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为自己有灵根而激动，又为哥哥明明和自己一般是五灵根却无缘修习之路而愧疚，还多少为要与家人分离而难过，苗蓁蓁神色苦恼。

牛丽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既是与天争命，便不必妄自菲薄。修士要付出的比凡人只多不少，自己拿好主意，不可随波逐流。”

半夜，听见苗蓁蓁在被窝里小小声的抽泣。她探头去看，小姑娘竟是在睡梦中哭红了鼻子。

看着漆黑的帐底，牛丽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话说起来轻松，实际自己根本不敢投入哪怕分毫心思去回忆妈妈、回忆穿来之前的日常。

顶着这幅儿童的身子，实际她已二十有二。苗蓁蓁才是真正的七岁少儿。她不知道这个年龄孩子的哭，是真的感受到可能此后要与家人生死不复相见的悲伤，还是只是有些微惆怅难过就可以哭出声来。

将满腔愁绪压入心底，次日又是一早去了迷雾林。待夜里回来时，苗家已如往常一般都睡了，只在蓁蓁的卧室外间给她留了一盏灯。

第五日正午，结束了一段修炼。确认心法的最新进度：“233/10000”，牛丽赶紧去了苗家。

苗父和苗家兄妹今日一同去了林子做活，家中没有留人。她熟练轻巧的翻身进屋，将自己的衣物收了起来放进系统空间，在卧房里留下十两银票，附上短笺一张“记得去城中张木匠处取木桶。有缘再会。”

毕竟她晚点要拖家带口的走，就算是要和苗蓁蓁做同一批入门的弟子，她也得先离开把家人安置好，不能走漏风声。

到留仙城的天坛前时，距离他们收工就两个时辰了。今日除了早上的一位测出五灵根的少年外，就再没有让见灵台微微启动一下的人了。

她赶紧去问系统最新统计如何。

“这段时间城里的人口加周边城镇流动人口数大概四十六万左右。截至此刻，参加测灵根的人数有4251人。单灵根1人，双灵根无，三灵根1人，四灵根3人，五灵根5人。”

她数了数人数，随口吐槽，【这个有灵根的人数还挺量子力学的，我去观测那么一小会就碰上了三个，加上蓁蓁是四个，我不去看了剩下四天下来就只测出六个？】

“生活就是充满随机的，丽丽不必太过唯心。”

【我怎么感觉你在嘲讽我？我是对这个世界的统计学表示一点点怀疑而已。】

系统委屈，“没有啊，我只是建议丽丽接受随机。”

【好，现在我去会会见灵石，看我要面对怎样随机的命运。】

义诊那边仍旧排着长队，测灵根这边则只稀稀拉拉一小群人了，围观者已散了不少，大都呼朋引伴去市集或者去茶楼了。

牛丽默默加入测灵根队的队尾。能清晰的听见周围的孩子们低声的祈愿，可能是见灵台亮起的次数太少，他们的祈愿声中都带着自己未曾察觉的无望。

一个又一个垂头丧气的无灵根少年少女擦身而过。终于轮到了牛丽。

她深吸一口气，在修士的示意下搓了搓手走向见灵台。将双手放上去的一瞬间，一股暖意抵上她的掌心。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位奥运会现场直播中体操运动员，抖擞精神，深呼吸，摩拳擦掌，走到单双杠前，抬手，撑起——

在她意识到自己居然走神了的瞬间，面前唰的一下，亮起三道光柱。

顺着光柱下意识抬头往上看，只见极为明亮而粗壮的金、青、玄三色光柱冲天而上而后光芒相互交融。

从她的角度她甚至不确定是真的三柱交融还是单纯三个光柱指向无限远，形成透视消失点。

只能感到周遭的环境安静了一瞬，然后像谁捅了七月的鸣蝉窝点，所有的蝉突然拼命的大声嗡嗡起来。

她有些茫然的转头向一旁的女修士看去。那位一直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女子冲她点头微微笑了笑，抬手示意她可以放手，已经测好了。

记得之前测出灵根的人，女修士都会带到一旁说几句话再让他们离开的。牛丽叶便也向她走了过去。

她身后又有两位修士走了过来，其中年长一人看着牛丽两眼放光，伸手便去探她的脉，“骨龄才十一岁，小友居然已经炼气四层了？凡间居然也有此等天才。”

年轻女修士则略一沉吟问道“敢问这位道友，是否已有师承？” 见牛丽未立刻回答，她神色又恢复先前的严肃。“我观道友已有修炼痕迹。以道友的资质，想必不会有人愿意错过这般可造之才。”

