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今天也是个阳光灼人的天气。
听着肖朗的指挥,张静的遗体最终被埋在了离别墅最远的围墙之下,
那里有一棵根枝粗壮的梧桐树,叶子铺满了它脚下的枯黄草坪。
奇怪的是,这里已经有一个木板立着,上面孤零零用记号笔写着一个名字,因为前几天的大雨冲刷,字迹变得模糊,只能隐约认出前面两个字。
木板看起来并不旧,应该是不久前才立的。
“这是?”夜莺正在挖坑,看到这块木板,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声。
肖朗看向不远处的车库,那里面停着辆救护车,他叹气道:“那是救护车的司机小李。”
这场特别的感染病降临那天晚上,肖朗正在镇上的医院值班,刚给一个发高烧的病人开完药。
随后医院接到急诊电话,情况十分危急,
病人家属表示病人可能坚持不到救护车一个来回,希望有医生同行。
这个镇上的医院不大,晚上急诊的医生也不多,同事听说之后,表示愿意帮他在医院守一晚,救人要紧。
那时候从肖朗自首都医院申请调到这里已经过了三年,他渐渐熟悉了这里的环境。
急救医生跟着救护车出行也很常见,肖朗没多想就跟着一起去了,当时车上不只有司机小李,还有一个刚刚从学校毕业的小护士小敏,
他们都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救援,没想到却恰好撞上病人发疯似的咬人。
那时候已经是深夜,街上几乎见不到人影,
到了电话中所说的位置,第一个下车的小敏见病人独自一人躺在路边,周围却一个人也没有,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人命关天,她没有迟疑,走了过去。
肖朗以为对方已经昏厥,在车上拿了便携氧气袋,下车便晚了些许,
就在小敏靠近那人的瞬间,对方猛地跃起,狠狠咬向她的脖颈。
小敏只来得及转身,喉咙里发不出声音,路灯的映射下,肖朗看到那张年轻的面庞上满是惊恐,大片的血从她纤细的脖颈处流下,很快浸湿了洁白的护士服。
当时的肖朗并不知道病人暴起的原因,赶忙喊下前面的小李来帮忙,当他们正要靠近小敏时,
小敏瞬间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最后的声音:“快……快跑……”
说完,埋在她脖颈处的男人抬头,鲜红的血自嘴里溢出,眼睛突出,几乎看不到黑眼珠子,也没有丁点活人的模样。
没有了男人的支撑,小敏的身体滑落在地,不住地抽搐。
小李指着路灯光线外的身影,惊恐地说:“肖医生,你看那里也有这样的人!”
肖朗毕竟见识得多,知道现在的情况并不是他能解决的,大喊“不好”,让小李赶紧开车离开。
那几人刚刚变异,动作并不快,肖朗很快上了车,但是没想到救护车前面还藏着一个人,狠狠地咬了一口小李,
小李拼尽全力挣脱他,上车之后慌不择路地开车离开这里。
这个地方是小镇的边缘,有些偏僻,肖朗在后面报警,但是却迟迟打不进去,
他又打回医院,那边有人接电话:“喂?现在医院的救护车已经全部派出去了,你们只能自己来医院……”
话音未落,那边突然一片嘈杂:“这位病人,你怎么样了?病……啊!”
惊声尖叫陡然在电话中响起:“他咬人了!”
下一秒,肖朗的电话被挂断,再拨过去也无人接听,
他的心越来越沉,出事了。
肖朗打给替自己代班的同事,对方只说了句:“不要回医院!”就似乎被什么撞倒,接着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啃噬声传来。
这时候,车已经开进小镇里面,小镇上方是尖锐的警报声,街上全是尖叫着奔跑的人,被撞到一起的车……乱作一团。
“别过去!”
小李突然调头,驶出了小镇,这一段国道并没有路灯,黑漆漆一片,偶尔有一辆车从后方急速驶过,
小李一边开车,一边颤巍巍地问肖朗:“肖医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尖锐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肖朗看到上面的名字一怔,那是以前首都医院的同事,也是他大学同学,他有些奇怪,对方怎么现在联系自己?
肖朗接起电话,男人焦急的声音传来:“老肖,你赶紧离开人多的地方,有种奇怪的感染病在全华国爆发了,注意周围发烧的人,不要被他们咬到!”
“什么?”
“佳佳,别怕,爸爸在这儿呢,他们进不来……”对方没有继续说话,似乎在哄自己的女儿,下一秒挂断了电话。
肖朗不敢相信,但他突然想起前两天有一个以前的病人突然给自己发的消息,告诉自己这两天会出事,让他赶紧跑,
当时肖朗并没在意,难道对方说的就是这个?
他想要向对方求证,发出去的消息和电话都无人回应……真的出事了。
前方突然传来巨大的声响,居然是一辆车突然失控撞向防护栏,随后滚落到山坡下了。
小李猛踩一脚刹车,他此时面色发白,满头大汗,胳膊上被咬的伤口血流不止,已经渐渐开始发黑,他对着肖朗说:“肖医生,我刚刚被咬了。”
肖朗一惊,赶忙打开驾驶座与车厢之间的门:“先停下,我给你清理包扎。”
救护车被停下,小李看着给自己胳膊消毒的肖朗,沉默的问道:“医生,我不会有事吧?”
