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只觉得一口气没顺上来,差点也要晕过去了。
昨日乔老爷纳妾,她虽未露面,但之后也悄悄去看过这女子一眼,长得确实美丽。
她在心中甚至还生出几分庆幸,幸亏那老头已死,不然按照这人好色的性子,就算知道这姑娘不是常家那个,也会把人收成个偏门的。
她虽也并不想侍奉这老头,但人老珠黄时,见到那年轻漂亮的新人女子,心中总还是有几分郁结。
今日她便想出出这郁结,反正哪家的妾入门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但她哪里能想到,会出这样一桩子怪事?
她看着余笙歌似是疯了般大喊大叫,这样巧吗,她刚一刁难她,这人就发疯了?二夫人初时还觉得会不会是装的,可若她是装的,哪有女子会说自己克夫这种话?
她看着周围几个丫鬟,斥责道:“一个个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青烟拉出来!再把这发疯了的拉下去!”
人比鬼可怕。
二夫人都发了话,周围那些丫鬟哪里还敢再干站着,连忙一拥而上,手忙脚乱得将青烟从余笙歌身下救了出来。
青烟哭着向二夫人跑去,真像是见了鬼一般。
二夫人看着她这副模样,在她靠近自己时后退了一步,身旁立刻有人上前,拉住青烟道:“青烟姐姐,我先带你去洗洗吧,莫要冲撞了夫人。”
青烟被人拉住,这才如大梦初醒般,茫然点了点头。
余笙歌这边则是被好几个人抱着,她折腾了半天,此刻也累了,于是故技重施,脑袋一歪,又晕过去了。
几个人连忙抱着她往房间送,莲香则是哭着跟在身后。
二夫人看着余笙歌离去的背影,也觉得有些怔了,问匆忙赶来的管家道:“你说,这余家女子,真是见鬼了吗?”
管家面色也很难看,半晌才答:“要不要去禀明大夫人和少爷,再请个高人来看一看?”
二夫人于是将准备离开梳洗的青烟叫住道:“青烟,我问你,你方才真的看见老爷了?”
青烟还没缓过劲来,只怔怔道:“奴婢不知道,迷迷糊糊的,我也不知道……”
二夫人于是摆了摆手,让她下去,又喃喃了几句:“难道老爷真是被她克死的?”
然后正了正神色,大夫人久居佛堂这么多年,她早已养成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势,垂眸思索片刻,对管家道:
“姐姐她每日诵经念佛,你同她说这些,不是坏她功德吗?至于齐儿,如今新官上任正是忙碌之时,他又向来不信鬼神之说,这件事你没必要告他们了,之前给老爷算出常家姑娘适合冲喜的那个道士呢,找到他,重新请来。”
这边管家领命退下,那边余笙歌也被送回了房间。
莲香跪在床边哭得正凶,忽然看见余笙歌仿佛诈尸般,从床上直直坐了起来。
余笙歌见小姑娘又要大叫,怕引得人来,连忙抬手捂住她的嘴,道:“你先答应我,不许大喊大叫,我再放开。”
莲香只剩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又不断点头。
余笙歌这才放开她,然后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虽然起得早,但是方才闹了那么一通,此刻已经有阳光照进来,再耽误不得时间了。
莲香因着方才她的话,不敢大声,但仍旧带着啜泣,小声唠叨道:“姑娘你终于醒过来了,刚才真的太吓人了,莲香真的要不知道怎么办了,我……”
“停!”
余笙歌打断她的话,只觉得这姑娘哪都好,就是话有些多。
不过也怪自己瞎闹,于是她抬手将莲香脸上的泪痕抹去,方才这么一遭倒是让她明白,莲香是个可以交心的好姐妹。
她于是捧着小姑娘的脸,安慰她道:“不用担心,方才发疯,都是我装的。”
莲香:!!!
“什么……”
后面的话她没能说出来,因为余笙歌眼疾手快,立刻又捂上了她的嘴巴。
再次只剩下一双眼睛的莲香又是拼命点头摇头,表示自己绝对不再大惊小怪了,余笙歌才再次放开手。
莲香还想再问些什么,但见头发散乱、脸上还挂着泪痕的漂亮余姑娘,明明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却对着自己狡黠一笑。
她朱唇微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淑女。
她道:“放心,以后你我再不用敬什么狗屁早茶了。”
不知道哪位大家说的,面对美人,人们总是会毫无原则地原谅他们。
莲香觉得这话说得极对,不然她怎么像是被余姑娘下了蛊一样,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然后简单帮人重新梳洗后,就又带着她从下人走的小门溜了出去。
余笙歌说得振振有词:“我这刚闹了那么一出,他们肯定不会轻易让我出府的,时间不等人啊,快,带我去你昨日说的那个客栈!”