“我清波门开山门意在从凡人中选拔有灵根者，一来广传医道、二来也是给凡人一次追寻大道的机遇。道友若已有师承便不必来，以免将来贵师尊寻来再起风波。”

可怜牛丽一时没说话是因为系统实在吱哇乱叫哇的好大声 “哇，宿主！我就知道你很厉害！刚刚那三条光柱不但又粗又亮，还是螺旋交合态的！我听修士说，这叫融合态灵根，只要筑基完成，就跟单灵根一样强！”

她赶紧让系统先闭嘴，一脸惶恐状低头行礼道“这位仙子姐姐莫恼，在下居里，留仙城本地人氏，并无师承。”

听得此言，那外年长修士马上高兴插嘴，“那太好了，小子，不如你就拜我为师吧！ ”

另一位年轻些的赶紧阻拦，“逸流真人不可，小师姑说了这次她也要选弟子的，您不能现在就定。按规矩要等新弟子们在听音堂修习半年后结业礼上才能选。”

“等什么半年，哪一回新来的小兔崽子们不得到最后期限上才勉勉强强有人能引气入体。你看看这么好的苗子，你居然忍心放到听音堂去浪费人家时间！你是不是故意想耽误我老头子的关门弟子？”

“...”年轻修士一脸的无语。

牛丽看向这位慈眉善目慧眼识英的老头，心中感动，还没进门就有师傅争着要我了，我，未来可期！

冷艳女修士中止了那二人的纠缠，对牛丽道 “既然小友并无师承，且有心入我清波门，那就明日卯正南城门集合即可。”

“好的，仙子姐姐。还有件事想打听一下。我家有寡母，不忍独自前去修行，请问可有法子能带家母同行？我愿意出路费。”

女修士面色缓和了些，“倒是个有良心的。我们宗门外有几个城镇，你可以带你母亲同行，安置在附近。凡人人生短暂，几十年不过白驹过隙，我清波门是不阻人尽孝的。”

然后补充道 “我是花长老门下二弟子祁绮，你可以叫我祁师姐。”

“好的，多谢祁师姐。”牛丽行礼道谢，又像那两位男修士拱了拱手，准备离开。

刚刚见灵台的动静还不小，见她一人出来了，周围人的目光都绕着她打转，有羡慕的有好奇的自然也有妒忌探究的。

她今日一身玄色长袍其实并不显眼，但架不住这么多人围着看。思考了一番甩脱这些目光的方法，她决定去铺子换一身女装出来。

进了店，选了身缃色窄袖襦裙，顶着铺子老板娘诡异的眼神进了试衣隔间。一炷香的时间后，一个娇小的身影便混在进出店的女子间消失不见了。

熟门熟路走到柳家附近。系统探测了一番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宿主先听那个？”

【帮帮忙，别搞我了，快说吧！】等着救人呢，牛丽一点也没心思跟系统开玩笑。

“好消息是，你娘和她上次说要带走的两个丫鬟已经收拾好东西在玉京院里等你了。坏消息是，其中一个叫青芝的丫鬟向姜夫人告密啦！”系统一副看戏的口气。

“听说你有了仙缘还要带牛姨娘逃走过快活日子，姜夫人对你们可以说是新仇旧恨一起上。总之，她昨日就把你那个便宜爹支走了，现在已经派人把玉京院围了好几层，就等你自投罗网了。”

【？】

牛丽寻了个隐蔽处认真请教，【里面有修士吗？我现在的实力，能打几个？】

“没有修士，打几个不好说，丽丽还没有实战经验呢。不过凡人理论上不可能追得上你...”

【那就行！】牛丽将襦裙捞起来在大腿边打了个结，几步助跑翻过院墙。顺利的溜进玉京院，往上次她娘抄经的主间潜去。

牛宝珠早几日就将行李收拾完了，里间箱笼里放着一大一小两个包裹。小的是贵重金银和几件父亲和前夫留下的念想，大的是这些年给女儿置办的物件。

此刻她和两个丫鬟在外间窗下做针线，看似平静，其实心中激荡捏着针的手都在抖。是以，她也没注意总是围着她忙前忙后的青芝今日竟也只是坐在她一旁的小凳上捏着绣棚全无心思。

年纪还小的青黛看着手足无措的主子和时不时走神的姐姐，只好给她们时不时的续上些茶水，祈祷三小姐快来带她们走。

几日前，主子神神秘秘的喊她和青芝姐姐进房，告诉她们三小姐当仙人了，要回来接她们一起，问她们可愿意，就此离开柳家。

她自然是愿意的，她从小和三小姐一起长大，三小姐当仙人了，她怎么能不跟着伺候。

啪的一声，一颗小石子砸在窗棂上，三人齐齐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