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二节课要跑早操,全校的学生挤在一个小操场上。
“理论上我们是可以跑的!”体育老师拿着大喇叭在主席台上肯定地说。
领导看完整齐的方阵,也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回办公室吹空调去了。
但是事实就是一旦大家节奏不一样,跑一会儿就会莫名其妙地堵住,两个班追尾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昨天凡盛听了凡惜音的一嘴吐槽,心里知道这件事情可不是玩笑,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他连夜让下面的人准备分批跑操,不过这样一来还得调整上课时间,没有个一两天下不来。
“一二一,一二一!”
体育委员在凡惜音旁边吼的起劲,凡惜音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耳朵。
体委喊了一会儿,就溜达到前面去了,她刚松口气,就感觉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喂,富婆!”
凡惜音转头,就见李响大摇大摆地跑到她旁边和她一起跑。
“你怎么来了?”凡惜音吓一跳,跑错了一步,差点被后面的人踩掉鞋子。
“没什么事,就是看见你了,过来打个招呼。”,李响说到这里顿了顿。
“还有就是,你最近是不是惹了谁了,昨天有别的学校的人过来和我们打听你。”
打听她?凡惜音心下一跳。
要说最近惹的人,第一个就是顾生,可显然不是他。
那就剩李佳的前男友了,这是上次不服气又过来找场子了?
李响见她脸色不对,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把他们打发走了,你和你那些朋友的信息不会泄露出去的。”
“谢谢你!”
她们也才见了两面,他却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凡惜音想起自己前两天刚刚拿他做筹码威胁顾生,难得有些愧疚。
“这算什么?”李响拍了拍胸脯,“生哥的同桌就是我的同桌!”
前面的体委喊了半天,感觉快把自己嗓子喊劈叉了,摸了摸口袋,掏出一个绿色的口哨。
“嘘!嘘!嘘!”
凡惜音听到这个声音,脸色一变,和李响吼道:“快出去!”
“怎么了?”李响茫然地看向周围。
突然,一滴水落在他的脸上,他抬头看了看天,下雨了?
还没等他分辨出来,又有一片水滴随风糊到了他脸上,眼睛都睁不开了,什么玩意儿?
他狠狠地抹了把脸。
一旁的凡惜音见他还没明白过来,有点嫌弃地往另一边边挤了挤,嘴里提醒他:“快走,还想拿我们体委的口水洗脸吗?”
体委的口水经常顺着口哨溢出来,再乘着风,随机抽一位幸运观众赠送。
李响听了凡惜音的话,猛的反应过来,她说这是……
“呸呸呸!”
他崩溃地揉了揉脸,恶狠狠地瞪向前面的体委。
可惜体委后脑勺没长眼睛,就算看到也不能影响他吹哨。
“嘘!嘘!嘘!”哨声仍在继续
“哗!”一嘴的口水又砸到李响的脸上。
“靠靠靠!”他也顾不上不瞪人了,骂骂咧咧地跑了出方队。
……
“班长,这是顾生的做的卷子。”跑操回来后,凡惜音从书包里抽出顾生的卷子,走到最后一排把它递给班长。
班长正和同桌研究明天篮球比赛的流程,看到是她,扭头和同桌说了一句有事,就把凡惜音拉去角落。
“怎么啦?”凡惜音见他神神秘秘的,好奇道。
“刚刚跑□□听到了,有人找你麻烦?”他微微压低了声音。
“哦,你说这个啊。”凡惜音也学着他放低了声音,“是呀。”
班长见状勾了勾唇,正色道:“要不然这两天找个人替你去给顾生补习吧,他家那里乱,你一个女孩子晚上危险。”
“或者我和你一起去,路上也好照应。”
“不用了。”凡惜音毫不犹豫地摇摇头,顾生能让她进去已经是她威逼利诱的结果了。
她再一声不吭带个人过去,班长进不进得去两说,就怕她也被牵连得赶出去。
“好吧。”他也不坚持,“你留下我的号码,有事打电话。”
凡惜音已经拒绝了他两次了,现在听到他说留个电话,不好再拒绝,遂点了点头。
班长照着她念的号码按了出去,她拿出手机,存下了他的名字。
……
晚上
凡惜音写了几道题,咬着笔头抬头看了眼顾生。
见他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慢慢低下了头。
没一会儿,她又忍不住抬起头:“咳咳。”
顾生淡定地翻了一页手上的书。
“咳咳!咳咳咳!”凡惜音和他较上劲了,“咳咳咳……yue!”,成功把自己咳呕了。
顾生抿抿唇,掩饰住自己扬起的嘴角。
“我今天做了个梦。”凡惜音干脆放下笔,直接开口。
“哦。”他无动于衷。
凡惜音咬牙:“关于你的。”
顾生捻了捻书页,心下猜测他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我梦到你生了个儿子。”凡惜音说完,紧紧盯着他的脸。
顾生终于掀起眼皮,赏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
“他好可怜呀,小小一只整天被关在家里,没有人陪他就算了,连饭也没人管。自己从冰箱里扒拉出速冻饺子,咬也咬不动,他妈大半夜回来还要发疯,说要杀了他……”
顾生听了她的梦,怔愣在原地,凡惜音没注意到,还在敲着脑袋使劲回想。
半晌,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可怜他?”
