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阮栖说得没错，她们果然很快就到亭和广场了。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她们越是靠近那里，丧尸就越来越少了。
“怎么会这么少的？不是说那边有个大型商城吗？”
随手用路边石头解决了一个丧尸的简星甩了甩手。
本来在那边街道上还有好几十只丧尸，现在离亭和广场这么近，都能看到那边的标志性建筑了，丧尸却少的可怜，只有一两个零零散散的。
易覃他们看上去有点惊讶，但又好像证实了什么一样，并没有感到非常奇怪。
小酒：“所以才要来探探路啊，不知道那边是不是有什么高级丧尸，霸占一大片地方。”
x市官方基地原本是一座度假村，离亭和广场也不算远，两者都偏郊外，并不在市中心。
只要继续发展下去，迟早要和那边撞上，总得搞明白里面到底是高级丧尸还是别的什么。
阮栖今天戴了墨镜，隔着浅褐色的镜面，她看到弦在阳光下翻转扭结。
总算到了。
一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不凑过去，休整一下，下午再尝试靠近。
那十六个人被分成了两个小队，分前后进入亭和广场，大概是担心团灭吧。
“所以亭和广场真的很危险吗？”
简星在喝一罐酸奶溜缝，嘴就没停过。
阮栖擦了擦墨镜的镜片，摇头。
“如果没有我们，那对他们来说确实很危险，只要进入那个范围，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她轻声道：“但是我们来了，所以现在很安全。”
阿栖肯定知道什么，但是就像简星不问为什么要来这里一样，现在她也不打算问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虽然问了就一定会有回答，但是阮栖解释起来很容易就长篇大论，简星听得脑子疼，听也听不懂。
中午草草吃了一顿午饭，六个人和她们整装出发了。
小酒出发前看上去还很紧张的样子，真正出发了反而悠哉起来了。
“反正都这样了，要么活要么死，尽人事听天命就好了。”
今年才将将成年的高三生说起生死的话题却相当洒脱，不过也是，要是想不开，也就不可能跟着队伍离开基地闯荡了。
阮栖看了一眼这六个人，其中三个是体质变异者，剩下三个是易覃，小酒和淼淼。
……根本就没打算派出第二个分队吧。
阮栖猜得没错，易覃从一开始分队，就没打算让另外六个人出发。
综合实力最强的六个人现在都在这里，如果没能平安归来，那么剩下六个人也是无济于事，如果能生还，那就更不需要其他人进去冒险了。
这个队伍毫无怨言地，自发保护团队中的弱势群体。
就像那个一直被护在最中央的十三岁小孩。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温柔落在脸庞，周遭寂静，连飞鸟的声音也无。
不知道现在还活着的飞鸟是不是也都变异了。
越来越靠近亭和广场了，连那里零零散散的石质板凳都能看清。
当然也包括矗立在广场最中央的榕树，那简直就是个巨人，庞大到有点魔幻的程度了。
易覃说：“这棵榕树我小时候就听说过了，活了上百年直接活成钉子户了，城市修路都得避着它。”
她把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担心会引来什么东西。
淼淼和易覃对视一眼，非常有默契地原地蹲下，水流自她指尖淙淙流淌，细长的水流经过土壤，悄无声息渗了进去。
淼淼摇了摇头。
这是地底下也没多少东西的意思。
易覃的精神力感知是有限制的，过于渺小的就感知不到了，比如虫蚁这种伤害不低但精神力微弱的类型。
不过……连地底下都没什么东西，果然还是有猫腻。
一阵风挂过，百年榕树簌簌晃动，些许叶片坠落。
它庞大的影子在风里摇曳，几乎能盖住大半个亭和广场。
“末世之前它还没这么大的。”现在长得越来越夸张了。
易覃仰头看它，如山似海的精神体如此显眼，像黑夜中的发光体那样闯进她的意识，仿佛有浅浅荧光凝在叶片边缘。
……它真漂亮啊。
“覃姐！”
凝聚出来的水流超过一定距离就失去了控制能力，淼淼无意间抬头，看见易覃一步一步朝榕树走过去。
深深浅浅的绿色在空中摇摆，一阵风拂过，就能铸就翡翠色的梦境。
它像是伫立在世界尽头的神树。
淼淼的话没能叫住易覃，但是她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
是阮栖。
她说：“易覃。”
像溪流一样柔和的嗓音，带着点水面下鹅卵石的起伏。
熟悉的水果烟一样的声音传来，像是从高山之上潜入深海，叩响门扉。
精神力海为之掀起浪潮，易覃骤然惊醒。
这时候醒来还不算晚，她还没有进入榕树的阴影范围，她连连后退两步，惊魂未定。
“……刚刚？”
易覃顿了一下，极快地用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榕树，转头看向阮栖。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那是什么？”
