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梦听呆了。
如果说之前听到“钟家基地”她还没反应过来。而现在,钟冕的话已经是明示了。
可能怕其他路过的行人听见,他的嗓音压得很低,但仍清晰有力,足够她将他的话完全听明白。
他是在告诉她,末日确实将来,并且钟家很早之前就做好了准备,甚至已经筹建好“钟家基地”。或许这个消息未对外公布,但他却邀请她进入,甚至为了说服她,亲自跑了一趟,向她透露这些可能根本还不能对外透露的讯息。甚至表示可以接纳她和小舅、景灏三个人一起。
感动吗?她不能不感动。
她不能认为自己真有那么重要,她不过是俗世中一个平凡无奇的人而已。甚至还有那么多弱点,她自己也很清楚。
只能说,或许,她在他——钟冕的心中确实占据了一席之地?
姚梦的心怦怦地跳起来。
看钟冕的面容,并无此前看他那般精神奕奕,一双冰冷如初的黑眸下赫然有些明显的青影,可见他最近恐怕没休息好过。
他如今不知怎么烦难忙碌之中,还因为李特助的邀请不成功,亲自跑了一趟来邀她加入基地。
姚梦真的很感动,这是迄今为止世上除了小舅第二个对她那么悉心关切的人。
然而想起那个“女朋友”,姚梦如鲠在喉。
而且小舅恐怕也不会同意。
其次,她若若答应,感觉自己从此就再也不能在钟冕、钟晗面前抬起头来。想起钟晗,她就如鲠在喉。
何况,她内心始终还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希望能在未来的某一天,以完全平等的姿态站在他面前。或许因为她内心仍存着某些绮望……尽管——
姚梦咬着嘴不知怎么回应。
明明此前她已经下决心要让自己变得有用,可靠,要成为三个人中的另外一株“顶梁柱”。
然而现在连遇到感情的问题,她都无法直接的面对,下意识的又想躲避,想当一只缩头的小乌龟。
她知道这样不勇敢不可爱不直爽不招人喜欢,但她现在真的做不到理想中的自己。
于是她在心里翻滚了一大篇的话,仿佛在内心走完了一整片屏幕的弹幕,最终她还是只讷讷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两手抱着景灏,紧紧的,仿佛能给她勇气。
她小声说,“不、不用了。我就不去了。”
钟冕叹口气。他不知道小姑娘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只是好心,想在末日护住她。
然而既然已明确她不情愿,那他也无法强人所难。
“也好。”
他回头朝李特助看了一眼。
李特助走上前来,递过一个盒子。
“这部卫星电话给你……它不受特殊地形或天气的影响,你收好了。”
他无法说出,这娇怯的小姑娘看着在末世就不像能活得长久的话。
“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已经将我的号码预存在里面了。”
姚梦很想有骨气的说不收。但她也知道,多这么一部电话,可能让她和小舅、景灏的生命在未来得到多一层保障。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再选择拒绝。
她尴尬的低着头,默默伸出一只手,接过了这个盒子。
但她仍不敢抬头。她害怕看到钟冕的眼神。
对这么不勇敢、这么优柔寡断、木讷迟钝的她,他一定很失望吧?
似乎从一开始,她在他面前就从没有什么好的形象。
永远在潦倒、永远在犯傻、永远在逃避,永远是弱者。
甚至还拒绝对方的真心相助,却又说不出理由。
是有理由的。
她只是期望着将来,或许她能用一副堂堂正正的形象跟他站在一起。或许那天……
听到身前的高高的男子似乎在自己头顶上微叹了口气。
姚梦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听着他沉稳的脚步声逐渐走远,姚梦这才敢抬起头。
她只看见颀长英伟的背影俯身,一条腿进了后座,整个人全部坐进去。关门。最后,宾利飞驰飞驰而去。
以后,他们俩再也不会有交集了对不对?
姚梦呆呆的站了一会,景灏用胖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姐姐,饿。”
“好,这就回去给你做辅食。”
姚梦回过神来,将装着卫星电话的盒子放入背包,想了想,又放入空间,单独放在一个角落。
抱着景灏走了几步,突然感觉到脖颈上几点冰凉落下。过了几秒,竟然有一股极轻微的瘙痒的感觉。
姚梦心知不妙,先快走几步躲进旁边单元楼下,然后仰头望去。天空有一种极浅淡的缥缈的淡红色,仔细看又似乎没有。
酸雨又来了!
