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瑜看着顾清晗一本正经的脸, 一瞬间竟然觉得他那些胡说八道很有道理, 让人无力反驳。www.zhongqiuzuowen.com
顾清晗欢天喜地道:“殿下不说话, 那臣就当殿下心地善良, 愿意疼惜臣, 默认了。”
天瑜:“……”
她刚想开口拒绝, 顾清晗立刻说:“殿下,你交待的那件事,臣一定会尽力办好的!”
天瑜无奈地扶着额头,果然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 求人家办事的时候, 心慌气短, 硬不起来。
顾清晗心里高兴,语气也畅快:“臣一定会快去快回,不会让殿下久等的。”
天瑜心不在焉道:“我还好,不急。”
“殿下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臣一并给带回来。”
“随便吧,你看到有趣的买一些好了。”
天瑜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为什么莫名其妙变成保护小朋友的知心大姐姐了, 算来算去好像自己把本钱都亏进去了。
顾清晗动身前往南省巫威府。
刑部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因案件存疑,被皇帝驳回,刑部就会派专员下去案发地,主要就是查看卷宗原件、提审人犯证人、勘验案发现场与提取的证物之类。
但这种事最多派个文书吏来, 有时候没有得空的文书吏,部里就干脆派个衙役来。
他们并不是皇帝派下来的钦差大臣,只是刑部出来公干的京官,大多整日跟卷宗和犯人打交道,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风尘俗吏。
通常人来了之后,当地的知府接待一下表示欢迎,就转给负责案件的刑房了。如果案情重大,刑部特派个主簿来,省里的提刑按察使才会出面招呼。
顾清晗算是刑部外派的品级最高的官员了,刑部郎中主管数个省份的刑狱案件,他又是启朝最年轻的国公爵爷,家世显赫。
故而刑部的公文刚发出去,下面就忙坏了,根本用不着他去巫威府衙门亮明身份,南省提督早带着提刑按察使和各级属官,出城迎了三十里地。
用通俗一点的话说,顾清晗受到了省市县三级官员热情洋溢的招待,当地官员对他的工作更是无条件支持配合。
顾清晗在刑部入职多年,见惯了各地呈上来的五花八门的卷宗,他虽然没有什么直接提审犯人的经历,但是多知多见让他经验丰富,提出了几个新的切入点让按察使重新审讯,录上来的口供果然厘清了疑点。
这一趟公务很顺利,没用几天时间就圆满办结了,南省提督梁大人亲自宴请顾清晗表示感激。
梁大人举杯敬他:“我们这小地方上不得台面,酒菜粗陋,还请顾爵爷不要见怪才是。”
顾清晗满饮了一小杯,微笑道:“梁大人客气了,我觉得贵地的点心十分可口,我家公主是在南省长大,她在京城也曾多次夸赞。”
南方的点心是比北方精致不少,这是启朝公认的。
梁大人听了先是神色一喜,后又为难:“城里有不少几家点心铺子都很出名,家家都有自己的招牌特色,可惜南方点心重在口感,不适合远途运输,我有心为公主献上一些,就怕顾爵爷带到京城就碎了,若是买那些不容易碎的,又没有酥脆的口感。”
顾清晗的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坐在旁边的提刑按察使道:“这有何难,点心带出门会碎,人却不会,不如梁大人明日派个厨子跟顾爵爷进京,做给公主吃,什么时候吃腻了,打发他自己回来就行。”
顾清晗眼睛一亮,这倒是一个好思路,他立刻道:“区区小事,哪敢梁大人费心,我自己雇佣一个便好,有劳梁大人帮忙问问本地这些店里的师傅,看可有愿意随我回京到公主府上做厨子的,只要手艺精,工钱多少都随意,想带着家眷一起去也可。”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梁大人自然满口应下了,只要愿意出钱,还能找不到人么。
想起天瑜每次吃完零嘴之后心满意足的模样,顾清晗微笑了,总算可以把她养胖一些。
巫威府是名满天下的春霖坊所在,顾清晗虽然是个男子,也听过这家胭脂水粉的名头,所以在等着梁大人替他找厨师的功夫里,他又去了趟春霖坊。
春霖坊虽然是专门做女子的生意,也有不少男子会上门买给心仪的女子,所以掌柜的想得十分周到,这家店里招呼客人的跑堂全是上了年纪的老妈子,无论是男宾还是女宾接待起来都很方便,即使殷勤些也不会惹人闲话。
顾清晗刚走进店里,立刻有个老妈子笑眯眯迎了上来:“客官可是要买胭脂水粉?”
