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往往悄悄降临,让人措手不及。从这个角度来看,地球和天境在这场宇宙大灾中都足够幸运,它们早有准备,天境的战争得以胜利,而在地球爆发各种横祸时,比如频发的剧烈地震、不知源头的植物病毒……
地球安全委员也能坚定且高效地履行它的职责。
不久,无名,大种姓的死敌,一个潜伏在人类中的黑暗种族,撕毁与大种姓的停战协议,在人类世界大肆杀戮。
杰森和艾森斯,代表魔法防御中心,和大种姓的修士一同,开始对无名进行全面围猎。
印度尼西亚,查亚峰,这是一个暴雨的下午,四千多米的峰顶却头顶烈日,空气干燥。
一个三角形建筑落在立锥之地,这里是魔法防御中心的太平洋非官方驻点之一。
浅棕色皮肤的女巫坐在门口,拿着手机玩竞技游戏。
……这里的工作确实相对安全。
正在她操控着法师角色参团的时候,门被猛烈地敲起来。
她丢下手机,从监控窗看到一个穿暗金色法衣的欧罗巴男性,后面还有些人,她迅速看过去,确认都是魔法防御中心的干员,便打开了门。
他们一起进来,其中一个体格健壮的姑娘抱着一个失去意识的黑袍女子。
为首者抱着著名的命运头盔,向女巫匆匆说明情况,他们刚刚把队友救出来,队友重伤需要找人治疗,要用这里的联络设备。
帮他们忙完,女巫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她一看聊天框,自己的线上队友果然骂了几句。
她翻了个白眼,发送:“我是巫师,有紧急任务,再见。”
——您的队友“吃我大火球术”已离线。
命运博士肯特 V.奈尔森和四位前泰坦成员历经千辛万苦,抢在三宫魔的魔法领地都陷落之前,救出了渡鸦。
可渡鸦已被毁灭侵蚀得非常严重,连秩序之力都不能驱散她身体中的黑雾。
联系到扎坦娜后,扎坦娜让他们先来伦敦找自己。
等亲眼看到渡鸦的情况,她蹙眉沉思片刻,当机立断,道:“博士,你送她去天境。虽然神王没有心思救别人……但秩序领主会劝说她的。如果不行,立刻联系我,我正好要去找沼泽怪物和魅影陌客,他们可能会有办法。”
肯特自然应允。
扎坦娜拿出自己的通讯器递给他,对提姆等人说:“秦小姐失踪,神王现在可是暴君,你们别去了,别冒险。”
天境恢复了战争前的秩序,但穹宇中常有雷鸣,气氛依旧低沉。再加上有些神族在战后决定带着自己的子女、或者异族养子女常住地球,神山变得冷清起来。
肯特看着神王殿前的石鹰,向阿努比斯护身符呼唤秩序领主纳布。之后,肯特感到灵魂一轻,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灵魂被纳布驱离到一个异度密室。
因此,他当然也不知道神王和纳布对话的内容。
肯特恢复意识,重回身体时,感到身上隐隐作痛,臂甲上还有一道剑痕,戴安娜正转身离开,面色冷峻。
渡鸦受封了一个古怪偏僻的神位,叫“寂静女神”,天境神则平复下她体内的混乱,她被送到赫卡忒女神那里继续修养。
肯特在赫卡忒的幽静神殿中看到下方众神来往,便决定在离开前,探听一些消息。
他进入附近的一个隐蔽回廊,这是秦月琅偶尔办公之处,木板上还钉有她的手迹,不过肯特认不出这是秦月琅的字。除了杰森、戴安娜,以及她的少部分天境同事,可能还包括那位有点信息收集癖的韦恩委员长,这世上恐怕也没有谁认得她的字迹。
两位宁芙经过回廊,窃窃私语。
“神王终于开始重整军队了,架势比之前慎重得多。哎……最近‘使者’这个词在神王面前提都不敢提,赫尔墨斯都被我们直呼其名惯了,之后大概会好一些吧……”
“……神境陷落,新神族尚且畏惧,何况我们?”
