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寒毕竟刚醒,说了没一会,便又感到困意来袭,在宛秋的照顾下匆匆吃了一点东西,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陈年光离开之前与路寒见了一面,说是既然这边的案件已破,便要即刻回去洛阳了。
这算是告别,路寒思考再三,终究还是决定屏退了身边的宛秋和路衡,问了陈年光一个自己可能会后悔,但不问更加后悔的问题。
“敢问陈公子,这偌大个洛阳城中……有几位姓‘路’。”路寒终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那份情感。
虽然早晚都会知道答案,但那至少还有好几年的功夫,何邈才肯透露消息给自己。 𝓜.🆅𝙊𝔻🅃𝕎.𝕃𝓐
眼下既然有洛阳城的人在跟前,路寒自然不愿放弃机会。
看得出来,陈年光也被路寒的问题惊到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病榻上的男孩,眼神中异彩连连,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对方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
过了不知道多久,陈年光才微微低下头颅,轻声说道:“洛阳城中,人口何止万万之数?姓‘路’的家族虽然稀少,但想来能够培养出路公子这样人杰的家族,也就只有那一位了……”
……
陈年光走了,态度与之前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因为在路寒没有捅破窗户纸的时候,他还能以“朋友”、“同僚”的身份彼此相处,但既然路寒选择了捅破,依照洛阳城的规矩,之前的一切也就该推倒重建了。
“少爷……”宛秋神情复杂的走近,想来大概是从陈年光谦卑的姿态猜出了什么。
路寒如同一座雕塑般坐着,脑海中经久不断的回旋着陈年光口中的答案。
皇后……皇后……
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后竟然姓“路”!
这是不是说明着,他与她之间,存在着某种千丝万缕的关系?
正在路寒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路衡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房间,泪流满面的哭嚎道:“二哥,宛秋姐,你们快去救救路泽啊,他快要被打死了!”
“什么?!”
路寒和宛秋像是被从头泼了一盆冷水下来,蓦然惊醒。
“谁敢打他?这里是兖州!”路寒心底噌的一下就冒出了一股火气。
他刚在这里查明一起重案,兖州三位大官都要给他面子,谁敢欺辱他的手下?
没想到路衡竟然哭哭啼啼的说:“是何先生,何先生来了!”
路寒的心底咯噔一下,与宛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安的神色。
“快,快扶我去看看!”
路寒挣扎着要从床上起身,两人连忙一左一右的上前搀扶着他走出房间。
没走多远,路寒便听到了远处院子里清脆炸裂的挥鞭声,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情急之下,脚步更快了。
果然,走进院子路寒便看到了跪在空地的路泽和脸色阴沉的何邈。
此时的何邈正抓着一根漆黑的皮鞭,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抽打着路泽,跪在地上的他几乎都要被抽晕过去了
,猩红的血一路流淌,将板砖的缝隙都给填满了。
下人们一个个既不敢阻拦,又不敢直视,于是只好面对着墙壁颤抖。
“住手!”路寒怒发冲冠,气得身体都在颤抖,何邈就不能有一次让自己顺心的吗?
然而他的话对于何邈来说经常无法起到作用,这一次也一样。 𝕄.🆅🅾𝙙🆃𝙬.𝙡𝓐
何邈依旧自顾自的抽打着路泽,手中的力量一点没少,冷冷说道:“护主不力,理应该罚。”
宛秋的脸色煞白,情不自禁的将手抚过自己的右脸,似乎想起了当初被何邈重重一记耳光的记忆。
“你放屁!”路寒为了挣脱宛秋和路衡的搀扶,险些重重砸在地上,两眼猩红的说:“他当时抽剑了,只不过不是对手而已!”
“这不是理由,我将他养在路府,是为了让他保护你的,即便不是对手,也得以必死的勇气挡在你前面,先你一步而死。”何邈无动于衷。
“好,你想惩罚他是吧?那你连我一块抽算了,把我也抽死!”路寒想要用身体挡在路泽面前。
但没想到的是,路泽却突然喝道:“退后!”
路寒僵在了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路泽。
路泽胸口起起伏伏,衣服很多部位都被抽成了布条,血流满面,一双眼睛却在血污当中那样明亮,直视着路寒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此事是我护主不力,属下……甘愿受罚。”
“好!”何邈面无表情的再度抬手,又是一鞭,抽得路泽皮开肉绽。
路寒呆呆地站在原地,什么样的言语都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好像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的肩上已经承担起了一部分人的责任。
他不再是那个可以因为一时之气,从而愤然离开路府的小孩了。
或许身体上还是小孩,但心智却在何邈的一鞭一鞭之下,迅速成长。
这里不是华夏啊……
这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炼世界。
路寒就像是一只在狂风暴雨中的小舟,被潮水推动着,被迫地要驶入一片未知的旋涡。
他不知道将来是好是坏,但却无比清楚,这趟旅程定然九死一生。
路寒看着路泽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气息越来越弱。
终于,在何邈再一次举起手中的鞭子的时候,他撑不住了,整个人往右侧的血泊中一倒,直接就晕了过去。
这场荒唐的惩罚到此为止。
当何邈迈步走向路寒的时候,那把皮鞭在地上拖拽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搀扶着路寒的路衡的身体如同筛子般狂抖不止,他不敢直视何邈的眼睛,头颅如同鸵鸟般深深埋入胸口。
路寒挡在他的面前,如同一只小狮子般恶狠狠地瞪着何邈,但实际上同样也在紧张。
幸好,何邈只是看了三人一眼便直接离开了。
路衡紧绷颤抖的身体刚刚放松一点,脑后便有冰冷的声音传来。
“何必担心他呢?没有价值的东西,我连捶打的想法都不会有,他早晚会因为你那无知的善良葬送在某天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