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天在衣角初擦了擦苹果，又擦了擦准备用来切苹果的军刀。
没开好刃的军刀不怎么锋利，但切切水果足够了。
切苹果之前，周一天数了数在场的人数。
一、二……十二、十三。
嗯，除去强盗头子，就是十二个人。
三个苹果，每个切成四块，刚好能分完。
周阳周月帮忙把苹果分给那些手足无措的哥哥/叔叔们。
“哥哥/叔叔，吃苹果吧。”
然后手里就被塞了一瓣苹果。
有几个人可能是出于尴尬，想要婉拒苹果：“哥哥/叔叔不吃，囡囡吃吧。”
然后被周月认真的拒绝了：“这是一天哥哥和洪莺姐姐给哥哥/叔叔的苹果，月月不吃。”
几人又尴尬地收回了手。
但他们的尴尬并不算什么。
现在最应该感到尴尬的人，应该是他们的老大。
在不远处，洪莺和老洪在交谈着，洪莺的情绪有些激动，偶尔传来几声怒喊。
老洪理亏，只能弱弱地认错：“没打着张鸣的名号打劫，我是真的想着要还……欸，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你这脸上都划伤了，先擦擦……”
洪莺抹了一把脸，手上不出意外地蹭下了些血迹。
老洪一脸心疼，但是找遍全身，他也没有一块干净的布料能给他女儿擦脸。
“给拿瓶干净的水过来！”老洪忙喊。
他的小弟们听到要求，混乱了一小会儿，最后拿了周一天物资里的一瓶水过去。
“老大，水！”
老洪讨好地把水拧开，递给洪莺。
洪莺：“……这是你的水么？”
老洪眼神飘忽：“……先借用借用。”
洪莺算是没了脾气。
她问：“你，你们当初是什么情况，怎么现在就剩你一个人了？还有你这些小弟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这个老爹，虽然有些不靠谱，但为人讲义气。但现在他身边一个她眼熟的面孔都没有，洪莺有些奇怪。
洪莺不再抓着他强借东西的事，老洪松了口气，语气都松快了起来：“嗐！不就是那空城消失得太快，我们没来得及出去嘛，空城消失之后，我们就连人带车统统给丢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去……”
两年前的那一次空城消失，没来得及撤出去的，有上百号人，都是连人带车带物资一起出现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后来他们找到了那附近的幸存者，才知道自己从南边到了北边的雪都。
雪都啊，那可是一个老洪以前顶多在新闻和各种度假信息里才听到的有名雪乡，离他们红木棉基地离得可是十万八千里远。
一伙人听到后，心都凉了。
老洪：“当初不少人都歇了回基地的心思，换做末世前，从雪都到咱红木棉基地，也不过是眯一觉功夫的旅程。现在不行，回来得看命。”
洪莺情绪复杂：“那其他人是都留在雪都了？”
老洪点点头：“基本都留在那里了，有些人本来也想跟着你老爹走的，为了回去，大家都筹备大半年了，但是走到半道儿熬不住了，就悄悄转头回去了。”
老洪这话说得轻松，但洪莺直觉里面掰扯到的事情挺多。
比如说老洪的车，那可是带太阳能板的车，现在却没在身边。
但老洪不说，她就不问了。
“留在雪都其实挺好，那里还剩了一片雪原，有一段河，就跟咱基地的湖一样，不愁水喝。”
“那你怎么回来了？”
“那还不是惦记你们姐弟俩啊……”
“我们都那么大了，不用你……”洪莺说不出下面的话，那也不是她的本意。
她说：“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老洪懂她的意思，嘿嘿地笑了起来。
“嗯嗯，爹明白！”老洪继续说：“那些小弟，除了潘伟是从空城就跟着我的，其他都是路上捡的。”
老洪一路走来，遇上不少饿得半死不活的流民，老洪给了他们一些食物和活命的机会，有不少人就想跟着老洪一起走。
洪莺：“你带的食物能养活那么多人？”
说到这个，老洪唏嘘：“你爹我运气说好不好，说坏，也没有坏透，这一路上，我们十几号人碰上了三回绿洲！”
老洪竖起三根指头，脸色因激动泛起些许红润。
在荒原上找到绿洲，如同中彩票一样概率渺小的事情，却让他们碰上了足足三回！