凡惜音点点头:“你说说他可不可怜,爸爸不知道死哪里去了,妈妈还有虐童倾向。”
她话锋一转:“我都和他说好了,要替他和他父母说一声,养不起就不要把他带出来受这个罪。生而不养,养而不教,教而不善,枉为人……他爸爸的眼光也有问题,娶的那是什么老婆?整个一后妈!”
顾生沉了脸,这是骂他呢?
自从上次凡惜音凡惜音心血来潮说了句土味情话,把顾生气的破了功后,他也懒得在她面前装模作样了。
“我娶谁,结不结婚和你有什么关系?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顾生冷冷地打断她。
“哼,谁稀罕管你?”凡惜音吐了吐舌头,站起来就往门口走,人家明显不欢迎她了,她又不是没有家,还赖在这里不成?
但是等她拧着把手推开门,看到门外黑漆漆的一片,突然就想起来李响提醒自己的话。白天没当回事,可是一到了晚上才发现自己原来没那么大胆子。
凡惜音犹豫了一下,扭回头:“那个,你能不能把我送到车站,我害怕。”
凡惜音说完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嘴巴,她在说什么,刚指着鼻子骂了人家,有本事头也不回地走了也算,现在这么没骨气地回来求他,她都替自己丢脸。
不过凡惜音心里还是存了一丝她已经都不想承认的期待。
顾生差异地挑了挑眉,她胆子一向大的很,几次三番的要跳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说害怕。
半晌,他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凡惜音。
凡惜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也是糊涂了,男主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怎么能妄想他会帮自己一下呢。
凡惜音垂下眼,转身合上门。
借着时灵时不灵的声控灯,她胆战心惊地摸下楼,站在单元楼门口,望见外面连个人影都没有,实在不敢再往前迈一步。
顾生扯起的嘴角在门关上的一刹那就拉了下去。
这就是她求人的态度?
他不同意她就不会再说几句好话么,一点毅力都没有!
他起身去厨房,盯着垃圾桶看了半天,抬脚把它踹得转了个圈,臭着脸把里面只装了点果皮的垃圾袋拿起来,他要去倒垃圾!
顾生一路小跑着下了楼,到了二楼,他察觉到了楼下的一点光,放轻了脚步。
凡惜音还是没迈出去,她的小时候被哥哥捉弄,他为了甩开小跟屁虫把凡惜音锁在地下室里,自己和一群小孩勾肩搭背跑出去撒野。
家里的大人玩了一天麻将,都以为她和哥哥出去玩了,谁知道等到吃晚饭的时候还不见人,她哥这才想起来还被还锁着的凡惜音。
一群人忙去地下室把门打开,凡惜音扒着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加上灯又早就烧坏了,她怕的嚎了一下午直接缺氧晕了过去。
他哥那年春节被爸妈和几个亲戚轮着请了一顿爆炒皮鞭,从那以后长了记性,天王老子来了都是妹妹第一。
因为哥哥风雨无阻地接自己上学放学,从不让自己一个人走夜路,她倒是没有留下什么阴影。
凡惜音吸了吸鼻子,她还能再见到哥哥吗?
顾生斜靠在墙边,单手插在裤带里,低眸望向她。
她拿出手机,翻开通话记录,顾生猛的直起身子,眼光如炬,看见通讯录第一个就是班长的名字。
凡惜音手一晃,打了出去。
他眯了眯眼睛。
“喂……我在……我在建南路这里,把定位发给你,你过来接一下我好不好……嗯”凡惜音抽噎着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凡惜音的手机就再次响起来,她这次没有接,毫不犹豫地跑了出去,几步就消失在巷子里。
“呵。”
一声轻轻的自嘲消融在夜色中,无人听闻,无人在意。
顾生拎着垃圾袋,转身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