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刚回到红衣坊,屁股在椅子上还没坐热便看到柳如烟走了过来,“主子,银要见您。”
“哦?”凤九面带笑意,微微估算了一下,这个点儿差不多也就是他苏醒的时候,至于他要见自己,也算是自己预料之中的事情。
“主子要不要见他?”柳如烟问道。
“带他进来吧!”凤九淡声道。
没多久的功夫,银便出现在凤九的面前,步子很稳,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头儿倒还算不错。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凤九说道。
银来这里见凤九,也是经过再三的考虑,最终他决定还是要来试一试,无论结果怎么样,他都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凤九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有话要说,不过该装糊涂的时候还是要装装糊涂的,比如现在,她清楚银为什么要来见他。
“这一次,谢谢你们救了我。”银很少说这么多的话,也不知道感谢一个人时态度应该是什么样的,但这一次,他却是真心说这句话的,没说过谢谢,并不代表他不会说。
凤九双手环扣放在桌案上,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听完银的话也只是象征性的点点头,“恩,我接受你的谢意,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站在一旁的凌雅芙额头直冒黑线,她才不相信主子什么都不知道呢,现在这一副装糊涂的样子,摆明了就是在给银出难题。
不过,对于主子给银出难题,她倒是乐见其成的,上次的计划都怪他,要不是他一直缠着千寻不放,侯爷也不会生疑心,最后导致计划功亏一篑,所以现在看到银吃瘪,她高兴的很!
银自然是猜不到凌雅芙此时已经将他从头到尾吐糟了一个遍,真要知道了,恐怕要当场吐血,什么是损友,这如果还不算损的话,估计就没别人了,纵使他和凤九这些人现在还不是朋友。
凤九轻咳两声,示意凌雅芙收敛一点,她这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任谁看了都想扁她一顿,“谢就不必了,现在既然你的伤已经好了,我们红衣坊就不留你了。”说这些话的时候,凤九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让站在她面前的银顿时无语。
丫的,你表现的这么明显是给谁看呢!
饶是银这般好脾气的人也被这两个人弄得火气直往头上冲,不过他到底是强忍了下来,“今日我来是有事相求。”
凤九对身边的人还是相当了解的,知道凌雅芙有话要说,便静静的坐在椅子上,闭口不言。
“我说你的算盘打的倒是不错,我们救了你的命,我们还没提要求,你现在还要我们帮忙,你好意思嘛你。”凌雅芙说道。
银顿时无语,自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丫的摆明了就是要提条件,直接说就是了,还拐那么多的弯,而且再看看你们红衣坊的坊主,悠哉悠哉的坐在那里,分明就是故意的。
“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吧!不要在那里猥琐了。”银随即说道,他就知道这里面的人没一个好对付的,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不,在这儿等着他呢!
闻言,凌雅芙眨眨眼,似乎是第一次听到‘猥琐’这个词,当下还觉得新鲜的紧,完全听不出银话里面的嘲讽,“猥琐?这个词倒是不错,你要真觉得我猥琐,那我就猥琐好了。”
银当场吐血!他真是从来没见过思维这么跳脱的人,她难道听不出这个词是贬义的吗?还是这一切都是她假装的?
一时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想来想去,他也茫然了,说到底了,他心底深处还是有着不安,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兄弟死了,他从一个杀手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他本该高兴的,但不知为何,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只觉得无比的伤感。
如今的自由,是兄弟的命和千寻的命换来的,他真的自由了,再也不用去过那种打打杀杀的生活了,但现在,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不知道,只能是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银早就想办法消除自己心中的不稳定了。
想来想去,银彻底茫然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但他只是觉得不安。
书房里面一片安静,柳如烟端上来的茶也没有人喝,气氛着实有点冷,“千寻真的死了吗?”他到底还是问出来了,亦或是他心里还抱有一丝幻想,觉得凤九既然能将自己救活,那千寻是不是也有可能活下来?
银怕自己的幻想破灭,可他到底不是懦弱的人,所以这句话,即便他害怕,害怕凤九说出那个残酷的事实,他,还是问出来了,只为了心底的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面对银的忐忑不安,凤九的神情平淡如水,“这个答案你最清楚的,不是吗?”
银的表情一暗,是啊,这个答案自己不是最清楚的吗?为什么要问呢?原因还是因为自己不死心吧!
“那么你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凤九问。
这一次,银沉默了,不是不想回答,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连接下来要走的路都还不知道,如何回答?
“既然你还没想好,不如就留在我这里吧!”凤九说道。
闻言,银猛地抬头看向凤九,显然这个答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侯爷并不知道你死了,所以你现在还在他追杀的列表名单之内,不过,依侯爷的做事原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即便你死了,他也要见到你的尸体才能放心,你现在出去,不消片刻,便能引来侯爷的杀手。”说着,凤九微微一笑,“这一点,你很清楚的,不是吗?”
这一点,银没有否认,对方说的是事实,他现在出去,不消片刻便会引来一群杀手,他不怕死,但他不想死,兄弟的死,千寻的死,让他明白了,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以后的路就算再难走,都要坚持走下去。
银本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凤九会向他提出让他留下来,说不惊讶是假的,前不久,他为侯爷做事,前不久,彼此双方还是敌人,可就是这样的一个敌人,却把自己给救活了,银心里五味陈杂,明明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为什么?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良久,银问了出来。
“不是玩笑,我很严肃的,考虑一下。”凤九说道。
“在红衣坊?”