顾清晗点点头。
“客官是要送姑娘的吧,客官如此玉树临风,想必您送的姑娘也是国色天香之人,一般的庸脂俗粉定然配不上她。”
老妈子领着顾清晗就往最里面的柜台走:“奴婢带客官瞧瞧小店本季新出的高档货。”
生意人眼尖,她一眼看出这人穿戴讲究,头上的羊脂玉小冠细腻洁白,绝非凡品,此人是个极有钱的主儿。
顾清晗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到脂粉店里来,听到招呼就懵懂地跟着跑堂老妈子往里走。
老妈子把顾清晗带到最贵的一排柜台前面:“客官您瞧,这边是胭脂,那边是香粉、再往里那个架子上是面脂,咱们眼前这些都是最近的新出的口脂。”
她左手拿起一罐:“客官您瞧瞧这个色泽,咱们春霖坊的秘制配方就是金字招牌,涂在嘴上那是又鲜嫩又滋润,久不褪色。”
右手举起一罐:“您再闻闻这个香味,香气馥郁高雅,沁人心脾,美人都爱这个。”
接着老妈子一口气报出一串颜色名字,什么合欢红、茶花红、春梅红、鹅冠红、尖晶玉红、嫩菱红……
报完之后她笑眯眯地问顾清晗:“客官,这些就是咱们春霖坊今年口脂新出的二十四个颜色,每种都是小姐夫人们的心头好,客官想买哪一种颜色呢?”
顾清晗从踏进来这家店开始,周围柜台上密密麻麻摆着的那些小瓶瓶、小罐罐、小盒盒,就让他觉得眼花缭乱,听完这跑堂老妈子相声贯口一般的介绍,更加头昏目眩,什么也没听清,就只记得她说这个红那个红……反正全是红红红。
顾清晗被跑堂老妈子问得怔住了,他低着头仔细观察眼前这些瓶瓶罐罐,努力分辨这些红有何不同,然后他的额头开始流汗,十分纳闷地想,这分明都是一种颜色,为什么商家居然能给它们想出二十多个名字。
据说女人在识别色彩方面的能力,尤其是识别红色系颜色差别的能力远远高于男人。
顾清晗面对这二十四个一模一样的红色严肃地发呆,所以他要到底买什么红呢?
老妈子一看顾清晗的脸色,就知道这个客官虽然看起来清贵高雅,其实内里和其他男客并无二致,心里忍不住暗笑了一下。
果然天下男人都是一样,这口脂只有涂到美人的唇上,他们才会抓心挠肺地想尝尝有何不同。
“客官是挑花了眼吧,不若奴婢来给客官推介一些如何?”
顾清晗如蒙大赦:“那自然再好不过。”
“不知客官是买给何人的?”
“我是买给妻子的,有劳你了。”
老妈子眉头一拧,他若是买给年轻女子的话,就得多问几句了。
口脂不比别的,人挑颜色,颜色也挑人,若是他买给老太太之类还好办,能用的颜色就那几个。
有人喜欢艳丽的,有人喜欢淡雅的。有人皮相白皙、肤如凝脂,也有人肤色黄黯、不尽如意。这口脂的颜色自然也得按照个人的情况来,才能扬长避短,彰显美貌。
若是只顾着挣钱,胡乱卖出去,万一收礼的人觉得不合心意,往后小姐太太们之间提起来,难免砸了春霖坊的招牌。
所以跑堂老妈子一听顾清晗说是买给妻子的,连忙询问道:“不知道尊夫人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顾清晗不假思索:“好看的女子。”
老妈子干笑了一下:“客官如此玉树临风,夫人想必是好看的,奴婢的意思是哪种好看呢?”
顾清晗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她就是,那种特别好看的女子。”
老妈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行了,知道你媳妇漂亮了。
她陪着笑脸:“客官八成是误会奴婢的意思了,奴婢完全相信夫人是个大美人,只是您能不能说得具体点,环肥燕瘦各有不同,口脂的颜色要与美人相配才是锦上添花。”
顾清晗为难地抚了额头,为什么女子们买个胭脂水粉还要把模样说得具体点?
她当然是倾国倾城花容月貌的,可是这样的说法似乎不太具体。
顾清晗懊恼地想,早知道他就该给天瑜画一幅像带在身边,这样想她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看看,现在也不会这么为难。
顾清晗在脑海中具体地把天瑜描绘了一番,然后他脸红了。
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说,看到对方是个老妈子,觉得说一说其实也无妨,于是他结结巴巴地具体描绘了一番:“她,脸小、眼睛大、腰细、嗯,还有那个胸脯……很挺,反正我觉得她哪儿都很好看。”
顾清晗磕磕巴巴说完了,他觉得自己尽力了,他把一个男人能感受到的,女性身上所有具体的美丽之处,都具体地描述了出来。
老妈子:“???”
她同情地看了顾清晗一样,这个客官长得人高马大人模狗样的,脑子居然不大灵光,啧啧,可惜了这副皮囊。
同情过后是喜悦,这种人傻钱多的客人,那真是可遇不可求,且有且珍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