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元康帝身侧的曹公公就带人上了永昌候府,等到府中所有人都来齐后,曹公公打开圣旨宣读。
第一封圣旨是赐婚的,婚期定在了十月底。
原本李怀林不想这么快的,可是一想到这二人做了那挡事后保不齐有什么后果,只得同意了。
第二封是封赏李浣的旨意,圣旨说李浣秀外慧中,德才兼备,特封为永宁县主,并赏布匹若干,白银千两。
李浣意外的看了一眼父亲,待李怀林朝她点了一下头后,她身体微微发抖,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连忙走上前去领了圣旨。
等曹公公走后,众人散去,李浣见李疏萤已带人离开,连忙追了上去。
李疏萤停了下来问道:“有事?”
李浣笑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想不到竟然是我最后能嫁给林轩哥哥。”
李疏萤笑了笑:“恭喜,姐姐祝你们以后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这点肚量她还是有的。
李浣瞧了她一眼又道:“姐姐,我还有个请求。”
李疏萤:“什么?”
李浣把刚才封赏她的圣旨拿在手中笑道:“既然圣上封了我做永宁县主,那是不是说妹妹我现在的地位在你之上了,我也不想为难姐姐,只是希望姐姐能帮我缝制一床鸳鸯喜被,姐姐也知,妹妹的针织手艺没有姐姐那样好。”
李疏萤身后的芳意怒道:“大小姐每日忙着打理侯府和大夫人的铺子,哪有时间给你秀什么喜被。”
“芳意!”李疏萤叫了一声,芳意噤声,只是对李浣怒目相向。
李浣笑道:“姐姐这是同意了?”
李疏萤点头:“不过一床被子而已,姐姐肯定会给你缝好的。”
李浣笑道:“那我就代林轩哥哥谢谢姐姐了,到时候嫁入赵府后,日日盖着姐姐缝制的喜被,想想就高兴得紧。”
李疏萤抿了一下嘴,无话可说,最后只得道:“你高兴就好。”然后顿了一下又问:“请问县主,还有其他事情需要我做的吗?”
李浣摇头,提醒了她一句:“姐姐,婚期离现在不到两个月,时间紧迫,我会每日派秋枝过去查看进度的。”
李疏萤偏头看向她,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县主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过你也知道我的脾气,若是不高兴,把鸳鸯绣成了水鸭可就不好了。”
李浣听完后容色微沉。
李疏萤不等她再说些什么,径直带着下人走了。
赵显和夫人是隔天到了侯府,二人在管家的带领下直奔李怀林的书房。
几人在书房呆了一上午,等再出来时,赵显和夫人的神色总算不那么难看了。
他们和李怀林告辞,说要回去抓紧筹备婚礼去了。
而书房中的李怀林神色灰败,他让管家把李浣叫来。
没过一会儿,李浣到了李怀林的书房,神色轻快道:“爹爹,你找我?”
李怀林坐在桌案后方,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二女儿。
只见她身姿窈窕,容貌清秀迤逦,怎么看都觉得配那个姓赵的小子绰绰有余。
可今日赵大人夫妇二人过来找他却提出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要求,赵大人道,若是不答应这个要求,他就是冒着违抗圣旨的决心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李怀林看着李浣叹了口气。
李浣奇怪道:“爹爹是有什么难事吗?”
李怀林面色苍白,终于缓缓道:“若用把你姨娘流放至苦寒之地来换你嫁入赵家,你是否愿意?”
李浣震惊道:“什么?”
李怀林:“赵大人已找过我了,说是不愿意有你姨娘这门亲戚,若是以后赵林轩进了官场,有人拿你姨娘的事参他一本,他的仕途恐有波折,你,懂吗?”
李浣忍住泪,恼羞成怒道:“我姨娘的事如何能波及到他,他们这是拿这个做借口。”
李怀林脸色已是难看至极:“若不是你自己做了那档子事,他们今日能拿此事作伐吗,你想好了,是要你姨娘还是要嫁进赵府去。”
李浣脸色苍白的看向李怀林:“爹爹,女儿选不出来。”
李怀林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必须选。”
李浣身体一颤,她思考良久后终于跪在地上给李怀林磕头哭泣道:“还望爹爹成全女儿的下半辈子,若是以后女儿有能力了,必叫人救回姨娘。”
李怀林听完后闭眼,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摆手让她出去。
李浣走后,李怀林在书房坐了一下午,再出来时,他眼睛已经通红,然后把管家叫了过来。
管家低头等着老爷吩咐,等了半天不见动静,他讶异的抬头看了一眼老爷。
只见李怀林一手捂住眼睛,终于声音有些哽咽道:“你,你去赵府一趟,就说上午他们说的事我已经答应了,让他们找个日子下聘吧。”
管家内心诧异不已,连忙领命离开了。
书房发生的事情李疏萤并不知情,她忙着在院子给未出生的弟弟绣小袄,弟弟出生的日子在春天,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而且小孩子长的快,需要多缝制几套才行。
李浣前几日说要派人敦促她缝制喜被,后来几天果然日日派了秋枝过来查看。
对此芳意和轻云堵在小院门口不让她进。
秋枝只得站在院外向内张望了一会儿后回去了,如此,还是日日都过来。
那喜被李疏萤早已吩咐了芳意去找织锦阁的胡娘子做了,胡娘子那边的织娘手艺比她要好的多了,没道理她还得亲自缝制喜被给自己添堵。
这天秋枝又过来了,正巧轻云出去取了一封信笺回来。
芳意正带着几个小丫头堵在院门口,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和几个小丫头闲聊天,把秋枝一人晾在了外边。
轻云见状笑了一声道:“秋枝姐姐,今日怎么又过来了,你放心,我们大小姐最近日夜都在绣二小姐的喜被,昨夜还因为熬夜把两根手指都扎破了,你回去这样学给你们二小姐听就成。”
秋枝听完脸白一阵红一阵,站在院门口嗤道:“等我们二小姐嫁过去后,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这样乱说。”
轻云轻声哼了一声:“秋枝姐姐想听随时过来就成,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芳意捅了她一下:“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大小姐还在房中等着呢。”
轻云见状忙向主屋跑去。
李疏萤打开轻云送来的信笺,是张婉送来的,约了她去逛街去,说是最近在西市开了一个新的茶楼,那茶楼的师傅来自西域,做的点心好看极了,最近好多达官贵人都过去品尝。
李疏萤看完笑了,连忙回了一封信过去,然后换上外出的桃红色绣金长袖曳地襦裙,披上鹅黄色轻纱披帛,又轻轻描了一下妆后让管家安排了马车出门了。
二人约好半个时辰后在西市门口汇合。
李疏萤的马车到西市门口时,张婉已经带着下人等在那里了,她看到李疏萤的马车后连忙给她招手,马车渐渐在路边停了下来,李疏萤不待下人拿了马凳过来,自己提着襦裙就从上面跳了下来。
张婉见状笑了起来,道:“在家里憋坏了吧?”
