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天亮,我要窒息了。”她的身子本来就弱,哪里禁得住褚天亮如此热烈的欢迎。
褚天亮一听,连忙松开她,“你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想当初我抱着你在院子里面转圈圈都没有问题。”
夏平安无奈,“你自己也说了是曾经,曾经能跟现在比吗?”
梁君浩迈着大长腿,如他的性子一般,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上楼吧,子俊已经等着急了。”
夏平安点点头,然后朝楼上走去。
来到诸葛子俊卧室的门,夏平安先是敲了敲然后才推门进去,诸葛子俊的房间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干净,整洁,一丝不苟,什么都摆放的整整齐齐的。
“子俊,这么着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她问道。
诸葛子俊转身的时候鼻梁上的眼镜反光一闪,他示意夏平安过来,然后把自己最新研究的资料递给她,“时间上我已经确定了。”
夏平安打开一看,眉头微皱,“后天?”
诸葛子俊点点头,“后来,你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我这边没问题,只是有些意外。”她把资料重新递还给诸葛子俊,淡声道:“我还以为要等很久呢!”
“轩辕绝殇那边你准备如何应对?”诸葛子俊问。
夏平安站在窗前,许多都没有说话,好一会儿她才说道:“这件事情交给我,你们做好自己的就可以。”
回到山庄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夏平安走进后院,看着屋子里面亮着的微黄的灯光,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曾几何时,自己也像轩辕绝殇这样,开着灯,静静的等他回来,那个时候自己还小,对什么都抱有一种警惕心,可唯有在他的面前,夏平安才能感受到安全感,她知道,无论怎么样,这个人都是可以信赖的。
如今,当曾经的种种一幕幕在眼前闪过的时候,夏平安觉得她和轩辕绝殇之间再也回不去了,她的种族是因为他们而死,纵然杀死自己爹娘的不是轩辕绝殇,可也是因为他的关系,如果说那些人是真正的凶手,轩辕绝殇就是点燃导火索的那个人。
几百年已经过去,夏平安不知自己经历了多少个轮回,她对轩辕绝殇已经没有了恨意,但也无法做到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终究是回不去了!
她在院子里面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打开门走了进去,灯光下的他已经睡着了,眉心蹙着,呼吸很平稳。
轩辕绝殇的容貌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无论何时,都是让人无法错开眼的,曾经,她也是众多爱慕中的其中一个,她觉得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冷清的一个人,仿佛所有的所有都装不进他那双眼睛,也不知是较劲,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就发誓一定要让他脸上有别的情绪,到后来,他的脸上的确有情绪流露,那个时候自己为此还兴奋不已,觉得自己的付出终于有了成效。
夏平安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可谁曾想,他的出现,使得部落遭受了灭顶之灾,她虽然不是罪魁祸首,可事情到底是因她而起,如果当年不是她的执着,又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也不会为了保护她被囚禁在海底几百年。
想到这儿,她只觉得呼吸渐渐困难起来,每每想到此,她就心痛的无法呼吸,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他为她这样,如果当年她认清自己的心,那么她就不会认识轩辕绝殇,更不会为了他着迷!
“夕月!”就在夏平安即将踏上台阶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夏平安的身体一怔,然后慢慢回头,眼底有着惊讶之色。
从夏平安踏入后院的时候,轩辕绝殇就知道她回来了,心中暗叹口气:这一天还是来了。
“你醒了?!”她问道。
“你可还恨我?”明知不该问,轩辕绝殇还是问了,只是为了心中最后的一点儿希望,他知道,如果现在不问,或许就再也没机会了。
夏平安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的问这个问题,她抬眸看着轩辕绝殇那双潋滟此时却隐晦的眼,“恨也不恨。”
轩辕绝殇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以前我恨你,更恨我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关系,你们仙界的人如何能进入我们魔族的地界,上千年来,仙魔从来井水不犯河水,我们魔族也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可是你们呢?自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对我们魔族不放心,总认为我们有一天会为祸六间,便想尽法子想要对我们发兵。”夏平安冷笑,“其实你我心里都明白,所谓的为了六界不过是你们仙界的一个借口罢了。”
轩辕绝殇皱眉,却也不准备说什么。
“我们魔族的人全都死在你们手里,当时的地面上,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尸体,而那些尸体,都是我的家人。”夏平安看了眼轩辕绝殇,眼底满是哀怨,“如果不是澜月牺牲自己保护我,我想我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吧!轩辕绝殇,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她眼底的怨恨到底刺痛了轩辕绝殇的心,放于身侧的手紧握,“如果我说你根本不是魔族的人,你的爹娘也不是圣君和皇后,你还会这么恨吗?”
“不可能!”夏平安的心猛地一‘咯噔’,她了解轩辕绝殇这个人,无凭无据的事情他不会说,可到底,还是太惊讶,太难以置信了,自己喊了多年的爹娘居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爹娘。
“澜月才是。”他再次说道。
“你有什么证据?”夏平安内心的世界犹如天塌地陷,她不想相信轩辕绝殇的话,可为什么她觉得很害怕,害怕到发抖,孩童时候的记忆像是洪水一般涌来。
轩辕绝殇的眼漆黑如昼夜,偶尔闪过的流光溢彩像是银河般在缓缓流淌,“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问澜月。”他看了眼夕月,缓缓说道:“还是你明明知道却不想去面对?”