肖朗一顿,想起了老同学说的“不要被感染者咬到”,咽了口口水安抚:“就算是感染,也应该要一段时间……”
小李抿嘴,另一只空着的手突然拨通一个电话,那里无人接听,接连几个也是如此。
小李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喉咙里干痒无比,他收回了自己的手臂,打开了车门,外面不知何时下起小雨,寒气袭人。
肖朗忙拉住他:“你要干什么?”
小李沉默着取下胸前的牌子,搁在驾驶台上,挣脱肖朗的手下了车关门:“肖医生,你走吧。”
“什么?”肖朗想要开门,却看到小李大口大口呕着血,
小李的嘴巴一张一合:“您之前救了我妈妈,我不能伤害您,您快走吧。”
肖朗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开着车向着罗宇静的家驶去。
“所以这里面的是……”夜莺一怔,既然小李已经下车了,这土里埋的定然不是他。
肖朗答道:“他的工作牌。”
“……嗯。”
没有受伤的几人很快挖出一个深坑,将张静放在坑里,夜莺犹豫片刻,居然举起铲子狠狠砸向她的脑袋。
“嗯?你在做什么?”肖朗不解,明明张静气息已绝,为什么还要补上一铲?
夜莺一边埋土,一边解释:“尸体……也可能被感染,再次‘活’过来。”
肖朗一愣,他是个医生,从未听说过这样的病毒,沉默地看向已经铺了薄薄一层土的尸体。
“是真的。”
李俊毅在一旁搭手,一边将长林村的事情说了,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
二人很快就立了个小坟包,
在场的人举行了场小小的追悼会,他们没有立牌子,只是将张静一直带在包里的奶瓶埋在了她身边,摆了些许吃食。
徐在荣似乎想到了什么,跑回车里拿出块被黑色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的砖状物,将之埋在奶瓶边上:“抱歉,我们没有救下你的孩子,也没有救下你。”
没有白色的花,季乐安摘下一朵开得正盛的栀子花,连带着枝条一起插在张静的坟前。
“愿往天堂,一切安好。”
所有人回到屋子里,沉默地解决完早餐。
罗宇静喝完最后一勺粥,说道:“你们去楼上洗漱整理下吧,前两天下雨蓄了不少,应该够了。”
“谢谢罗医生。”
一行人从津川出来,已经许久没有洗过澡和头,又淋了雨,身上还带着血,味道又腥又臭,实在无法拒绝洗一个澡的提议。
楼上只有两个浴室,担心人数太多,后面洗的人会没有水,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尽可能用最少的水洗干净自己。
洗去一身的泥尘,所有人只觉得这是末世以来最轻松的时候,然而精神一放松,肉、体就会控制不住地返现出之前堆积的疲倦,
房间不够,他们也不得其他,随意在走廊上铺了垫子就睡过去。
季乐安打水给常昕擦拭脸上手上的血污,一转头却发现大家都睡了,宋承宇席地坐在“手术室”门口,肖医生在里面随时观察小宝的情况。
李靓是最后一个洗澡的人,她手上拿着件T恤擦头,站在楼梯上朝着季乐安招手,示意她过来。
“怎么了?”季乐安来到二楼,疑惑地问。
李靓将她按坐在镜子前,上前有罗宇静回房间之前交给自己的剪刀和梳子。
李靓看着季乐安的头发,心疼不已,她知道末世之前季乐安有多宝贝自己的头发,一头顺滑的长发让李靓有时候都忍不住上手摸,
但是因为昨天救人时车的爆、炸,季乐安的头发被燎卷了大片,被洗了之后又断裂不少,此时参差不齐,有一大片短的还没有她手指长。
季乐安也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叹口气道:“靓靓,你给我剪个短发吧,我还没留过短发呢。”
“嗯,你知道的,我之前的理想是当个Tony,手艺不错的。”
“……靓靓,如果找不到安慰的话,可以不说的。”
李靓的动作很快,大片的头发被剪下来,最后剪了个稍长的男士短发,
季乐安脸小,看着倒也不怎么违和,安慰自己说:“这个世界没有多余的水洗头,短发很实用。”
“挺好看的。”李靓看了她良久,还是忍不住继续说:“你这个发型,像是打乒乓球可以拿很多奖牌的。”
季乐安原本还看着满地的长发有些难过,闻言顿时哭笑不得。
镜子边有一张合照,一个长发女人抱着个小女孩儿,二人都笑得明媚,小女孩脸上有一对小酒窝,隔着相框玻璃都能感受到她的喜悦。
长发女人有些眼熟,季乐安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是罗宇静医生,旁边的是她女儿。”李靓也看到这张照片,又想到她现在的样子,面色有些复杂。
“嗯?”季乐安仔细一看,果然是同一人,她有看见照片上的日期,离现在也不过四年,怎么……
“事情有些复杂,我不太好在这里说。”李靓清理了季乐安身上的碎发,“去睡会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快到中秋了,想必大家也开始吃月饼了吧?
我这两天吃了很多口味,牛肉月饼,蛋黄莲蓉月饼,豆沙月饼,草莓月饼,菠萝月饼,橘子月饼,水蜜桃月饼……我恨水果月饼!!!感谢在2023-09-23 23:28:53~2023-09-24 22:4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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