阮栖再次按了按脸上的墨镜，很平淡地说：“它饿了。”
易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点难看，沉了下来。
饿了当然要吃东西，那颗榕树分明是拿她当猎物引诱了。
阮栖皱了皱眉，好像在忍耐什么，易覃隐约感觉对方这几天好像都是这样的神情，就连那副墨镜——她在风雪天里都一直带着——也是一样的莫名。
她开口却是要劝退他们。
“如果你们的目的只是查清楚这里的情况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
毛毛躁躁的小酒不明所以。
“啊？！”
他的声音似乎是过高了，引得树叶在枝头颤动。
阮栖没有看他们，打从出发开始，她就一直在看那颗榕树。
“这里没有丧尸或者其它生物的原因就是它，它需要能量来补充自己，壮大自己。”
“它很饿，就算吃光了这里所有的活物，它依然很饿。”
有些植物为了填饱肚子，会散发独有的作为诱因的香气，引诱猎物上门。
在末世里，面前这棵变异了的百年榕树显然也是通过对精神力的影响来引诱猎物，殊途同归。
易覃知道她为什么让他们离开了，如果对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颗榕树的存在，又有足以匹敌的实力，那么她的目的绝对比他们危险的多得多。
她犹豫了，视线不自觉落在墨镜下的那双眼睛上。
她记得阮栖的眼睛，杏眼钝圆，眼尾却自然下垂，眼白比较少，看人的时候显得格外无害。
……现在看来对方绝对不是无害的。
……但是为什么她一开始会下意识认为她们无害呢？
这样的念头只隐隐绰绰地浮现了一瞬，就再次被压了回去。
她们都自愿面对危险，不想让他们掺和进去受伤，甚至还一路帮他们走到现在，怎么可能想害他们呢！
易覃最后说：“那让他们五个走吧，我还得深入看看。”
阮栖头一次把目光移开，落在她身上。
“你没看出来吗？”
“你在它眼里还算好吃，剩下五个就是个添头。”
不然就不会只有她一个中招了。
易覃：“那我也不能——”
一声突兀的咔嚓声打断了她，所有人都猛地看向声音来处。
嘴里叼着半块巧克力的简星无辜地回望过去，“干嘛？”
……抛开别的不谈，这个心理素质是真的很强悍，危险就在眼前了还能兀自吃巧克力。
五个人默默地收回了目光，唯有阮栖忍无可忍地给她后脑勺来了一个暴栗。
“少吃点，等会要打架了。”
“嗯？”
打架？
简星一下子支楞起来了，说实在话，自打穿越了，她就已经很久没有充分活动筋骨了。
易覃还在对队友交代事情，小酒和淼淼看上去很有不同意见。
“队长，要不你回去，我——”
“不行！”易覃很严肃地打断了他们。
她怎么可能让两个十几岁的孩子替她冒险！他们接的任务本来也不需要这么深入。
那是官方交代给她的任务，只说尽力而行。
她没注意到，阮栖不着痕迹看了她一眼。
……这样的话，就有点麻烦了。
全世界只有一个人可以看见的弦在她眼底凝结翻涌，像海潮那样，气势磅礴起来。
阮栖一开始注意到这里，其实是因为榕树把她当成猎物了，她不气反笑，打算来看看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结果离得越近就越是察觉到不对劲，在弦能感应到的“诱因”里，分明还有另一道气息，几乎奄奄一息。
是人类，还是别的什么呢？
阮栖有点好奇了，想拆开看看，如果易覃不离开的话，就不太好拆了。
毕竟这人很明显是为那道气息来的……万一拆开的时候不小心弄死了就遭了。
易覃终究是队长，严声厉色下还是让其他人同意了。
她一个人留下，和阮栖简星一起面对榕树。
可能是为了放松心情，也可能是为了转移注意力，阮栖跟她说着话。
“丧尸追求新鲜血肉，一点也不吃腐肉吗？”
易覃理所当然地点头，“高阶丧尸体内有能量结晶，低阶丧尸的能量则分布在全身各处，就算一时没有血肉吃，它们也不会感到饥饿。”
但是总有饿的时候吧，如果把仿佛永动机一样的丧尸困起来，在什么都吃不到的情况下，连体内积蓄的能量也消耗一空时，它们会怎么办？
忆及人类在饥荒前的选择，几乎不用思考，摆在面前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一定是同类相食。
生存面前，没有底线可言。
不过阮栖没把这话说出口，因为她目前还不能确定丧尸体内能量的来源。
要是什么类似天地灵气一样可以自动补充的东西，那她也没辙。
她笑道：“拿来推磨倒是不错，往前面挂个碰不着的肉块就能一直劳作。”
头一次听到这样的想法，易覃愣了一下。
……好像，还真有可行性？
“不过毕竟曾经是同胞，这么做的话，总有人不忍心的。”
万一推磨的丧尸就曾是他们的亲朋好友呢？
阮栖随意点了点头，头一回在白天取下了墨镜，白昼的光划过眉梢，落在她眼底。
“走吧，去会会它。”
毕竟对方盛情相邀了，她也得表示点什么吧？
作者有话要说：易覃：她们可真是好人啊！
阮栖：末世的人都这么天真吗？幸好我是好人。
简星：发生了什么？谁是好人？他们在说什么？不管了，巧克力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