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帝眯着眼看着眼前美丽端庄的皇后娘娘,她脸上虽笑着,可这笑容始终和他隔着一段距离。
如今,这距离更远了。
元康帝示意何贵妃上前说话。
何贵妃从椅子上站起,缓缓走到崔瑶的身侧,蹲下禀告道:“圣上,昨夜皇后娘娘私自离开皇城去了护国寺,臣妾一路尾随,竟然发现,发现……”
元康帝声音沉了下来道:“你发现了什么?”
“臣妾发现皇后娘娘私会野男人!”何贵妃一口气说完,脸上似受了惊吓一般。
此话一出激起千层浪,下首的各嫔妃议论声更大了,甚至有几句入了崔瑶的耳朵。
“我就说怎么帝后不和,原来皇后娘娘的心另有所属啊!”
“呸!成日在我们面前装的人模人样的,竟然是这样水性杨花的性子。”
“皇后娘娘前段日子称病不出不会也是去和野男人私会了吧,呵呵!”
……
崔瑶闭眼,等再睁眼时她眼中冒出了怒火对元康帝道:“圣上迎娶本宫之前不是早就知道臣妾的事了吗,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本宫可以对天起誓,自本宫入宫后,本宫与他从未做出过逾矩之事,为何要让她来污蔑我?”
何贵妃走到崔瑶身边道:“那昨夜的事又如何说?皇后娘娘在护国寺那间禅房呆了有一刻多钟,这一刻钟谁能保证不会发生点什么?”
崔瑶冷笑:“他是我崔瑶一起长大的兄长,他受了重伤本宫去看望他也是情有可原,本宫还奇怪,为何何贵妃能跟随本宫去护国寺,莫非是专门派了人监视本宫?”
何贵妃盯着崔瑶,手捂着嘴笑了两声:“皇后娘娘转移话题的本事臣妾自叹弗如,你以为这样圣人就会轻易的绕过你吗?”
突然,外面宫人进来传话道:“太子和崔大人来了。”
话音落下后,正殿里的人静了一瞬,包括刚才窃窃私语的众嫔妃们也停口不说了。
元康帝抬手:“宣!”
宫人出去后不一会儿太子刘靖一脸焦色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后面则是看不出什么神情的崔韧。
崔韧和太子走到崔瑶身后,给元康帝行礼。
元康帝在见到崔韧后,松垮的脸皮动了动,最终笑道:“阿韧,你怎么也过来了?”
崔韧淡声道:“听闻有人在崇华殿诬陷皇后娘娘,臣为了以正视听特意赶了过来。”
元康帝愣住了,握住扶手的手指用了用力,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松开,他笑道:“阿韧多心了,不过是一点误会而已,朕特意找了何贵妃和皇后娘娘对质,等误会解开了就没事了。”
崔韧淡声道:“希望如圣上所言。”
旁边何贵妃不甘心问道:“崔大人,虽说你和皇后娘娘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可是朗朗乾坤,圣人在此,崔大人不依照法度,也应遵照人伦,皇后娘娘做了背德之事,崔大人也要包庇吗?”
崔韧垂眼,淡声道:“何贵妃口口声声污蔑皇后娘娘,就是依法度守人伦了?臣竟不知皇城中竟然能容忍何贵妃这样空口白牙诬陷人之人存在,圣人还未发话,轮的到你这样的狗乱吠吗?”
话音落下,元康帝、崔瑶、太子和何贵妃同时四脸震惊的看向他。
以往从未见过崔韧说这样狠的话。
谁知崔韧又继续道:“皇后娘娘的事轮的到你来说三道四了,你是个什么东西?”
他眼神清淡又睥睨,看向何贵妃的眼神中带着不加遮掩的嫌恶。
何贵妃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后退了几步终于反应了过来,带着哭音向元康帝告状道:“圣上,您看看,崔大人简直无法无天,不将您放在眼中,臣妾对圣上是一片赤诚之心,这事往小了说是皇后娘娘私会野男人,往大了说未必不是影响国祚的大事。”
她转过身来,一双厉眼看向太子,道:“敢问皇后娘娘,太子真的是圣上的亲生儿子吗?”
此话一出,就连元康帝也坐不住了,他狠拍了一下座椅扶手呵斥道:“住嘴!”