“恩!”
这一次,银不说话了,因为说什么都无法表达此时此刻他混乱迷惑的心情。
“来我们红衣坊,你不用再当杀手,不用再漂泊,来到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家。”凤九说道。
叮的一声,银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颤动,不得不说,凤九的话打动了自己,他在乎的不是给自己多少钱,也不在乎什么地位,可‘家’这个字眼,确确实实的打动了他。
这些年,打打杀杀的生活他早就过够了,若是能安定下来,又有何不可?
“不过有一点我要先说明,红衣坊的敌人很多,你来到这里,就要有所准备,因为危险,时刻都会来临。”凤九虽然像将银留下来,但该说明的她会说明,强扭的挂不甜,刻意的隐瞒只会起到反效果。
“危险哪里都会有。”言下之意是他并不怕,也不介意这些。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看,我就知道你对我们红衣坊还是有兴趣的,对吧?”凤九问道。
闻言,饶是银这般淡定的人嘴角也直抽搐,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好吧!
“考虑考虑?”凤九问。
其实银并没有考虑什么,亦或是他潜意识里面已经答应了,所以他几乎没怎么考虑就说了句,“好,我答应你。”
凌雅芙走上前,在银的背上拍了一巴掌,笑道:“早就该答应的,欢迎你,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这一巴掌,其实不算重,凌雅芙的欢脱也算是打消了他最后一丝尴尬,也许留下来真的不错呢!
此时,凤九的心情明显不错,眸底的光芒格外的耀眼,“银,有一件事我要问你。”
对于凤九的直接,银显然也不在乎,反而还挺开心的,“什么事?”
“你在凤府这么长时间,可知道那个黑屋里面关着的到底是什么人?”凤九问道,即便他们心里面已经有了猜测,但毕竟没有亲眼看到,所以黑屋里面到底关着的是什么人,还需要查证。
黑屋里面关着人,这一点银很确定,但里面究竟关着的是什么人,他却不知道,因为平时侯爷从来不让人接近,送饭之类的,也是有专门的人,再加上,那个时候身为杀手,既然为侯爷服务,不该做的事情绝对不做,不该打听的事情也绝对不打听。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本来凤九想以此为突破口,但没想到银跟在侯爷身边这么长时间,连他都不知道,可想而知侯爷对那个人在意的程度。
银没有回答,反而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片刻,他抬起头,有些犹豫的说道:“有一次我执行任务回来,隐约好像听到侯爷在房中自说自话,其中提到的就是自己的大哥,后来我联想侯爷说的话和黑屋里面的神秘人,也许那个神秘人,就是侯爷的大哥也说不定。”
凤九凝眉,片刻后她说道:“是与不是,今天晚上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您要去凤府?”银诧异道。
“怎么?”凤九问。
“太危险了。”银在凤府多年,自然知道那个地方有多危险,而且,侯爷的功夫并不弱,万一被他们发现,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啊!
“没事的。”凤九说道。
银眉头微皱,“还是我夜探凤府吧!”
凤九摇摇头,道:“我的命是命,你们的命也是命,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可是……”银刚来这里,对这里的一切都还不熟悉,自然不知道凤九平时与自己的属下是如何相处的,本来他还想说什么,但接受到那个欢脱的姑娘的视线时,他将到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凤九站起身,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我去夜离那里一趟,雅芙,你带着银熟悉熟悉这里。”
“是。”
然后,书房里面就变成了银和凌雅芙的独处,而柳如烟和玄歌则是跟着凤九离开了。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刚才为什么拦着你?”凌雅芙笑眯眯道。
银眼底闪着惊讶,这人,有的时候她的思维和正常人根本不在一条线上,可有时候,她好像又很正常!
红衣坊里面的人都是这么奇怪的吗?
“我告诉你啊,你来我们红衣坊是你的福气,知道吗?”凌雅芙一脸认真的说道。
“哦?”银看了对方一眼,似乎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你不知道我们主子有多好,这些事情三言两语我给你说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们的主子和那什么狗屁侯爷根本没得比,他连我们主子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凌雅芙说道。
这一次,银是真的惊讶了,他看的出来,这个叫凌雅芙的没有说谎,能让一个性情这么欢脱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凤九在红衣坊的人心。
“刚才我拦着你不让你说话,是因为你说了也没用,我们的主子是不会因为危险就不顾他人的性命,刚开始的时候,我和你一样,觉得我们这些做手下的就应该为主子赴汤蹈火,哪怕是火坑我们也要毫不犹豫的跳,可现在,我知道,就算眼前真的是火坑,主子也会拉着我们一起跳,她是不会放弃任何人的。”说着说着,凌雅芙也有些动容了,想起那些曾经的往事,虽然危险,虽然惊心动魄,可大家始终都是在一起的。
银没有说话,表面上他表现的很沉默,但其实他被彻彻底底的给震惊到了,从他所得到的资料上看,凤九是一个诡计多端,阴险狡猾的人,他想过凤九和别人不一样,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对自己身边的人这样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