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一看所有的火力都朝她集中,连思考都没有,转身就跑,同时心中忍不住暗骂柳河真够狠的。
面对红衣坊此时的战略,柳河并不意外,凤九毫无理由在这里选择硬拼,他可以看出红衣坊的战术目的,凤九和单岐的主要任务其实是牵制和周旋,真正对他们造成伤害的是凌雅芙和韩霜。
但是眼下的局面,柳河他们能消耗的起,凤九那边已经消耗不起了,玄歌那边没有消息传来,单靠现在仅有的四个人不会是柳河的对手。
所以,不管是拼人数,还是拼消耗,都对红衣坊很不利。
红衣坊的弊端,柳河都看的清清楚楚,也将这些因素统统都考虑进接下来的战局了,他从各方面梳理着红衣坊的状况,随时做出最稳妥最具把握的调整,突然,己方攻势一转,重新将矛头对准了单岐。
“狡猾!”凤九一边应付一边不紧不慢的调侃,眉宇间的轻松丝毫不是眼下紧张局面该出现的,仿佛柳河那边才是处境最为艰难的。
“进攻。”手中的令旗向前一指,一道指令已经从柳河的手中发出。
凌雅芙和韩霜的位置极好,在固定站位的情况下,几乎回避掉了所有的死角,但是,他们单人没有死角,整体的协作上却会有,而柳河刚才所指的方向,正是他找到的破绽所在。
全军逼上,结果单岐最终的选择却未遂柳河的意,接连两跳,人已经来到了距离地面更高的地方。
“夹击。”柳河丝毫不为所动,他怎会忽视这种地形上的层次,单岐的这一招,在他的意料之中,即便她人已经来到了屋顶,但空间有限,选择一下子会变得局限很多,更加容易被堵死。
凤九显然意识到不妙,火速赶过来支援,但是,柳河他们还是很快完成了包夹。
“小心居高点。”柳河提醒着,凌雅芙和韩霜的火力,是可以攻击到这个地方的,所以还是要小心行事。
等到柳河这边的人跳上去的时候,单岐的攻击也来了,猛烈如火炮一般,一波一波凌厉的剑光朝他们杀去,同时也为了打破目前被包夹的局面。
柳河已经在皱眉头了,单岐这一波的攻击是很厉害,但是他朝哪个方向都可以突破,为什么单单选择这个方向?这未免太愚蠢了吧?
结果就在柳河思考着的时候,原本悬搭在树上的这一片房屋,忽然整个坍塌。
轰隆隆,噼里啪啦。
发生了什么?
整个场面上,都在各种碎屑和尘烟翻滚着,纷飞着,即便天空中还在飘着稀稀疏疏的蒙蒙细雨也遮挡不住此时的狼藉。
那个仿佛坐落在林间,仿佛童话世界中描述的那般唯美的景象,已经遭受到了末日一般的打击。
毁了,所有的一切都毁了,依靠树木建筑在高处的各种房屋,走道,好像是在同一时间都失去了依靠一般,翻天覆地的崩塌着。
远处的凤无夜像是呆了似的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明明己方占据优势,怎么忽然间就变成这样了?他不能相信,也无法相信。
好像慢动作回放似的,凤无夜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什么反应都没有,满心的惊骇让他忽然间意识到这一次,他死不是又一次摆在了凤九的手上?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想他常年征战沙场,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也是这样,他现在看到凤九,就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在他的心里,更希望这一次的事情只是一个巧合,既然要砸,索性都砸死好了,最好也把凤九给砸死在里面最好。
灰尘中,似乎有人的身影在动,凤无夜屏住呼吸想要看清楚活下来的人会是谁,当那个人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凤无夜只觉得一口老血涌在喉间。
活下来的人居然会是凤九,不仅如此,她还在移动,除此呢?还有火光在闪动,借着这些光,他看清楚了不仅凤九活下来了,单岐,韩霜,凌雅芙,玄歌都活蹦乱跳的,反观己方,一个人影都没,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己方全军覆没啊!
凤无夜气的脑门都是疼的,但他还是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相信巧合,局势走到这一步,不可能只凭借一个巧合就能解决一切的。
这中间一定有原因。
“看那儿。”花千珏指着从废墟中走出来的人影,说道。
闻言,凤无夜连忙朝那个方向看去,从废墟中走出来的,是一个极漂亮的女子,身段妖娆多姿,容貌倾城,这是一个无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无比好看的女人,性感,妩媚,动人,只可惜,现在不是欣赏这些的时候,因为从女子旁边又走出来四个人,这四个人之中,有一个他闭着眼睛都认识的人。
银!
他出现了,出现的那么突然,突然到凤无夜都想杀了这个人。
“这才是凤九的目的。”花千珏眉目清冷,即便夜色漆黑,细雨蒙蒙,却也难掩其中的风采。
凤无夜先是一愣,然后瞬间就想明白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红衣坊的战术吗?包括之前他们那些令人搞不明白,甚至有些愚蠢的行为都是他们计算好的吗?
为的就是等待这一刻?
这,真的能做到吗?
不说别的,单是这个时机的把握度,就已经让人觉得惊骇不已,难道他们就不担心这五个人根本就撑不到那里吗?或者说,战斗当中任何一个失误都有可能导致这个计划功亏一篑,凤九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和勇气?