“我……”夏平安很想理直气壮的反驳他,可是当年爹娘说的那番话却让她心生无力,没错,她只是不想面对。
轩辕绝殇走到夕月面前,伸手将她孱弱的身体扶住,清冷的声音不似以往的冰冷,暖意融融的温暖像是春天里飘过来的一阵春风,“夕月,我不想为自己辩解,这几百年来,我一直欠你一声对不起。”
夏平安挣脱开他的手,冷声道:“所以你为了心中的那份愧疚,便陪着我轮回,是吗?”
轩辕绝殇没说话,可无声的沉默已经说明了答案。
她淡淡一笑,说道:“所以我才说恨也不恨,当年的事情你不是罪魁祸首,冤有头,债有主,我就算要报仇,也会去找那些人,而你,你为我做的已足够多,我不会恨你,也不会原谅你,轩辕绝殇,你我之间就这样吧!”
“你要救澜月。”轩辕绝殇问。
“是。”
“你可知救他的风险?”
“那我也要救。”
“即便搭上性命?”
“若是能够救他,解除封印,我搭上性命又如何?”她这辈子欠的人太多,那些死去的人无法挽回,可现在,她只想把澜月给救出去。
轩辕绝殇看了夕月好久,最终,他说道:“既如此,你便去吧!”
距离日食发生的时间越来越近,夏平安这两天也一直都和诸葛子俊他们在一起商讨,山庄里面很平静,似乎谁也不知道一场大难即将来临,大家都是各忙各的,各司其职,何月这两天一直都待在医院并没有回来,一切看似都很正常,可唯有张灏明不正常。
“明哥,你没事吧?”正在练武的刘卿一脸担忧的问道。
张灏明回过神,看着兄弟的脸,淡声道:“没事,你们继续。”
刘卿收回动作,问道:“明哥,我看你这两天的气色很不好,是不是没休息好?”
他看着天上的太阳,明明是初冬,可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太阳照过来的温度是冷的,冷的令人心尖发颤。
“明哥?”刘卿看着大哥又开始发呆了,心里边儿很担心,这些年来,他一直都跟在明哥身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好像,好像有点儿失魂落魄,莫不是失恋了?心中这个念头刚升起他便摇了摇头,明哥怎么可能失恋呢,他连女朋友都没有哪里会失恋。
“你们继续练。”说完,张灏明便走了,距离平安没回来已经一天一夜了,他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是不是那一天快要到来了?不仅如此,他觉得主上的气息和平时也都不太一样,虽然他隐藏的很好,可还是让张灏明觉得整个气氛有点儿不对劲儿。
此时的他,心烦意乱,漫无目的在林间走着,心中思绪万千,既然自己能知道的事情恐怕主上早就知道了,他会眼睁睁看着平安离开吗?如果是他的话,恐怕不会就那么任由平安离开应该会做些什么才对。
傍晚,夏平安万分焦急的赶了回来,后院的门没有关,等她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他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气息已经平静了许多。
她走到床前,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他的脸上一派安详,淡然的与世无争的气质,使他看上去永远那么遥远,那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这样的他,无爱无恨,无情无欲。
这样的他,曾经让她又爱又恨,她恨不能把那张面具一样的脸皮给撕下来,只为了想看看面具之下他的真实面目。
伤心?没有心便不会伤心。
有的时候,她甚至想剖开他的心看一看,看看他究竟有没有那颗心,有没有温度。
可现在,一切都释然了!
夏平安坐在床沿,伸手将他垂落在额头上的发丝拂至一边,这一场战争,谁都没有赢,她不知道在轩辕绝殇的心里究竟是愧疚多一点,还是责任多一点,但无论是什么,都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
等到她离开的时候,轩辕绝殇才逐渐苏醒,空气中还残留着属于夏平安的气息,很淡又很熟悉。
他重新闭目,心中顿生无力感,平生所有自负与骄傲,刹那间尽被摧毁,伴随着无尽的悲哀,近千年的修为,又有何用?又有何用?!
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直到一切归于安静,他心中一紧。
她走了?
从床上下来,背对着月光星光,他看到藤椅下坐着一个人,她睡的很沉,仿佛很疲倦的样子,直到察觉有人走近,才本能的动了动,可很快又继续睡过去了。
想起曾经,轩辕绝殇叹口气,然后情不自禁的俯身将她抱在了怀里。
和小时候一样,每每她在院子里面睡着的时候,轩辕绝殇都会把她抱进屋子里,而她也总会将脸往他胸前埋,因为那里,让她觉得很温暖。
现在她已经十六岁了,长大了,身子却还是轻的可怜,令他想起湖畔那片小小白羽,腰肢柔弱如嫩柳,生怕用力就折断,高高的髻鬟,美艳的小脸,浑身华贵,她曾经是那样的美,美的让人惊心动魄,他想,六界之中再无一人有她那般的容貌,也难怪魔族的圣君和皇后把她保护的如此严密,这样的人,太过耀眼,即便她不说话,只是往那里一站,足以让人疯狂。
轩辕绝殇缓步走进房间,坐到床上,双臂仍小心翼翼地,牢牢地将她圈住。
她的呼吸很均匀,一如当年他们二人刚认识的时候,她躺在他的腿上,笑的很开心,那样明艳,干净,美好的笑容,他是第一次见。
是从什么时候,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呢?
或许就是大战即将来临的时刻吧!
平生,他从来不知什么是危机感,可自从见过澜月,一向没什么波澜的心境竟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兜头兜脸的压了下来,那时的他,心很慌,慌的厉害,而给他造成这一切的都是那个叫澜月的男人。
曾经他听过别人对澜月的评价,觉得言过其实,可等他见到真人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