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的风比涠州还要更冷些。
枯树叶落,凄凄凉凉。
晋文帝口谕传到辰王府,辰王谢君辞被禁足这般时日,今日终于是解了。
传口谕的内监离开之后。
跪地的谢君辞缓缓站起身子,眼底野心,看着内监背影离开,阴沉多日的眉梢,终是多了几分喜色。
覃芫华也站起身子,她脸色不是很好,身边的婢女扶着她。
近日骤然换了季节,昨夜看账簿晚了些,晚上又被谢君辞折腾,今早起来身子便格外沉重,头昏脑涨的。
“王妃,您身子不舒服,奴婢去请了大夫来看看吧?”覃芫华身边的婢女故意说得大声些。
谢君辞闻言转眸看向她“不舒服?”语气冷漠。
覃芫华垂眸没有看他,淡淡摇头“妾身没事,就是换了时节,着了些凉,谢王爷关心。” 𝙢.🆅🄾𝙙🆃𝓦.𝕃𝓐
谢君辞盯着她片刻,得到父皇口谕,恢复自由身的人,眼下心情不错,想着昨夜,男人微微挑眉“既然没事,去书房给我伺候笔墨。”
覃芫华点头“是。”
书房内,辰王遣散了下人,关上门,走到桌案前,覃芫华站在一侧,不卑不亢,淡雅如菊,握着石墨,在砚台中转磨。
忽然,手中石墨被男人抢走,放置一旁。
覃芫华还未反应过来,人便被谢君辞抱入怀中,坐在椅子上。
“王爷您做什么?”
“不唤我夫君,唤我王爷,你我生疏到如此地步了?”
覃芫华忍着情绪,“夫君。”
谢君辞忽而掀开她宽袖,覃芫华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见他从桌案下面的抽屉中拿出一瓶药油。
“昨夜弄疼你了。”他说。
覃芫华望向自己手臂,被拉拽摁压的手臂,昨夜是红,一夜过后,在她白皙皮肤上,变成了淤青。
谢君辞难得这般温柔
但还是默默地让他上药,将药油一点一点揉在她手臂上。
覃芫华望着近在眼前的人,单眼皮狭长,凤眼微微上翘,一身矜贵之下,那充斥野心的性格,毫不掩饰,明晃晃地写在眼中。
这般气质,会让身边的人下意识不敢与他有任何冲突。
这张脸,她看了许多年。
他们自小便认识,二十几载的光阴,可终究还是越看越陌生。
想到这些,她心脏一阵抽痛。
“你我许久未见岳父岳母,选些礼物,明日回国公府拜见下,如何?”
原来是想要回娘家,所以才这般温柔,覃芫华眼底闪过一丝悲凉,“夫君想回去?”
“你不想?”男人声音冷下来。
覃芫华目光别开“那我去选些明日的礼单。”
说完,她从男人怀里下来,恭敬端庄地行了个礼,便离开了书房。
谢君辞看着离开的背影,微眯眼睛,将药瓶放好。
涠州传来消息,覃子嵩很快回京,不知这小舅子,到底,查到了些什么?
涠州陆家。
宋白晴回到院中之后,脑海中矛盾的思绪如同麻绳一般,纠缠着她的心脏,一边担惊受怕杞人忧天,一边质问命运不公。
刘妈妈回来,将陆清旭所说一一禀报时,宋白晴脸色更加难看。
“一个青楼女子所生的玩意,本就下贱,老爷又不重视他,他哪里来的底气,敢这般同我这个嫡母叫嚣,居然这般不尊于我?”
第310章 蓄意损害(2/2)
“他说一会来,到底是何时来?”
刘妈妈卑微低头,不敢乱言“大抵一会就来了吧,大公子原话便是如此。”
“那你也不问问清楚!”宋白晴怒气又上来了。
刘妈妈无奈,只得沉默。
“算了,我实在累得慌,等他们两人来了,让叶秋漓去花厅跪着,同叶寒霜一起。”
“是,夫人。” 𝓜.𝙑𝙤𝘿🅃🆆.𝓛𝓐
可宋白晴不知道,叶寒霜眼下已经在尘雨阁练剑了,压根没跪。
刘妈妈扶着主子去卧房休息,把人扶着坐下,刘妈妈担忧开口“夫人,听汪管事说,老爷过几日便会回府,那件事情,您打算”
宋白晴眼神空洞,坐在床榻边,看着这空荡荡的房间,忽然泪水涌来,毫无征兆,啪嗒啪嗒掉落。
“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呢”
呢喃之间,悲戚横生。
哭着哭着,宋白晴眼神忽而坚定起来,她抹去泪水,仰着下巴,咬牙道“这个孩子,我要生下来!”
“这个孩子,就是他陆怀林的!”
刘妈妈着实怔了一下,这难道不是自掘坟墓吗?
虽说大夫人如今的处境,已经在坟墓之中了,但不至于毫无出路,便要自己给自己埋土吧?
刘妈妈不解。
宋氏冷冷一笑“我替陆怀林养了这么些个其他女人的种,他也该替我养养!”
陆清衍,陆清旭,还有匡芷荷生的那三个!
“夫人,您糊涂啊,这老爷是男子,纳妾什么的,乃是常事,这哪能一样啊,事情一旦败露,夫人您可就”
可就死路一条啊!
刘妈妈担心不已,宋白晴却好像完全不在乎,她翘着嘴角,笑
“什么凭什么?”刘妈妈皱眉。
“凭什么男子能那般,我不能?”
“凭什么他们三妻四妾,我要守着贞洁忠烈?”
“若他好好待我倒也罢了,可母家,夫家,我两边都是外人!”
宋白晴仰着下巴,抹去泪水。
她就是想不通凭什么!
人人如此,她便只能如此吗?
听到贞洁二字,刘妈妈惊慌不已,下意识环顾四周“夫人您可小声些吧,别给人听见了,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这天底下,哪有人敢说这样的话,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自古皆是如此。
刘妈妈实在觉得。
这夫人魔怔的厉害了。
可宋白晴此刻却不觉得自己魔怔,她忽而觉得很痛快,无比痛快。
陆怀林,等你回来!
这孩子!
你认也得认!
不认也得认!
“三公子,不好了,外面出了点事情。”
这几日安顿下来后,汪管事看清局势,诸事已然习惯向陆清旸禀报。
彼时陆清旸在自己院中无所事事,汪管事着急的声音传来,他不耐地皱了皱眉,“何事如此慌张?”
“适才下面的人出门采买厨房一应用品,说涠州城的百姓,都在外面议论陆家,说陆家贪污腐败,言而无信,家风不堪。”
“这些什么莫须有的话?”陆清旸猛地起身,眼底不可置信。
“之前有人在府外闹事,如今又多了这些舆言。”汪管事揪心不已,叹息道,“如此这般,像是有人蓄意损害咱们在涠州的名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