“天都在帮我们呀！”老洪说，“三个绿洲，除了第一次是树林子，没什么吃的，第二次就让我们碰上了有一大片成熟麦子的绿洲！我们拼命地割了好多麦穗，做了好多的麦饼呢！对了，闺女，你吃麦饼不？在板车上呢！”
洪莺算是知道他们那一板车上，盖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是什么了。
原来是麦饼。
老洪他们碰到的第三个绿洲，是一个有河流的绿洲，正好有他们最需要的水源。
想到第三个绿洲，老洪不免有些心疼：“可惜我们没有足够的容器，带不走更多的水。”
在荒原行走，水和食物是头等大事。没有水，他们很快就会被渴死。
因此当初遇到第三个绿洲时，他们为了带走更多的水，连身上的衣物都全部浸湿了，每个人的肚子更是灌满了水，直到再也喝不下为止。
现在数数日子，那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了。
他们储备的水，任他们再节省，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这也是潘伟看到洪莺和周一天他们手里有水，一下子就起了侵占念头的原因。
再没有水源补充，他们就要被渴死了。
洪莺：“你们现在还剩多少水？”
老洪：“不多了，板车上有一个大的塑料桶，还有半桶水左右，外加每个人身上有一瓶水。”
这剩余的半桶水还是他们一直节省着喝，才能剩下的。
见洪莺皱眉，怕她担心，老洪说出了他们原本的打算：“我们从别的流民那里打听到附近有水源，正打算绕路过去一趟的……”
老洪掏出了地图和指南针，点了某个城市：“我们现在大概在这个位置……”
洪莺：“等会儿，让我朋友也来听。”
老洪：“行！”行程什么的不是秘密，他们队伍每一个人都知道。
周一天被叫了过来。
他们现在的位置，距离红木棉基地还隔着一个省的距离。
老洪：“我的计划路线就是这样。”
老洪在地图上比划了一条直线。
“就别管其它了，直走！”
周一天：“光靠腿走么？不能找辆车吗？自行车也行啊！”
老洪：“找过的，都是开一段路没有油了，只能丢掉。自行车暂时没抢、没找着！咳，我想过了，这里是x市，要是运气好有残余的城市建筑群，又或者我们能碰上可以交易的流民队伍，说不定能找到代步工具。”
当然，这些要等补充完水源之后，再打算。
老洪：“我这说半天了，什么都交代明白了，该到你们说说你们是怎么回事了吧？”
洪莺说了一遍他们在空城里的遭遇。
老洪：“真是奇怪了，我们当时并没有看见什么一片白茫茫的地方，我们都是一眨眼就出现在雪都附近了。”
周一天和洪莺对视一眼。
老洪：“这太奇怪了！”
“算了，反正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了！你们也别纠结了！”
周一天：“嗯，对。”
嘴上应和着，周一天却觉得，那白茫茫的异境说不定和他有点关系，和他们能巧合地出现在洪莺父亲老洪身边，也有点关系。
大家默契地沉默。
老洪：“不说这些，周小兄弟，你这胳膊刚刚有没有磕着碰着了？要不要重新上夹板？”
说着，老洪熟练地给周一天检查了胳膊，确认断掉的胳膊不会长歪。
一番热情下来，给周一天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洪又继续说：“那苹果有没有给老头子我留一瓣？我这都好久没沾过新鲜食物了，更别说苹果了……”
已经听从洪莺安排，将苹果全分给其他人的周一天：……更不好意思了。
倒是洪莺听到之后哼了一声。
老洪不再多说了。
只是叮嘱伤员周一天好好休息，要是身体不舒服，明天赶路能坐板车。
然后就去给大家分食物了，每人一块麦饼，以及明天要喝一天的水。
周一天问洪莺：“他们很缺水，我们要不要拿点水出来？”
洪莺闻言，脸色复杂，最终她摇摇头：“不用。”又看着周一天，认真严肃道，“周一天，我们没到渴死饿死的那一步，你都不要拿水和食物出来。”
最好就是，哪怕我们要渴死饿死，你都不要拿水和食物出来。
洪莺看着周一天天真又愚蠢的表情，最终还是没说出更超脱他认知的话。
这样单纯的家伙，恐怕也就张鸣养大的张小泽能有得一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