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楼前后态度差别之大,让婉仪公主愣在了原地,好半晌才从唇舌间挤出一句“若锦楼哥哥不喜欢这红珊瑚玉树,婉仪私库里还有好些别的珍宝器具。”
方姑姑频频摇头,好似是不知晓这位天之娇女为何一遇到薛锦楼便失了以往的分寸与矜持。
任谁瞧都能瞧出此刻薛锦楼的不耐烦来,偏偏婉仪公主还未有所觉,甚至还因薛锦楼的冷淡怨怪上了他身后的莹儿。
方才她分明指派了莹儿去搬明堂中央的红珊瑚玉树,可这丫鬟却托大着不肯听她的吩咐,甚至于薛锦楼也出言为她说话。
婉仪公主霎时只觉得憋闷无比,心口处涌上了些细细密密的刺痛之感,只是公主的尊荣如一层羽膜一般缚住了她的喜怒哀乐,让她不至于在人前失态。
自从婉仪公主开口让薛锦楼挑件宝物之后,薛锦楼便觉得在公主府坐如毡针,那些因尚公主而带来的绮思如虚无缥缈的青烟一般稍纵即逝。
他想,或许从他决意要尚公主的那一日起,“借着女子的裙带关系往上爬”、“借公主之势”这样的话便与他脱不了关系。 🄼.𝙫𝕆🄳𝙩𝙒.🄻𝘼
可他明明是个自尊自傲的人,今日冠在身上的官职也是他一刀一枪、靠着自己本事得来的荣耀。
但……从他应下尚主一事后,谁人还会记得他这些年立下的赫赫战功?
“臣此番登门是特地来向公主请罪,还望公主责罚。”薛锦楼避而不谈公主的赏赐,已从紫檀木太师椅里起了身,改而朝着婉仪公主弯膝行礼。
婉仪公主勉力维持着和润的笑意,只轻声细语地问薛锦楼“锦楼哥哥何错之有?”
薛锦楼便如实地把翠碧玉钗不见踪影一事告诉了婉仪公主,那玉钗背后蕴藏的含义满京城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如今薛锦楼却不小心弄丢了那玉钗,难保不是他起了别的心思。
婉仪公主倏地从太师椅里起了身,方才要质问薛锦楼是否不愿意尚主时
方姑姑使的力道极大,也正是因这点不容忽视的痛意,婉仪公主才恢复了几分理智,忍着心内翻江倒海般的涩意,回道“不过是支玉钗而已,锦楼哥哥实在不必如此生分。”
“是了,这玉钗再名贵也只是件死物,哪里就值得薛公子特意来公主府赔罪?”方姑姑也适时地出言打圆场。
纵然如此,薛锦楼还是将早已备下的谢礼送到了方姑姑手上,而后也不管婉仪公主面色如何,只口称公务繁忙,立时离开了公主府。
康嬷嬷等人也火急火燎地跟了上去,生怕走的慢些便会吃什么挂落一般。
等薛锦楼离去后,婉仪公主便失魂落魄地跌在了椅凳之上,她面目惊惶,神色冷凝,整个人被阴阴郁郁的怅然笼罩着。
“姑姑,锦楼哥哥为何突然不高兴了?”她蹙着柳眉问道。
方姑姑挥手遣退了其余的丫鬟和姑姑们,亲自替婉仪公主斟了一杯茶,叹息着对她说“您是公主,他是臣子。纵然您再喜欢他,也不能在他跟前堕了公主的体面,否则成婚后您的日子可要艰难许多。”
“可我只是想让锦楼哥哥高兴而已。”婉仪公主敛下了蒲扇般的睫羽,姣美的脸蛋上难掩哀切。
方姑姑细声细语地劝哄她道“可这世上的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人,公主虽喜欢薛公子,却也要讲究法子。譬如今日,您何必要说开私库赠他珍宝这样的话?薛公子并非是个纨绔子孙,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话语?”
