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维克多站在火车站台上，静静的凝望着缓缓离开的车厢，轰隆隆的声音慢慢的远去，只留下夹着些微吵闹的冷气和落了一地的小小雪花。从那露天的站台往上望去，天空仿佛伴随着冷气下沉，如同一片正在发生海啸的蓝色阴郁的海洋。

维克多小鹿般清透的眼睛，闪着茫然，如同稚子般纯粹，钢琴的悠悠乐曲，冬日干皱的玫瑰，衣领上的松香，飞远的白鸽，都随着列车的离去而渐远。

“Andare a gonfie vele.①”他轻声说道。

雪花在不依不饶的落下，仿佛不把人冰个透彻就不会停歇一般，随着风卷着维克多的衣袍玩耍。

维克多把手中多买的一张车票塞进口袋，在瑟瑟的寒风中紧了紧围巾，“Chi non muore si rivede②.”。像是在安慰着自己。

他离去，他们离去，就像来时的那样，匆匆忙忙，像这冬日急促的寒风。

维克多踏上了另一班回程的火车。

……

巴乔亲自来接他，给有些受冻的维克多递上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维克多嗅了嗅，闻出了是速溶咖啡的味道，本来按他的反应应该会向巴乔调侃，但他此时却难得的沉默了。

“11月11号对佛罗伦萨，我有安排吗？”

“替补。”

“哦，那也不错。”维克多捧着手心里的咖啡杯闷闷地说道。

巴乔看出来了维克多埋藏在心里的不舍，他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洒脱，巴乔轻轻抚摸维克多额间垂下的黑发，轻轻地额头相抵，如同抚慰一个孩子那样，“亲爱的，我们总是经历离别。从维琴察，到佛罗伦萨，到AC米兰，到尤文图斯，到布雷西亚，足球让我们流浪，也让我们重逢。”

维克多当然知道这一点，他也经历过许多离别，青训营中黯然离去的伙伴，相交深远的挚友突然远离，但这些无论如何都无法习惯。更何况，他经历了天人永隔，哪怕再自欺欺人，他给尼莫写的信也无法传达。他想假装快乐，假装释然，假装自己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抛却一切情感，假装洒脱放荡像电影主角那样热烈而浪漫，假装对离别的伤感不屑一顾。然而离去的人依然离去，无论多少次离别，都只能望见他们的背影，黯然留守。

悲伤一直萦绕在他的身边，就如同他那双水色的眼睛，如同他的天性。

“带我回家吧，克劳迪奥一定做好了晚餐吧。”

巴乔放开了维克多，又转而揽住他的肩，用温暖厚实的臂膀安慰他。

……

①一帆风顺

②人生长久，终有重逢（ps：我自己翻译的，原句来自一本意大利的小说，机翻有点生硬。）

38

佛罗伦萨，两年前还是一个意丙联赛的球队，因为破产而降级，两年后，它重回意甲，有种强者归来的意味了是不是？

维克多坐在替补席上脚上盖着一件副队塔奇纳迪要求他盖上的外套，在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在他那个时代，终究还是没有重铸意甲七姐妹的辉煌，不过佛罗伦萨因为有了一个来自英国的前锋扬.威尔而再次伟大。

“伊布拉希莫维奇！！！Gooooooool！！！一个漂亮的蝎子摆尾！！球擦着门柱进了，现在场上的比分到了1：0，尤文图斯在前，佛罗伦萨在后。”

维克多下意识的为伊布鼓掌，就看见伊布朝他远远的露出一个挑衅又带着傲娇的眼神。

维克多笑了，一双眼里满是跃跃欲试的危险，“等爸爸上场”他朝不乖的大猫做了口型。

卡佩罗顺着伊布的目光看了过来，皱了皱眉，但计划里是有让维克多上场的，他按了按手中的圆珠笔，最终还是装作没看到的转开了视线。

“巴乔热身准备。”助理教练没过一会，朝维克多说道。

维克多从替补席上下来，把腿上的衣服交给旁边的皮耶罗保管，自己跑到前面跑跑跳跳的热身。

很快，21号后卫图拉姆就被替换下场了，这不是一个对位换人，在一向保守的卡佩罗执教风格里似乎有点格格不入，不过，下一场就是和国米的硬仗了，很难说卡佩罗赛前更改执教风格有没有什么计谋。

