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玩具剧场【永不落幕的剧场】中，我看见一个金发的男孩木偶对着白金书模型，用简陋的关节舞出仪式姿势。这个木偶发现自己只是袖珍舞台上的人偶，于是摆脱了既定的剧本，带领所有其他人偶共同破坏了剧场舞台。”黑袍法师一边说，一边轻轻鼓起掌来。

“你就是【永不落幕的剧场】的操控者？”夏伯伦没有惊叫，但脸上还是蒙上了一层阴翳，“你也是那愚蠢的地精神的信徒？”

地精神是一个贬低列王之王的说法。事实上，大地精们相信自己信仰的是名为马赫鲁克的真神，不过西大陆学者们考证出，这个神不过是列王之王的面相（马甲）之一。考虑到地精（goblin，哥布林）的糟糕形象，“地精神”听起来比起“所有君主的君主”总归还是少了几分格调。

“嘘！”皮肤白皙的黑兜帽法师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不要具体提及她的名讳，对我们两人都好。”

居然让我不要提及列王之王？这位九环法师，身为【永不落幕的剧场】的操控者，难道不是列王之王的信徒吗？夏伯伦略感诧异，似乎隐约猜到了什么。

夏伯伦一边用对话转移黑袍法师的注意力，一边向隐形的小魔鬼梅菲下达心灵指令，梅菲悄悄取走了夏伯伦腰间漆黑如墨的【背叛者之牙】——匕首被取走后也随着魔鬼一同隐形。

“怎么称呼您，阁下？”夏伯伦又问到。

“叫我希斯就好。”法师苍白不像生者的脸上浮现一抹微笑。

“王国官方超凡部门[星穹诡物回收办公室]的荣誉负责人，死灵学派的大师，默拉母亲‘贤医’的弟子，[奥法联合会]奥术议会第七席。”夏伯伦如数家珍，“难怪[3-075]的调查难以推进，是因为负责人自己就是内鬼。”

“其实是奥术议会的第八席。天运法师玛丽娜·星星露女士的离开，让我在世人的记忆中提升了一席。”面色苍白的死灵法师希斯微笑着说到。

他记得玛丽娜·星星露？那希斯恐怕也记得邓肯·闪光石！夏伯伦马上把握到了一个重点。

“是你击坠了镇长托夫勒乘坐的飞艇？”夏伯伦问。

“是的。”

“是你派骨魔去威胁邓肯·闪光石？我记得让骨魔复活的是死灵法术。”

“是的。纠正一下，是提醒，不是威胁。”

“是你派蒂罗尔·诡影刺杀我？”夏伯伦像是在和老友畅谈一样，继续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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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希斯毫不掩盖，“她是一个脱离诡影家族的术士。她的家族和天上黑色的至高王有约定，你可以猜猜看约定的内容是什么？”

“我猜对了会有奖励吗？”夏伯伦微微一笑。

“我的奖励应该比小红花贵重些。”

“太古银龙仲冬和亘古之光交好，只要星穹的王室一日以仲冬为姓，就不可避免地受到亘古之光影响，而复辟的旧王朝反而更好控制。所以我猜，东大陆帝国的皇帝（列王之王）答应，她会推翻仲冬王朝，扶持诡影王朝复辟，作为自己的傀儡政权。虽然我不知道，诡影家族准备让哪个倒霉蛋来当新的国王或者女王。”夏伯伦说出自己对于诸神博弈的猜测，顺带故意提了一下亘古之光的神名。

“差不多就是这样！”希斯啪啪啪啪鼓起掌来，“作为奖励，你死后我不会刻意折磨你的灵魂。”

“真是一个糟糕的奖励——虽然，我可能不会死。”话音未落，小魔鬼梅菲就因为夏伯伦的心灵指令而行动起来！

隐形的小魔鬼在夏伯伦身侧，双手举起同样不可见的【背叛者之牙】，在空中勐然一划，似乎要将这次元切开！

四环法术，【任意门】！

它要携带夏伯伦一起传送逃走。

在【时光定序】的效应下，希斯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使用任何回合外行动的插动技巧。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周围的空间坚硬得像是钢铁，浓郁如夜的诡术匕首无法将其切开。

