仅这么想了，还这么做了。

“我要回去。”她想要看到姬如恪，从来没有过的想。

这一次，纳兰慕雪没再阻拦，亦或是他已经没有理由再让夕月留下来了。

推开门，刺眼的阳光让她适应的眯了眯眼，脸微侧，问道：“我在这里多久了？”

“一个月。”

已经这么久了？凤九心下着急，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身形一晃人已经消失的不见了踪影。

纳兰慕雪站在门口，望着夕月离去的方向，久久都没有说话。

这时，韩子凌从帘后走了出来，一改面对夕月时嘻嘻哈哈的模样，此时的他仿佛自茫茫天际而来，遍身清冷，遍身霜雪。

他的神情不冷不热，步伐不快不慢，眸光所看的正是夕月离开时的方向。

“为何不见？”

“不想让她烦恼。”韩子凌淡淡道。

“当年夕月救过你。”纳兰慕雪转身，清冷的凤眸不染尘埃，“你对她真的是感激之情？”

闻言，韩子凌轻轻一笑，“那你呢？你对她真的只是不放心，只是履行你的责任吗？”他没等纳兰慕雪回答就走了，与他而言，这个答案不重要，重要的是纳兰慕雪是如何想的。

一路上，凤九的速度很快，清凉的风刮的她脸生疼，等回到住处的时候，她站在门口喘着粗气，刚想敲门，门便被人打开了。

开门的是凌雅芙，看到门外的人，瞬间红了眼睛，“主子，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担心死你了！”

门口的动静很快便把人吸引过来了，柳如烟本来还不相信，等真的看到主子平安无事的回来时，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记忆中，除了主子被囚禁在山顶的一次，从未离开过这么长时间。

凤九心里也不好受，眸光不由自主的朝凌雅芙那里多看了两眼，如今的凌雅芙就是当年的何月，这个女人，不论哪一世对自己都是掏心掏肺的好，记得自己消失在空间的时候，看到何月哭的肝肠寸断，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似的，她原本想让何月好好的生活，不要面对生离死别的痛苦，却不想还是伤了她，以至于年纪轻轻给慕战北生下一个孩子之后便撒手人寰。

唉！凤九心中无声的叹息，若是以前她还能用平常心对待她们，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就算凌雅芙他们不知道，自己却没办法装作不知道。

随着他们走进院里，凤九说道：“我没事，这些日子让你们担心了，二殿下呢？还有毕兄他们也都不在，是出什么事了？”

院子里面冷冷清清，在以前，根本是不存在这种情况的，唯一可能的就是出事了。

凌雅芙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不在这里。”

闻言，凤九笑了笑，以为姬如恪不在这里定是在他府上，“我去他府上找他。”她心里有事，很想在此刻见到他。

眼看着主子要走，凌雅芙连忙拉住她，有些为难：“主子不用去了，殿下不在府上。”

“不在府上？”凤九深吸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本来就觉得奇怪，以姬如恪的性子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纳兰慕雪带走却什么都不做，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想法。

“殿下去前线打仗了。”本来二殿下不准备带红衣坊的人去，但是拗不过玄歌他们，最终还是决定带着玄歌，毕蓦，韩霜三个人去了，而红衣坊的一切事情则是交由印博艺和她们管理，这一个月，红衣坊也算太平，除了平日里忙一些，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好在主子回来了，也让她们安心了不少。

闻言，凤九皱眉，“按当前的局势，就算要打仗也不该轮到二殿下，况且当今的王上多疑，又岂会把主导权交给二殿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凌雅芙和柳如烟对视一眼，后者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说道：“并，并没有什么猫腻，是因为殿下不肯娶公主，而且这个时候赤云国似乎有发兵的迹象，王上一怒之下便让殿下去了。”

这两年，赤云国的国力早已今非昔比，以玄瑾瑜的性子，发兵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随二殿下去的监军是谁？”她问道。

“是李景辉，此人胆小如鼠，遇到点儿危险就躲得远远地，王上派他去，摆明了就是要为难二殿下。”柳如烟回答。

“王上派二殿下去，等于是让他送死。”凤九眼底冒着火光，手握的紧紧的。

“送死？”凌雅芙眨眨眼，说道：“主子，你是不是太小看殿下了？”

凤九急道：“如今的赤云国已经不是昔日的赤云国了，玄瑾瑜也不是昔日的玄瑾瑜了，他是国主，况且他一向擅长攻于心计，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殿下和他对战我倒是不担心，可偏偏有个李景辉，他手上有王上的圣旨，随时可以向二殿下发难，两军对战，一是靠谁的兵多，另一个就是看谁的计谋更加的高明，有李景辉这么个拖后腿的，杀又不能杀，还要处处受制与他，二殿下的处境可想而知。”

“呀！二殿下不会有什么事吧？”本来凌雅芙没想太多，觉得二殿下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对付赤云国绰绰有余，现在听主子这么一分析，顿时觉得不妙。

“如烟，你去把印兄找来，我有事问他。”凤九心中如火中烧，她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姬如恪的眼前，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如果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即便她去了战场，也帮不了什么忙。

柳如烟的速度很快，当她告诉印博艺主子回来的时候，后者放下手上的所有事情赶了过来，见到凤九的第一句话，便是，“主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凤九示意他坐下，“现在的局势怎么样？”

“赤云国来的气势汹汹，我军节节败退，现在已经退回到嘉峪关了。”红衣坊的情报网遍布五国，况且战场上的人事关自己人，印博艺自然派了许多人守在那里，为的就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闻言，凤九皱眉，“云国派了多少人？”

“三十万。”

“我军呢？”

“五十万！”

“五十万对三十万，况且领兵的是二殿下，己方的情况怎么会如此糟糕？”凤九问。

“赤云国此次派来的人叫陆非，我查过这个人的资料，陆非年龄不大，年龄不到三十，带兵打仗却是一把好手，他布下的阵法，一环套一环，环环紧扣，我军根本不是对手。”印博艺犹豫了一下，把心中所想的说了出来，“不过我总觉得二殿下是故意这么做的。”

“故意？”凤九凝眉，“说说你的看法。”

“赤云国的实力这两年是提高了不少，但也仅仅是不少，兵力上面，真正的核心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提高的，陆非对战二殿下，我觉得二殿下出手有所保留，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差别最大的就在于双方的兵了，我军前去的皆是铁骑兵，实力上只会强于对方而不会弱与对方，可为什么我军还是不敌，唯一的原因只能是二殿下故意那样做的。”

这一次凤九没说话，澜月的实力如何没人比她最清楚了，可即便是她也从未见过他真正的实力。

“你的意思是殿下故意示弱对方，目的就是想看看赤云国的实力到底如何？”凤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