她跟着莲香小跑着过去,果然如她所料,不用去赌场,客栈的大堂里,便专门划出一片区域,用来介绍各位举子和进行押注。
这本书虽是架空朝代,官职礼法上都有些乱七八糟,但大体仿照的是唐时相关,所以余笙歌身为女子,也可参与这种赌局。
余笙歌还未走近,远远的便看见各个举子的名字被写在竹签上,挂于墙上,自上而下的排布顺序便是按照众人对其才学水平的评判,亦是猜测夺魁的热门程度。
每行二人得往下排,那么除去前面五个,余笙歌要押注的状元,该在第三行的两人中选。
余笙歌定眼去看,第三行的两人分别是:魏展义和陶学兆。
“姑娘,不是找你同乡吗,怎么往那赌钱的地方走了?”
莲香也不常出门,此刻东瞅瞅、西看看,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拉住余笙歌问道。
“我压同乡个状元,支持一下。”
余笙歌张口就来,扭头同莲香说话,但脚步不停,仍旧向前走去。
“姑娘,你慢点!”
莲香眼看着从楼梯上下来个人,该是参加科考的学子,因为手里还拿着本书,同余笙歌一样,不看路得往前走。
她连忙伸手去拉余笙歌,但还是晚了一步,两个同样不看路的人撞在了一起。
那人比余笙歌高些,余笙歌又低着头,因而额头刚好撞上对方的下巴,前日磕头磕狠了的那处再次遭受攻击,她痛得眼中溢出泪来。
撞上的那人也揉了揉下巴,见余笙歌蹲在地上捂着脑袋,一副痛苦模样,连忙道:“姑娘你勿要讹人啊,你我二人相撞,疼痛的程度该是一样的,我现在已经没事,你怎么还蹲着不起?”
莲香护主心切,闻言立刻生气,本还在关心余笙歌的她立刻站起身来,同那学子吵起来道:“你这个人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家姑娘身子娇弱,和你这大男人能一样吗?”
“没由来的碰一下,你家姑娘便蹲地不起,这让人生出讹人的猜测,也是情有可原的啊。”
看见有人向这边投来目光,于是碍于名声,这学子声音小了些,但仍旧猜忌余笙歌道。
有其他学子下来,听见声音凑过来,其中一人拍着他的肩膀问他道:“魏兄,发生什么事了?”
余笙歌这边也缓了过来,她松开遮掩着额头的手,但并未立刻起身,方才痛意滋生出的泪水没能收回,也不是软弱,但是穿过后,她发现这副身子有些爱哭。
爱哭便哭吧,余笙歌也习惯了利用这些泪水。
于是她就这样眼含热泪得抬起头,本就简单几缕的刘海被撩到一旁,露出额头上的红痕来。
对面都是埋头苦学的书生们,当即被余笙歌美貌惊到,一时无人说话。
莲香看她头上那红□□疼,忙去找小二,想要个鸡蛋给人敷敷。
余笙歌这时才柔着声音开口道:“你撞到人不先道歉,反倒是无中生有的罪名先给小女子我安一个,这般行径,可有半分男子气概?”
说罢,她心绪一动,方才看那押注处的墙上,第三行中不是有个姓魏的叫魏展义吗?
莫非这就是那捡漏状元的货?
余笙歌心中不喜,脸色越差了几分。
但落在周围人眼中,便是我见犹怜的弱女子,边上立刻有人站出来指责魏展义道:“子曰,对女子,不可欺之犯之,魏兄,你我大丈夫顶天立地,怎可做出如此行径?”
另有人也开口附和道:“魏兄,陶兄这次说得可不是废话,明日就要会试,你今日怎做出如此行径?”
余笙歌闻言去看这个叫姓陶的男子,想来他便是押注墙上第三行的另一个人。
此人长相清秀,只是同方才开口便“子曰“一样,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子酸书生的气息。
她目光在那魏展义和陶学兆之间游移半天,忽然福至心灵!
原书中这举子死亡案的死者中,有个家境贫穷的,这魏展义能看出是穿着旧衣,方才同自己相撞忙着推卸责任,也该是害怕要他赔钱。
那么状元的人选,余笙歌站起身子,对着那陶学兆灿然一笑,道:“多谢陶公子为小女子出头说话,陶公子言辞间颇有正气,想来才华也是出众的。”
对那魏展义,便是看也不看一眼。
一时之间,指责魏展义、夸赞陶学兆的声音又多了些,那魏展义脸上青红不分。
但见余笙歌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便在旁边小声赔了个不是,生怕要他赔钱,匆匆离开了。
被余笙歌这样一夸,陶学兆脸红得厉害,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竟是紧张得说不出什么话了。
余笙歌也懒得听他那些“子曰”,又笑了下便朝着那心心念念的赌局处走去,然后掏出怀中一锭银元,交给掌柜道:“麻烦帮我押注给方才为我解围的那位陶公子,我希望他能夺得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