然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
“——不好!”
两位宁芙停住了,一位问:“阿卡斯忒,怎么这么慌张?”
来者语气紧张:“远见女神的急报,天启星——易主了!”
星海璀璨,银河飞旋。
时间如莫比乌斯环,翻转,又从不翻转!
秦月琅睁开眼的那一刻,她似乎体会到了全知全能的感觉:在无数世界的背面,道道构筑起它们的规则原来不是任何缔造者,规则在造物主的手掌前,像积木一样被挑选,在祂们未成的、或已成的杰作里,拿起、放下、抛弃、又拿起……这是千古不变的事情。
而她来不及为此叹息,她似乎看到一道轻薄的帷幕就在她身前,她伸出左手,拉开帷幕。
帷幕掀开之时,她的灵魂和身体,似有两片海洋上下合一,狂潮奔腾,无穷无尽,无休无止——
戒指上的光暗下去。
她轻轻呼吸,神情如初,看向周围的浓雾和沉影。
她踏出一步,慢慢前进,所到之处,浓雾消散。
某处工厂外,一队奴隶拖着材料。
康斯坦丁以灵魂的状态漂浮在自己身体旁边,一边小心地留意灵魂脐带的状况,一边观察着远处的异状——这破地方成天黑得像在某些怪物的胃里,现在怎么还有光了呢?
从光中走出来一个女人。
她玄袍白衣,乌发黑眼,东方的样貌,足够美丽,也足够让人畏惧。
她如有实质的力量实在诡异,康斯坦丁也看不清源头和来历,像是什么超过人能理解的生物。
她向他走来,看了一眼他的身体,又看向他出窍的灵魂。
“只活了你一个?”她用英语问,“你怎么做到的?”
很好,看这样子,她大概率不会把英俊男人的灵魂炸来吃。
“因为我练过灵魂搏击术?”说着,康斯坦丁看到了她腰间挂着的几个小物件。
扎坦娜还认识这种怪人?
“女士,我感觉我好像认识你。你可能觉得这种搭讪方式有点老套,你如果能解放一下我的身体,我可以对你说些更新奇的漂亮话……”
她神情淡淡,走到他身体旁,拍了一下他的脸。
“哦——”康斯坦丁不由叫了一声。
她拿开手:“好了。”
康斯坦丁顺利回到自己的身体,又听她说:“我离开这里,顺便捎你一程,你觉得怎么样?”
“荣幸之至!”康斯坦丁心里如释重负,面上则挤出几分谄媚,“你果然是个好心人,怎么称呼?”
“秦月琅。”她拍了拍他的肩,“东方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是人类魔法师,应该在地球活动……杰森·陶德先生是我的代理人,如果你遇到他,请你注意一点……”
康斯坦丁对上她那双墨黑的眼睛,里面竟有沉沉的金光,她平静看着他,仿佛在说:别用你肮脏的灵魂污染了他,更别伤害他。
……狗娘养的上帝,这是威胁吧,他都要羡慕起那个哑巴陶德了。
之后,秦月琅再次确认,她目前所能到达的地方,除了她和一个人类魔法师外,并无幸存的灵魂。她回头看了一眼工厂,虽然她很想把这些造兵厂一次性破坏干净,但她不便引来“谢演”的关注。
“往哪儿走?你能开传送门?”康斯坦丁问她。
“跟着它们。”
秦月琅示意他看天上的黑影,接着,她一手架起他的胳膊,直冲而上。
秦月琅提着康斯坦丁,跟上人不人兽不兽的怪物士兵,她似有趋避一切阻碍的能力,直接穿过了穹顶的雷电层,彻底和底下的破碎国度告别。
康斯坦丁置身混乱危险的神球罅隙中,忙给自己叠上一个魔法盾,但作用不佳,秦月琅就用自己的力量给他套了个罩子,自己无依无凭地悬着。
她审视着怪物士兵离开的方向,轻轻蹙眉,而后侧过脸:“你去哪儿,纽约?曼谷?伦敦?”