李疏萤笑吟吟道:“还好,主要是最近府上事情太多了,我也没空出来。”
说完二人领着丫鬟婆子向茶楼走去。
张婉一边走一边悄声问道:“听说圣上给你妹妹和赵林轩赐婚了,那赵大人一家竟然也能同意?”
李疏萤拉了一下披帛,想了一下回道:“这是圣旨,谁敢违抗?”
张婉一想,也是,就是不知为何圣人会下这样的旨意了。
可这毕竟是永昌候府的私事,她与阿萤关系再好,也不好打听的一清二楚,毕竟谁府上没有点阴私。
二人走走停停,逛了逛街边的铺子后一路朝茶楼走去。
一辆马车迎面朝她们的方向穿行而过,渐渐向后驶去了。
马车上一名男子吊儿郎当坐着,手臂搭在窗弦上,一边看着街边川流不息的路人,一边听着隔壁忠勇伯府几个表哥、表弟说些解闷的话。
他目光突然被路过的李疏萤吸引,马车经过后,他头向后看去。
旁边表哥何宗也随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见到了后方一大群人跟在两名女子的身后,他笑道:“三皇子,这是看上谁了?”
马车上的正是三皇子刘茂,他母亲何贵妃出自于忠勇伯府,今日他百无聊赖,拉着几个表哥表弟随他在大街上找乐子。
这不,乐子就有了。
“停车!”刘茂对车夫大喊了一声,忠勇伯府的几个少爷面面相觑。
随后刘茂拉开车帘跳了下去。
忠勇伯府的几个少爷连忙跟着跳了下去,跟在三皇子的身后。
何宗跑上前斗胆问道:“三皇子这是要干什么去?”
刘茂也不理他,只脚步加快向那两名女子的方向追去,只见前方两名女子一拐弯进了新开的茶楼里去了。
那茶楼开了没多久,进进出出客流如云,转眼二人就淹没在人群中。
刘茂招了一下手,身后一个侍卫上前,他吩咐道:“你去里面找出那两名女子,务必把她们的底细打探清楚。”
还未等侍卫领命而去时,从茶楼中走出一个男人。
只见男人戴玄金冠,身着绣有暗纹的深色常服,负手与和他一同出来的京兆尹贺大人说了几句话后后,似有所感,眼睛朝他看了过来。
侍卫准备离去,刘茂眼神中透出一抹狠厉之色,命令他道:“不用了,你先下去。”
崔韧在茶楼前与贺升道别后竟然意外的碰见了三皇子,他负手走了过来,正欲行礼时,刘茂连忙抬住他的手臂,皮笑肉不笑道:“崔大人何须在本皇子面前行此大礼,若是父皇知道后还不得把本皇子的皮扒了。”
崔韧低垂着眼眸,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三皇子说笑了,若是知三皇子今日来此,臣应早点叫人过来打理,包下整个茶楼,免得这些客人唐突了三皇子。”
刘茂盯着眼前的男人,心里翻了个白眼,崔韧惯会在他面前装腔作势,实际上他在朝堂插入的耳目全部被崔韧暗地拔掉了,而且还不能叫一声疼。
他前些时日找人暗地里报复崔韧那些手下都没有回来,看崔韧这副模样,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他只希望那些人嘴紧一些,没有出卖他,不然他们的家人也得不到好果子吃。
想到此,刘茂脸色有些难看道:“崔大人的盛情本皇子心领了,本皇子突然想到父皇有事召我回去,就不麻烦崔大人了。”
崔韧笑着摆手,做了个请字的动作。
刘茂挥了一下衣袖,转身离去了。
李疏萤和张婉进入茶楼后,有眼色的伙计连忙过来招呼二人,张婉已经托人在这里定了雅间了,于是伙计连忙上前带路,把二人带到二楼的一个靠窗的房间。
二人在座位前落座后,李疏萤透过外窗看了看四周的景色。
突然楼下一个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只见那个男人言笑晏晏的与一名男子说话,片刻后那个男子似乎有些不悦的带人走了。
那个男人看了一眼男子的背影摇了摇头,旁边孟山走到他身后不知说了些什么,但看样子似乎要离开了。
李疏萤想起那日在皇宫时皇后娘娘提的那句玉佩的事情,她连忙把上半身伸出窗外,对楼下的男人急忙喊了一句:
“大人,您别走,我有事要问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