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我觉得再在这个世界呆下去,我就要对零这个数字产生生理上的不适了。
早上啾啾啾欢叫的鸟是(0,0),路上插肩走过的行人是(0,0),连买一份饭食物上和用于包装的塑料袋也要异常贴心的标上(0,0),死爹的(0,0)。
的确,【荆芥穗】有着感知肉/体和灵魂重量的能力。
为了方便计数,我一般用坐标的形式表达,第一个零表示灵魂的重量,第二个零表示肉/体的重量。
举个例子,现实里我是(21,80),也就是灵魂重21g,肉/体重80kg。
我原本以为在游戏里拥有坐标的只有npc,但是真的万万没想到,它是有建模的都会显示。
但是仔细想想也是,npc没有灵魂和肉/体,那建模桌子就有了吗?难道同样是被代码写出来的东西,能动能说的npc就比用起来方便的建模桌子更高贵吗?
……
道理我都懂,但是我的眼睛实在是要瞎了。
就像是昨天有一个npc走错门了,拿了一大捧花突到我脸上,我第一反应不是花很漂亮,而是那密密麻麻堆叠而成的(0,0)!
花蕊是(0,0),花瓣是(0,0),更加不妙是那是向日葵花束啊,它是有籽的……
谢邀,大下午摸鱼是我的不好,但是也不必让一堆像是蚂蚁到处乱爬的坐标占领我的视线吧,一坨坨蠕动的黑色不知名在眼前猛然放大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上司给我的工资是用来享受的,不是贡献给医疗机构治疗心脏病的。
我承认昨天我表现的很敷衍,眼睛放空,语调机械,心里一直默念着你快点走吧你快点走吧,还用我长达十年的游戏经验表演了一出“你猜猜谁更像npc”,主打的是一个以毒攻毒。
在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内,我完美演绎出了一个因npc走错门而大吃吃惊,随后耐心解释,最后表示理解并接受道歉的当代五好npc。
跟何况那些坐标手动马赛克的太明显,一阵一阵的看得我头晕脑胀,直到那个npc离开我都没看到她的正脸。
强颜欢笑.jpg
我都能想象到之后二十天的生活有多煎熬了。
欸,说起来,我这样子能申请高数课免修吗?对零过敏也是一种病啊。
老师,你也不想看我高数考试的时候犯病吧。
:)
我叹了口气,感慨了一下自己出来养活自己讨口饭吃也不容易,但是手里还是利索的把不知道谁送的薄荷给搬上了二楼阳台。
……
啊对,薄荷,那就是一个更加忧伤的故事了。
因为它的建模是一整块的,一个(0,0),这让昨天经受了向日葵之痛的我无比的感动。
但是我那总是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延迟了去拿它的手,我一边发散思维猜测这盆薄荷是不是未出场的男npc送的礼物,一面又好奇心爆发想要看一看里面有没有埋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比如说小/刀,再比如说是炸/弹。
所以我用铲子松了松土。
然后它裂开了。
物理上的裂开。
一大把坐标像喷泉那样你追我赶的涌出,一个(0,0)裂成了∞个(0,0)。
……
我眼睛瞎了,人也裂开了。
妈妈——,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是真的——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它在花盆里就算是一个(0,0),挖出来的小土块就是单独来算了啊。
不对,看那坐标的数量,那不是小土块,那明明是小土粒!
痛苦抱头ing
我闭着眼睛把这些因为我的手抖而掉落在地上的小祖宗们重新扫回了花盆。
万幸,它们又变成了一个坐标。
我手脚发软,浑身使不上劲,索性靠在饭桌的桌角旁,一点点的恢复着气力。
刚刚的一幕就像是无数只蚂蚁爬到了我的身/上,细细吮吸着我的骨髓,啄食我的皮肉,它们还想要塞满我的胃,倒流入我的食道——这令我痛苦不已。
我必须想一个办法解决掉这个麻烦。
要取消【荆芥穗】吗?或者带副墨镜缓解一下刺激?
我头不住的上扬,眼皮也不住的打颤,身后的柱子冰冷,直觉提醒我必须尽快完事。
但是没用的,如果敌人真的敢探寻君主的秘密还这么光明正大的公布,我就必须做好她已经得到大部分“臣子”和“佐使”资料的准备,而且正巧,我在忍冬还小有名气。
敌在暗我在明,【荆芥穗】是我在这虚假世界里唯一的筹码,不,如果说她已经知道进入游戏调查她的人是我,那【荆芥穗】就是我唯一的指标。
我耳边又不由的想起上司的话。
【银巧,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确定有多少人,仅此而已。】
我的好上司啊,这任务哪有这么容易?
的确,npc并不是人,它们只是(0,0),连数字都算不上,斩去了头会修复,死掉了会回归垃圾场。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灵魂和肉/体真的能分割吗?
就像是我一样。
我撑起身子,缓缓的地走到镜子面前,陌生的人在我面前展现。
穿着一身整洁的黑衣,淡蓝色的眼眸,修长健壮的姿态,陌生,陌生,还是陌生。
但是最陌生的无非是这个吧,我眼睛向上看去。
(0,0)
……
所以说,什么时候我成了没有灵魂的人呢。
【“紫苏,你看那里。”白芥匆匆忙忙的指着一处。
那是一盆薄荷,正稳稳当当的摆在邻居家二楼的阳台上。
“看起来还不错嘛。”紫苏笑着应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