此时其他敏感的人也发现了不对,有人大喊了一声,“酸雨又来了!”
大家纷纷一哄而散,朝最近的建筑物底下躲避。有人撑出伞,有人把随身带的购物袋顶在头上,有人顶皮包,还有人情急之下将塑料袋套在头上。最夸张的是一个人什么遮挡的都没有,抓起路边一个“有害垃圾”的绿色垃圾桶套在头上。姚梦啼笑皆非,这垃圾桶——不臭啊?
她等了一会,酸雨淅淅沥沥不像要停的样子。姚梦犹豫一下,拿出口罩戴好,也给小景灏戴了一个儿童口罩。景灏不习惯戴口罩,要拉开,姚梦阻止,恐吓他,“不戴就会鼻子痛痛哦。”
景灏很乖、很懂事,听她这么说,就不动了。
姚梦拿出准备好的伞,一手抱景灏,一手撑伞,艰难的朝自己的单元楼走去。
她所在单元楼前也聚集了一堆人。
姚梦收起伞,见伞上有许多湿痕斑点,抖了抖,没有立刻褪去。
所以,这是酸雨留下的痕迹。好在,痕迹还算轻微。
“小姚?”
范女士在人堆里叫她。
范女士忧心忡忡的挤过来,“唉,最近连下两场酸雨,好担心我们楼附近的流浪猫。”
一个姑娘接茬,“是啊,昨日酸雨下后,就有一只幼猫出现了喉咙发炎问题,我给送到幼猫助幼院去了。”
这姑娘大家都叫她小童,是住在楼上1001群居屋中的一员。跟范女士一样是标准猫奴一名,养了一只长毛布偶名叫毛毛。
一个面色刻薄的中年女人嘟囔道,“还流浪猫,人都顾不得了还管什么猫。这酸雨这么下下去,我婆婆也受不了了。她老人家支气管炎,本来就受不了不太好的空气,这酸雨搞的……”
大家又议论起来昨日医院里多了不少呼吸科的病人,特别是儿童和老人。再这么下几天酸雨,只怕医院要人满为患。
范女士注意到姚梦怀中的小孩,“咦,这孩子谁啊?”
得知是姚梦侄子,“那你可要小心些,现在空气中充斥酸性物质,老人和小孩难熬。”
姚梦不敢直接用手接触伞上的酸雨痕迹,直接拿着伞柄往电梯走,还听到大家纷纷议论,“我伞坏了,昨天去买伞,它居然涨价。真是见鬼!”
“别说雨伞,现在肥皂、香皂都涨价,口罩也涨价,我想买防酸面具和防护服,居然价格飙到以前的三倍,还没有货!”
“这样下去怎么了得?老天爷不给人活路。”
有人不满的说,“这些事官方都不管的嘛?“
有人反驳他,“怎么不管?不管他们用得着提前发警示通知?还不是为了大家提前准备。可惜人心不知足,许多人买香皂、口罩都是几箱子、几箱子的买,他们买多了,别的人自然买不到。这些人太没公德心了!”
有人嘀咕了句,“谁知道这酸雨要下多久?怎么就不能多囤点了。”
这时候突然有人说道,“话说,你们囤水了嘛?我今天看到有人一车一车的往家里拉桶装水。我总觉得我家的自来水有一股味道,难不成被酸雨腐蚀了?”
姚梦心想,怎么可能。自来水管一般都位于地下,而楼顶上的水塔,一般用极厚的不锈钢或者耐酸的塑料制成,没那么容易被侵蚀。什么“自来水有味道”绝对是她的心理暗示。
但这酸雨继续下下去,就不好说了。
回到家,放下小景灏,姚梦忍不住打开水龙头确认了下。
她的鼻子很灵敏,目前的自来水还没有任何味道。
但安全起见,她还是从空间储藏室的水罐里接了几桶热水,倒进景灏的澡盆里给他洗澡。
给他泡了奶安置睡了。姚梦思考二个问题:
一,或许她该买几张床放在空间里,到时候实在外间环境不允许他们三个可以到空间里暂住。
二,她现在是否该将空间的事告诉小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