维克多和图拉姆拍了拍手，两人不算熟，所以维克多也没多说什么。

“教练说等会都传给我，你为下一场比赛做准备。”维克多勾着伊布的肩，捂着嘴，悄悄说话。

伊布翻了个白眼，大手拍了拍维克多的背，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的鬼话，“每次替补上场你都这样说的。”

维克多见没有骗到他，一只手随意的拍了拍伊布的屁股，像个美国西部片里的大佬一般的说道，“Look at me,bro.”①

“Free tuition only for the first time”②

说完，维克多就潇洒的跑走了，只留下伊布手指交叉掰弄着，像是一个拳击手在调整自己的出拳力度。

下一场联赛是和国米的比赛，相隔不过几日，虽然卡佩罗似乎早早的确定了比赛的阵容，但队内其他轮换上场的成员都表现的异常认真。维克多也不想错过，更重要的是，他答应了维埃里当然还有默默关注维埃里的因扎吉在当天出场，晚上他们一起逛夜店庆祝。虽然，他也不知道因扎吉怎么能混进国米的看台的，但好像他也没少做了。

维克多表现的机会很快就到来，佛罗伦萨的锋线传球失误，一个巧妙的配合瞬间瓦解，被很快赶到的塔奇纳迪拦下，维克多适时的看向塔奇纳迪，也意识到了不妙的紫百合后卫凶悍的看着站在自家大禁区内外徘徊的少年脚步加快的逼近，维克多没有慌张，他接过副队射来的足球，高速前进的足球在他神奇的双足下瞬间安静服帖了下来，引得对手都想看看小巴乔的脚底下有没有涂了胶水。

在两人对视的一瞬间，一个辗转多家经验丰富的意大利后卫与一个看上去初出茅庐的前锋小子就此擦肩而过。

原因就在于维克多在带球的那一刻，用眼神不甚在意的望了别处一眼，不是什么高明的突破手法，但此时高度紧张的紫百合后卫却被他骗得重心微调，卡在这一秒甚至两秒的心灵交锋时机，维克多忽的变向加速，从他身边一闪而过，维克多像是英勇踏风而过的航海士，追逐着穿着紫色球衣的佛罗伦萨队员们构成紫色的浪潮在他身后远去，只留下白色雾气混合着阳光的一条流线型光带。

在场的球迷无一不惊叹他的速度，就像一支穿云的利箭，直直划破灰蒙的苍穹，甚至就连光也追不上他，在他后面缓缓追随。

“他简直，简直，难以置信的快！！！”场边一个穿着黑白条纹的尤文男球迷呼吸急促，好像要昏厥过去。维克多仿佛听到了他的惊呼，面对着压低身体即将一跃而出的门将，他不再疾跑，在停顿的瞬息，右脚闪电般的踢出，足球划过一道清晰而快速的弧线，砸在球网上，荡起阵阵波澜。

他黑色的长卷发在一片赞颂声中缓缓落下，遮住了他英俊的容颜，然而不过片刻它的主人便毫不留情的拨开了它，那双被细碎黑发遮掩住的翠绿眼眸在日光中熠熠生辉，他朝着尤文看台比了个wink，像一个狩猎归来的英伦贵族般，招来他的马，用那双白皙的手搭上了马尔基西奥的肩，顺带，朝着伊布的方向露出来同样招摇而又挑衅的眼神。

“我的宝贝，你刚刚真是太帅了！”马尔基西奥勾住维克多的腰，脸上是油然而生的欣喜。

卡佩罗坐在教练席上沉默，他摸着手腕上的贵重手表，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然后嘴角勾勒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①瞧我怎么做的，朋友

②第一次免学费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写了，主要是缺少灵感，之前因为一直在阅读意大利文学作品吧，所以写起来特别顺畅（其实还看一些日本的文学作品，这也是为什么写起文来总有种哀伤在里面），现在喜欢看英国作家的一些纪实文学，写保护动物的，人与自然之类的作品。不过最近又爱上一部写锡耶纳的小说，超级喜爱它里面的修辞手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