此时凤无夜的心情很复杂,如果他们不是敌人,连他都要忍不住拍手叫好,可偏偏,他们是不死不休的对手,今日一战,没能除掉凤九,再想找到这样的机会,谈何容易,现在他只希望那边能够有好消息传来,不然的话,今晚的损失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现在,场面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往柳河那边靠拢的天平,这一次彻底的偏向了凤九这边,且没有挽救的可能。
柳河他们没死,但即便没死,也失去了战斗力,再不是凤九的对手了。
他们这些人,各个都是经验丰富的人,但即便再经验丰富面对这样纷乱的局面,也根本没办法做出什么判断。
现在每个人都孤身陷入困局,他们试图在这种情形下做出攻击,但效果微乎其微,红衣坊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利用这一场坍塌彻底将他们打败了。
“他们怎么办?”单岐问道。
凤九没立刻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是迈开了步子朝柳河他们走去,废墟中,这些人都一脸狼狈,痛苦的趴在地上,嘴巴里面冒着血,很显然是受了内伤。
柳河艰难的抬了抬眼皮,站在他面前的人,明明人不大,但此时在他看来,却有一种好似大山压过来般的高大,沉重。
“这都是你计划好的。”不是疑问,是很肯定的回答,这一次,柳河白的心服口服,他算计了人心,算计了一切能够算计的,却没想到从始至终自己都是被人算计的那一个。
并没有什么懊恼,计谋这种事情,比的就是谁比谁更高明,柳河虽然心情有些复杂,却没有对凤九冷嘲热讽,输了就是输了。
凤九在柳河的面前蹲下,一脸笑眯眯的,“你叫什么名字?”
柳河的武功没有薛冬他们那么强悍,这些废墟砸下来落在他的身上,肋骨当场便断了两根,一说话,像是有一把刀在凌迟一般。
“柳河。”即便痛苦,柳河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回答。
“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红衣坊这边。”凤九淡淡一笑,为怕柳河不相信,给了一句很肯定的回答,“我是真心诚意的,以你的能力跟着凤无夜混,没有前途的。”
闻言,柳河差点气笑了,但很快,他的脸便皱在了一起,心中暗骂:真***的疼,“难道跟着你们红衣坊就有前途了吗?”
凤九点点头,十分认真的说道:“那是当然,这你还用怀疑吗?”
柳河的嘴角直抽抽,谁能告诉他红衣坊的坊主是怎么回事?有这么刚才还是对手,现在就来拉人的吗?这脸呢?好意思吗?
似是看透了柳河的心思,不等他说话,凤九笑道:“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我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大家不过是各为其主,抛却凤无夜那个人不讲,你与我,还有何恩怨?”
这一次,柳河没说话,其实凤九说的没错,他和红衣坊并没有深仇大恨,如果不是为凤无夜效命,他想,他和凤九之间是不会有交集的。
但偏偏,命运就是这么爱捉弄人,他现在不仅和凤九有交集了,双方还是以对手的身份,柳河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我不会答应的。”柳河将自己的思绪敛下,无论他心里对凤九有何种的看法,他都不会背叛侯爷,在其位,谋其事,他既然选择了侯爷,便会一条心的为他做事。
他的拒绝在凤九的预料之中,凤九也不生气,就那么幽凉幽凉的瞅着他。
柳河如何不明白她这个眼神的意思,换做是他,他也会动手,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这一次放过他们,下一次可能躺在这里的就是自己了。
杜绝麻烦最为彻底的就是斩草除根,永无后患。
就在柳河以为他和兄弟们都难逃一死的时候,凤九忽然笑了,“柳河,我们来打个赌好不好?”
一时间,柳河没有反应过来,也许是他的脑子真的被砸懵了,现在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只能愣愣的看着凤九。
凤九看他没反应,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傻了?你要真的被砸傻了,我可不要,我们红衣坊可不要傻子。”
“凤九。”柳河没好气儿的说道,他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被这人给气死。
“我们来打个赌。”凤九已经开始挖坑了,就等着柳河往里面跳了。
“什么?”柳河问。
“赌侯爷会不会杀你们。”凤九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但锐利如刀割般锋利的光芒却直直的朝某个方向射去,只是一瞬间,她再度恢复平常,笑眯眯的和柳河说这话。
闻言,柳河冷笑出声,眼皮子微抬,却是一脸的不信,“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所以才要赌的啊,若是一开始就知道结果,赌起来还有什么意思?”凤九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柳河,也幸亏这家伙被砸懵了,不然哪里这么好糊弄。
柳河自然是不信凤九的话,他们这些人跟随侯爷多年,为他出生入死,多少九死一生的事情都是由他们在暗中进行的,现在侯爷又岂会因为这一次的失利就抛弃他们,很显然是不可能的。
站在后面的玄歌忍不住暗暗摇头,心中忍不住感慨:又一个即将跳进坑里面的人啊!
“赌注是什么?”柳河问。
“你和你兄弟们的命。”凤九淡声道。
这个时候,柳如烟才明白为什么主子要突然改变计划了,原本他们的计划是要杀了柳河这些人的,因为中途得到主子另外一个指令,才减少了火药的用量,也因此,柳河他们才能保住一条性命。
这个赌注在旁人看来多少有些不公平,但却直击柳河的软肋,他们这些人情同手足,即便不是亲兄弟,也胜似亲兄弟了。
“好。”没有犹豫的,柳河便答应了。
“柳兄!”秦牧一脸的焦急,他现在不能动,只能趴在一旁干着急。
“这一次的赌注,若是我赢了,你来我们红衣坊。”凤九缓缓说道。
柳河点点头,回答:“好,若是我输了,要杀要剐都随你的便。”他话里话外都把兄弟们摘得干干净净,准备自己一个人抗下,就算凤九要杀,那就杀他一个人好了。
凤九很敬佩这种重情重义之人,当下便和柳河击掌,然后笑道:“柳河,这一次,你一定会输。”
“是吗?那可不一定。”柳河淡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