婉仪公主初尝情爱,哪里知晓人与人相处之间还有这
第九章 怎么报答爷(2/2)
么多弯弯绕绕的道理。
只见她立时抹掉了眼角的泪珠,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听方姑姑传授她如何与心上人相处的窍门。
当金澄澄的余晖洒落到公主府大大小小的角落里时,方姑姑才笑着让丫鬟们传膳,并道“奴婢什么都不怕,就是方才看薛公子为他身后的婢女说了话,心里总是有些不放心,那婢女生的花容月貌,那纤细婀娜的身段一瞧便知被人收用过。”
婉仪公主也循着她的话语忆起了莹儿清艳过人的样貌,她心里浮起些不喜之意,可却不至于为了屈尊纡贵地去刁难一个通房丫鬟。 𝕄.𝙑𝙤🄳🅃𝙬.🅻𝘼
“尚公主不得纳妾,锦楼哥哥身边有个通房丫鬟也实属常事。”她如此说道。
薛锦楼带着一行人回了薛国公府后,他先去荣禧堂拜见了薛老太太容氏,说了会儿话后才回了云霄院。
刘氏唤了康嬷嬷过去说话,知晓薛锦楼与婉仪公主之间生了龃龉,便让康嬷嬷私底下多开解开解薛锦楼。
康嬷嬷应下不提,她受了刘氏的赏赐之后,踟蹰着还是把在公主府薛锦楼为了莹儿说话一事告诉了刘氏。
本以为刘氏会勃然大怒一回,谁曾想她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楼哥儿哪里是为了她?不过是不满公主要赏赐他的行径罢了。况且等公主进门以后,我自会将莹儿打发到庄子上。”
康嬷嬷听着刘氏淡漠不已的话语,心中颇为感慨,却不敢在刘氏置喙半个字。
而此时的外书房内,莹儿也战战兢兢地立在薛锦楼的身后,连大气也不敢喘。
任谁都瞧出了薛锦楼的心绪不佳,从公主府回薛国公府的路上,他板着脸一副冷凝阴戾的模样,浑身上下皆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暮气。
莹儿实在不敢在这等时候触了他的霉头,本是打算让别
这下她便只能硬着头皮在外书房里伺候着。
思绪茫茫不安时,莹儿也忆起了在公主府薛锦楼为她说话的模样,那时她的确心存感激,却不至于愚笨到连薛锦楼的意思都揣摩不出来。
薛锦楼不过是恼怒公主高高在上地赏赐他珍宝的行径,并不是真心实意地为了莹儿出头。
莹儿默然地立在薛锦楼身后,他不言语,她便也岿然不动的像尊石像一般,连眉毛都没抬起来一下。
读了会儿诗经的薛锦楼平息了自己汹涌的心绪,正觉出了几分饥肠辘辘的窘态,回身一瞧,便见莹儿正呆呆愣愣地立在他身后。
女子的明眸正在微微出神,清丽的面庞上不见寻常丫鬟的殷切之色,整个人清冷的仿佛一缕青烟,让人看不透、也抓不住。
若是换了其余的几个丫鬟,能与薛锦楼在外书房里独处片刻,早已变着花样地讨他欢喜、与他说笑了。
偏这个木呆子像锯了嘴的葫芦一般一声不吭,在他身边服侍时竟还能神游太虚。
他刚刚在公主府可为了这奴婢说了好话呢,她怎得连句谢语都不说?当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薛锦楼才和缓了的面色又隐隐露出了几分不虞来,只见他伸出手臂一把揽过了莹儿,箍住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后,已使了大力让她陷入了自己的怀中。
莹儿拢回自己的思绪的时候已身陷薛锦楼布下的囹圄之中,天旋地转间,男人危险的气息如层层叠叠的浓雾一般将她团团围住,已是让她避无可避。
薛锦楼往前逼近一寸,攫住了莹儿的下巴后,冷笑着问她“方才我替你解了围,你且好好想想,该怎么报答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