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惜音面上一囧。
什么几百遍,怎么就几百遍了。
不待她说什么,顾生看着卧在街边卧着的狗,声音突然低沉下来,“音音,他们说的对,我从小就是个没人要没人管的人,和那条狗没什么区别。”
“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和它们一样?”
凡惜音捶他,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顾生余光瞥到她气嘟嘟的脸蛋,不动声色地笑,“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喜欢谁,爱上谁,我可能真的不配。”
像是被下了诅咒,他最亲的人一个两个都不爱他,顾静不止一次质问他怎么不去死,江仁怀也从没有把他当儿子一样看过。
顾生想起那天去江宅,看到了在足球场陪江轩练球的江仁怀,他玩累了,就站在一旁欣慰地看着江轩,还是闲不住地指点他,实在教不会就上去手把手示范……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走,就那么傻傻地看站了一个小时,原来父亲不只是一张亲子鉴定那么简单,从某种程度来讲,他……没有父亲。
“人各有命,我认命。”
就像顾静说的那样,他就是孤独一生,爱而不得的命。
他也接受,反正他没有得到过爱,也不稀罕那玩意。
“可我遇到了你。”
可他遇到凡惜音,尝过了她给的甜,就再也舍不下。
“我想,我的名字也许可以有另一种解释。”
车子开进学校,顾生弹开安全带,起身覆在她耳边:“奋不顾身去爱你。”
强求也好,逆天改命也罢。
他只求凡惜音。
奋不顾身去爱你……
凡惜音的心狠狠地震动了一下,。
“感动了?”
顾生粗糙指腹轻轻把她的眼泪收到手里,不正经地开口,“所以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有些事情早做晚做都一样,我干嘛不早点拿我的福利?”
话题又回到了起点。
他缓缓低头,趁着情浓时想再尝一尝她的甜香。
凡惜音却扑倒他怀里,“顾生,我一定会一直一直对你好的!”
顾生压下眼里的欲念,心里像是被暖暖的棉花填满,环住她:“这是你说的,我记住了。”
凡惜音把眼泪蹭到他的衣领上,“那是,你就放心地跟我吧……”
放心地跟我吧。
跟我吧。
顾生:“……”
……
高三的日子使用试卷堆起来的,就连禹城也是一样。
早晨七点半坐在教室写作文,凡惜音写着写着一不小心睡了过去,等她醒来,是被收卷铃声叫起来的。
她也不着急,擦了擦嘴巴没摸到口水,就面不改色地交上去,睡了一觉彻底醒了,才马不停蹄地开始做数学卷。
从早考到晚,她这段时间白天也没工夫联系顾生,只能晚上给他打个电话。
其实晚上也说不了太长时间,凡惜音这边经常不到五分钟就说着说着没声了,顾生无奈又舍不得挂电话。
第二天她醒来,摸了摸发烫的手机,试着叫了一声人。
“嗯。”
顾生那边应得很快。
“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那边没说话,过了几秒传来一阵笑声,凡惜音都能想象到她俊逸的脸庞上带着怎样的戏谑,“某人晚上睡觉打呼噜,我怎么睡得着。”
“你别污蔑我!”
凡惜音边刷牙边和那边吵,说着说着她自己也不确定了,毕竟她睡着又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我真的打呼噜?”
“……骗你的。”
凡惜音松了口气。
“不过你你说梦话。”
“说的什么啊?”
她一下子来了兴致,好奇地问他,刚睡醒的音调藏着记得毫不掩饰的信任。
“你说你想我了,怨我这两天怎么没疼你。”
凡惜音呼吸一滞,被牙膏呛到,咳嗽个不停。
不等顾生再说话,死死地摁了电话,那力道恨不得把手机戳个洞。
她发现顾生不上课还是个巧合。
那天孙悦和她说那个看胃病的老中医要出国一段时间,就剩今天下午一下午的机会。
凡惜音当天下午有考试,因为考试是按排名分的考场,她向来是一楼的一考场,就从没见过顾生。
她顾不得请假,准备先给顾生打电话叫他出来。
电话响了几声就自动挂了,凡惜音当他进了考场,没当回事,就把全校的成绩表翻出来找他考场,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
顾生全科挂零的战绩死死地焊在倒数第一名。
她看着几个鲜红的“0”恍惚了一瞬,心里已经给他找好了理由,可能上一次考试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按照排名,顾生的考场在六楼最后,凡惜音都忘了电梯,她一边往上走,一边把以前的成绩单翻出来,越往前翻,脸上的表情就越淡。
无一例外,他全都挂零。
等她走到六楼,果真在最后一个位置看到了空荡荡的书桌,她又把手机拿起来,打了两个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凡惜音没说什么,她下楼和老师请假,一边往校门外面走,一边翻出可李响的微信,他的微信号就是电话号,凡惜音试着打了出去。
“喂?”