何贵妃害怕的连忙跪了下去给元康帝磕头,可是这句话却在众人心中掀起了巨大的风暴。
以皇后娘娘的作为,刚才何贵妃所言未必没有道理。
元康帝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何贵妃,又看了一遍下首怒不可遏的皇后娘娘、神情仓皇的太子以及神色平静的崔韧。
这几息时间虽短,但众人似过了一日般漫长。
终于元康帝对崔韧道:“阿韧,你怎么看?”
崔韧上前一步,拱手对元康帝道:“何贵妃妖言惑众,理应交由大理寺严查。”
何贵妃抬头,身体抖如筛糠,眼睛通红的看向元康帝道:“圣上,臣妾都是为圣上着想,请圣上三思啊!”
元康帝抿着嘴,看着地上不断磕头的何贵妃,过了许久终于笑道:“今日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阿韧何必当真,何贵妃这番作为也是因为嫉妒皇后娘娘罢了,朕就罚她三个月月钱让她长长记性。”
崔韧垂眼不说话,元康帝盯着他,最后崔韧抬手挽了挽袖子在一片寂声中淡声道:“也可!”
元康帝内心吁了口气。
何贵妃跪在地上在听到崔韧的话后颓然一坐,最后缓缓拜了下去泣声道:“谢圣上。”
“慢着!”突然崔瑶发声了。
众人全看向她。
崔瑶看了一眼身边的太子,终于缓缓道:“既然圣上已经起了疑心了,何不一次性把这误会解除,免得以后流言四起。”
她抬眼看向上首的元康帝,两手平齐俯身下去求道:“请圣上即刻让太医过来滴血验亲,还臣妾一个清白。”
元康帝神色讶异的看了皇后一眼,沉吟了一下,见到下首没再有人出声后吩咐身侧的曹公公请太医过来。
过了不多久,太医院的几名太医带着药箱匆匆赶了过来,听完圣上吩咐后,把滴血验亲的碗拿出来,倒了清水进去,用针给太子扎了一个小口,滴了一滴血,然后又小心翼翼的走到元康帝那里,让元康帝也放了一滴血。
最后那碗呈在元康帝的眼前,元康帝看了许久,众人皆看着他的神色不敢做声。
旁边曹公公余光看了一眼笑道:“圣上多虑了!”
元康帝挥手让太医把碗拿走,负手站了起来,瞪了一眼地上的何贵妃道:“无事生非,皇后娘娘去看望兄长又有何不可,难道你没出过宫看过兄长?”
轻飘飘的将此事一锤定音。
此兄长非彼兄长,何贵妃心中默默饮泪道。
“朕再罚你一个月不许出乾和殿,好好在里面反省反省。”
何贵妃只得领命道:“臣妾遵旨。”
然后一众人如流水一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崇华殿。
何贵妃也被身后的侍女扶了起来,狠狠的瞪了一眼崔瑶后转身离开了。
太子扶住崔瑶的手,想说些什么,可是最后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崔瑶摸了摸他的头道:“去书房上课去吧,别让太傅等久了。”
太子只得点点头,带人走了。
崔韧走了过来看了她一眼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崔瑶却笑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姐姐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崔韧忍了忍,最终叹了口气:“我没有怪你。”
听到崔韧这样说,崔瑶差点失态,她立刻转身背着崔韧,玉竹见状和身后的宫女们都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崔瑶情绪稳定后道:“阿韧,这是我的命,外人觉得我是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没有什么可愁之事,可是他们却不知我每日深陷这后宫争斗之中,还要面对圣上那,那恶心的面容,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我年少时所期望的那样。”
崔韧淡声劝她道:“娘娘不必自苦,毕竟与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百姓相比,娘娘已经拥有得很多了。”
崔瑶摇头:“不一样,阿韧,我知你不喜我说这样的话,此话我也是最后一次说给你听,我已经认命了。”
崔韧沉默了半响终于道:“阿靖需要你!”
崔瑶轻声道:“我知道!”
崔韧待了一会儿,感觉立夏已过了许多天,可崇华殿里面却从没像今天这样冷过,他还有公务缠身不能久留,最后走的时候,崔瑶对着他背影笑道:
“你看圣上怕你,何贵妃惧你,阿韧,你终于实现了你年少时的梦想,你就这样往前走,姐姐会一直在后面看着你!”
崔韧回头,只看到崔瑶的身影终于隐藏在层层大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