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二管家出了厉小民的大宅,沿着巷子向东,来到一处没有挂牌匾的小院门口。
吱呀!
二管家将木门推开,对着箫布衣说:“大少爷,要见您的人就在这里面,老奴就不陪您进去了。”
箫布衣点点头,昂首阔步走进去。
院子不大,就一进的四合院。
院子里有一棵大枣树,不知多少年月,树围足足有一人合抱。
枣树是一种生长很慢的植物,能长成这么粗,起码一百年的时间。
现在是深秋时节,凛冬将至,树上几乎没什么叶子,看上去无比衰败。树干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犹如老人那饱经风霜的脸。
而在树下,一个高大的背影,就这么立着,目光不知道看向那里,只觉得无比深远。
脑中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却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萧家当代家主,箫布衣的生父,萧无疆。
箫布衣看着他,也不打扰他,就像是没看到一样。
萧无疆也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父子俩就立在这么一个小小的院子里,沉默无言。
半晌,萧无疆才缓缓转过身,那张脸英俊帅气,虽然已经苍老一些,但却更多了几分成年人的味道与厚重,更有魅力。
箫布衣与他的长相并不太相似,只有三分相似。
倒是父子俩人的眼神,却格外的一致。
坚定、睿智、威严,且富有感染力。
萧无疆在打量他,箫布衣也在打量他。
半晌,还是萧无疆先开了口,说:“你倒是与她越来越相似了。”
这个“她”,自然是他的母亲,那个曾经名动京城的女人。
“可我看人的眼光,却比她强了点。”
这是箫布衣的回答,平静,却充满讥讽。
这是在嘲讽萧无疆没有尽到人夫人父的责任,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萧无疆张了张嘴,想说的话终究没说出口,最后只露出一抹苦涩、无奈而又自嘲的笑容,低声自语着:“你说的没错,她有千万种好,唯独有一点不好,看人的眼光太差。”
咯吱!
箫布衣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几分,声如刀似剑,杀人无形,说:“你不惭愧吗?”
萧无疆的嘴唇又动了一下,点点头,说:“的确惭愧。”
箫布衣又问:“你不后悔吗?”
萧无疆低垂着眼睑,说:“悔恨终生。”
箫布衣步步紧逼,说:“你不痛吗?”
萧无疆英俊的脸庞抽动一下,说:“不能再痛。”
箫布衣向前一步,声冷如刀,一字一顿的说:“现在她死了,为何你还活着?”
萧无疆的脸色僵硬起来,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只有脸上浓浓的歉意。
咯吱!
咯吱!
每问一句,箫布衣的拳头就攥紧几分。
“啊!”
箫布衣怒吼一声。
战神一怒,血流千里,横尸百万。
砰砰砰!
轰隆轰隆!
顿时,小院内飞沙走石,那石桌石椅粉碎,百年老枣树无风自动,摇摇欲坠。
萧无疆站在原地,惊诧万分的看着箫布衣,似乎没想到箫布衣能引起如此大的动静。好在他身为萧家家主,实力不低,真天王的实力,勉强抵抗。
在那艰难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没过多久,箫布衣的怒火终于停下。
眼前这人是他的生父,对他有再造之恩,可想起他对姜雪琴的纵容,他对他们母子两的漠视,这股恩情就荡然无存,留下来的只有浓浓的恨意。
他恨不得一剑杀了这个男人。
但是,他不能。
他母亲在九泉之下的香魂,也不会看到这父子相残的一幕。
咚咚咚!
没多久,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二管家走了进来,紧张的打量着小院内的父子二人,脸上惊疑未定,半晌才警惕的看着箫布衣,对萧无疆问:“家主,发生何事?需要家族护卫进来吗?”
萧无疆摆摆手,说:“此事与你们无关,出去。记住,无论这里面发生任何动静,没有我的命令,你们都不许进来。”
二管家看着萧无疆,脸上满是浓浓的担忧,不知道该不该执行。
“我的话还没听懂吗?出去!”
萧无疆脸色骤变,呵斥着。
“是,家主。”
二管家只能拱手执行,可心里却打定主意,要是箫布衣敢对萧无疆做什么事情,他就算是违抗家主令,也必须得进来阻止。
随后,二管家出去了,小院内依旧只剩下父子二人。
萧无疆上下打量着他,半晌才说:“五年没见,你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想必她要是泉下有知,也能含笑九泉了。”
“住嘴!”
箫布衣怒吼一声,眼神如刀,剜了他一眼,说:“你的嘴里,不配说到她,这只会让我感觉到恶心。”
萧无疆摇摇头,深深叹口气,说:“你这刚烈的性格,倒是与她如出一辙。”
他停顿一下,随后继续说:“我本来还在发愁如何安排你,但见到你刚刚小小展示出来的实力,倒是有了打算。”
“哦,什么打算?”
箫布衣充满讥讽的看了他一眼,说出来的话语也越发刻薄讽刺:“像对待她一样,随便安排一个小院子,然后让她在你眼皮子底下,一点点被人欺辱吗?”
萧无疆张了张口,似乎想解释什么,可随后又作罢了,说:“你就不想听听我对你的打算?”
箫布衣说:“本来不屑,但你执意要说,我就给你个机会。”
萧无疆苦笑着摇头,随后认真的说:“既然你愿意听,那就说明你还是认可我的,所以,你走吧。”
“离开京都,离得越远越好。”
“这里是个是非之地,是个漩涡,而你有大好的前途,不该折损在这里。”
“离开京都?这就是你所谓对我的安排?呵,还真是一如你以前的性格!”箫布衣听见这话,心中越发失望,寒意也更重了几分。
萧无疆张口,想说话,却被箫布衣直接打断。
他说:“你想让我离开,是怕我一刀斩了那个深受你疼爱的贱人,和你那个宝贝儿子,是吗?”
“你这么想,只怕错了。”
萧无疆摇摇头,语气坚定,箫布衣想说话,也被他打断了。
只见他目光看向远方,言语中有种让人琢磨不透的萧索与苦涩,说:“事实上这些事情就算你不做,我也会亲手去做。”
“嗯?!”
箫布衣心中一震,不解的看着萧无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