李响听到了对方的呼吸声,有些沉,又喂了一声,“不说老子挂了啊!”
“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过来,他一惊,手里的手机差点滑出去。
“凡……嫂子?”
他心虚地瞥了眼身后的门缝,顾生正大咧咧地坐在vip包厢的主位,里面的声响震耳欲聋。
除了顾生,几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人手搂着一个。
这个似曾相识的场面让他想起几年前凡惜音来“捉奸”的时候。
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不安。
“顾生和你在一起?”
凡惜音的声音不大,平平淡淡,也就像是问他今天吃了什么一样。
李响迟疑了一瞬,当即摇头,“没有。”
可他还是不了解女人的第六感,凡惜音笑了,“李响啊,你在哪?”
李响马上就想挂电话。
凡惜音冷冷的声音传来,“你要是敢挂,我明天就和顾生说我其实是暗恋你,求而不得才接近他。”
她要是说了,李响估计自己活不过明天。
他都要哭了,“姐……不带你这么玩的。”
李响乖乖把地址告诉了凡惜音,而且没有第一时间告诉顾生。
他什么都不知道,咳,毕竟生哥确实该管管了。
他专门吩咐了店员,到时候直接把人带上来。
这才收拾起自己,小心翼翼地进了包厢。
“少他妈在这儿威胁老子,小子,别人当你是江家的人,打量我们不知道你就是江老的废子么?”
那人在一众膘肥体壮的人里倒是和顾生是唯二瘦的,可和顾生这种真刀实枪练出来的身材不同,他并不是脱衣有肉那款,而是单纯的干瘦。
可能是沉迷于酒色,眼下泛紫,甚至脸上还有一些浮肿,一看就知道肾用多了。
江伟是江家旁支的一房,靠着嘴皮子利落,把江仁怀抬到天上,现在已经是他的心腹。
顾生由着他骂,不过他的保镖可不是吃素的,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不费吹灰之力把人按倒在酒桌上。
昂贵的烈酒全部砸在地上,几个人见形势不对,全部当哑巴瞎子,歌也停了下来。
顾生这才慢慢站起身,深吸了一口嘴里的烟,把带着火星的烟灰弹在他手背上。
“啊!”
那人的手背顷刻间撩起水泡,手被保镖按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跟谁老子呢?”
顾生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慵懒随意,可他毫不怀疑他下一刻就要剁了他的手。
“顾生!你敢,我警告你,我这就让江老知道你敢搞你老子,他马上把你逐出江家!”
顾生睨了眼保镖,那人点头,把早就准备好的u盘插到显示屏后。
灯红酒绿的包厢突然跳出一个幼儿园的vlog,“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起来……”
画面里老师带着几个小孩做游戏,孩子们一一介绍自己。
等到蹦出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江伟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地朝他吼:“你要干什么!”
视频里小女孩天真烂漫的语气仍在继续。
“大家好,我的名字是江安安,今年6岁了。”
顾生无所谓地笑了笑,“小叔,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不是没有孩子么?”
江伟的确没有孩子,不过是和老婆没孩子,谁都不知道他已经在外面偷偷和自己的旧情人养了一个六岁大的小孩。
他的老婆是出了名的母夜叉,如果让她知道自己还没有和大学的女朋友断了联系,而且他的女朋友的父亲是被通缉的官员。
他毫不怀疑,他的女儿今后一定麻烦不断,永远会有人提醒她她是贪污犯的后代。
江伟抖成一团,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自己的女儿,那是他第一个孩子,是他看着长这么大的,拳头死死握住,“我警告你别乱来。”
“小叔这话可是说错了,你女儿怎么样不取决于我。”,他猛地抓起他的头发,把人往后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可全都在你。”
李响收到前台消息,硬着头皮在他耳边开口,“凡惜音快来了。”
顾生凶狠的表情一凝,像是没听懂,“你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