康斯坦丁答:“除了伦敦——哪儿都行。”
秦月琅把康斯坦丁带入命运之塔,还没等他对塔中的神物动什么歪心思,她又开了个门,高明的骗术大师猝不及防,直接被扔到了纽约曼哈顿。
闹市喧嚣一时流入寂静的塔中,瞬间,传送门关闭,塔内恢复沉寂。
命运博士恰好也在塔中,他穿过变化的迷宫,飘到她面前。
深蓝的命运法衣上金甲精美,而上方命运头盔冷光依旧,不知道是肯特逐渐适应了自己的新职业,还是别的原因,他的举止也逐渐向他的前辈靠近,有一种古典优雅的风度。
“秦小姐,你回来了。”
头盔下流出声音,能听出是肯特本人的嗓音,但语气比没戴头盔时深沉,第二重遥远的、属于更高意志的声音,随之回荡。
“神王一度对你的安全十分忧虑,但现在不是先考虑天境情况的时候。毁灭在宇宙扩张,祂甚至控制了天启星和三宫魔,而我们却不能一一确认他手中有多少强大的傀儡,我想——”
那重叠的声音一顿。
秦月琅看向头盔眼洞中的明光:“……领主,你随便赶人的习惯可不好。”
头盔微微一低,然后“命运博士”向她飘近了一些,他的身体落到雕刻精细的砖石上。
秦月琅持起左手,那枚色彩迷人的戒指便也亮出异光。
“我从谢……祂那里拿回了戒指,我从没有和祂缔结过什么,祂在我的世界杀了我的父母、我的战友……折磨我的灵魂,‘仇恨’——太轻,不能定义祂给我的痛苦。”她敛下眼,继续说,“现在我别无所愿,只想终结这一切。”
“命运博士”又向她近了一步,她几乎要贴着肯特的身体了,阿努比斯护身符像一面深色的镜子,照着她的面庞。
神占据着人类的躯体,会做什么呢?
祂握住她持起的手,拉向肩甲中心的护身符,她刚触到那面光滑的微凉,又被环住颈,压到了人类躯体的怀里。
她侧靠在肩甲上,额头抵住了命运头盔,感到盔中的震动,犹带嗡鸣。
“如果你看到了悲剧,我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因为我也有一些预感。”
说话时,秦月琅闭上了眼,她深藏情绪到了习惯的地步,若是刻意,更连眼神都不会露出来。
“可只有完成使命,保护我们的世界——我的痛苦才能终结。”
为了确认宇宙的情况,也为了招兵买马,向天境递了口信后,秦月琅和命运博士一起来到灵魂墙。
墙上被破开数个十字形和菱形的通道,裂纹蔓延——但还没把那些黏在墙上的宇宙界限挑战者全部释放。
她上去对他们敲打了一番,反应令她满意的,她就会利诱威逼,迫使他们与自己立誓,然后,她把他们从墙里抠出来,有些体型太大,她抠得不方便,就会一掌拍向墙体,把一整片拍碎。
命运博士在她身边,并不发言,像个沉默的副官。
肯特还留着自己的意识,他悄悄思考,秦小姐为什么总能分辨出谁在操控自己的身体——在他的意识回归身体时,她的神情会发生很细微的变化,他能感觉出来。
这时候,另一个意志入侵了他的大脑,用威势挤压他有关秦小姐的思考——但好像适得其反。
肯特意识飘忽,忽而生出对秦小姐的极度亲密感,觉得自己好像是她什么重要的人一样,忽而又对上秦小姐面纱外的眼睛,面纱垂荡在他的脖间,礼服散乱成花……
他突然一醒,那些有关秦小姐的感觉都退散一空。
秩序领主的意志再度与他自己的思想融合。
被一众庞然大物围住,秦月琅在其中显得格外纤小,她点阅好自己的雇佣兵,看向命运博士。
“博士,我要去地狱打群架,要不要算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