“夏伯伦，你隐形的魔鬼和你一样有趣。可惜我刚才已经把周围的空间封锁了，传送无法生效。”希斯耸耸肩，“顺带提醒一下，你也别试图触碰右手口袋里的【传讯石】求救，任何讯息都传不出去。”

夏伯伦重新坐稳身子。

“你看起来不像刚才那么自信了。”希斯说，“就好像，邓肯·闪光石遭遇不测前也很自信。”

听见了挚友的名字。夏伯伦的心中竟隐隐地升起了一团无名业火：

“是你的地精神让邓肯·闪光石消失了？”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希斯两手摊开，“带走邓肯的正是群星间的恶意。我的提醒饱含善意，但他没有听。”

希斯说将邓肯写进小说的不是列王之王？默拉也提及过，小说和王权之神很可能没有关系。夏伯伦思考着。

接着，夏伯伦抱着试探的心态问：

“倘若你真的如此善意，麻烦告诉我，该怎么救回邓肯？”

希斯竟然真的认真回答了：

“邓肯被困在一个故事里。我听说，在王国东边的迷雾海深处，可以找到联通着故事王国的门扉。但我从未听说有谁成功抵达附近——除了上个纪元的海盗王外。比起去传说人物才能抵达地方救人，索性放弃对外太空的探索反而更简单。”

故事王国？海盗王去过的地方？夏伯伦在脑中回忆可能的位置。

霍然间，夏伯伦身后，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了。

有人要来了？夏伯伦知道这里已无人居住，心中暗暗期盼着外人的介入和救援。

希斯的话让夏伯伦刚刚升起希望的心跌至谷底：

“不用担心，都是些我老友。”

骷髅、食尸鬼、木乃尹，一个个不死生物依次走来，来迎接它们的主人。为首的是一个死亡骑士——由强大战士和圣武士转换的顶级亡灵。

见仆从们来了，希斯站起身来：

“聊天结束，现在······”

他被打断了。

“稍等！我能告诉你，关于你导师贤医的‘导师’——死灵法师艾的秘密。”夏伯伦突然说。

他记得，那个亡语少女的祭司曾说过，希斯的导师“贤医”，间接继承了艾的死灵术！

听到这里，整场谈话第一次，希斯的脸上出现了按捺不住的表情——像是千年冰山中积蓄的熔岩正在喷薄。

有用！

“关于艾，我知道的，可能比你的导师贤医更多。”见此，夏伯伦乘胜追击。

谁知道，希斯的童眸霍然变得冰冷：

“我的导师，贤医芙罗拉？我不建议你在我面前提那个老太婆！”

芙罗拉？老太太那只黑猫的名字不是乱取的？

就在夏伯伦反应过来之前，希斯骤然伸出食指，向少年牧师一指！

深黑光束瞬间注入了夏伯伦的体内。

七环死灵法术，【死亡一指】

【你对抗即死的强韧豁免失败】

【你死亡了】

世界变黑了。

夏伯伦最后听见的声音，是身后，那一个个不死生物走来的脚步声。

真安静啊。

死灵师希斯甩了一下袖子，将夏伯伦的灵魂从尸体中抽走。

“提醒一下，你并不需要活着以提供情报。在我手中，死人的灵魂也会吐出秘密。”死灵师希斯的语气重归冰冷。

希斯看向窗外。

整座千层都市的地面和栏杆，都在发光。光越来越明亮了。估计要不了十分钟时间，整座“奥术之城”、“千层都市”虹堡都能返回凡间。

歌声响起了。

这是星穹王国的国歌，是千层都市虹堡方的豪迈歌声，这歌声正在更高和更低的层级飘扬着。人们正为了这场凡人和神只的大战取得胜利而欢庆。

地上，夏伯伦的尸体安静地躺着，没有回应身周高昂的凯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