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登!”
眼见玻璃瓶破碎,其中盛放的鲜血在木地板上晕染开来,赫特·艾德拉咬牙,一边狼狈的迅速撑起摔在地上的身体连滚带爬的向前冲去,一边毫不犹豫的扭头向刚才分发药剂试管的青年大喊:
“跑!别管酒馆了,先跑!”
但下一瞬间,室外照射入室内的明亮的光线骤然减少,昏暗从角落里涌出,迅速再次笼罩整个酒馆。
在赫特·艾德拉骤然瞪大的双眸,以及布兰登等人愤怒瞪向金发青年身后的目光中,鲍里斯的狰狞笑容消失在迅速合拢的黑色大门后。
“窗户!”
在赫特·艾德拉毫不犹豫的继续大喊的同时,已经有反应过来的人迅速冲向了紧闭的尖顶窗户,在没轻易推开后,重重的用肘部击打:
“哥,打不开,好像被在外面堵住了!”
随着室内重归于黑暗,本应是微不可察的血腥味在空气中仿佛清晰可见。
带着腐烂的黑色的肉块不再慢吞吞的蠕动,布满恶臭粘液的表面如同锅中沸水一般,肉块表面出现此起彼伏的鼓包,蠕动速度骤然加快,冲向了血腥味散发出来的地方。
赫特·艾德拉脸上平日里常挂着的阳光笑意不在,他猛的向侧方扑出,就地打了个滚,躲开了迎面扑向血渍方向的腐烂臃肿肉块。
“鲍里斯!”
他满脸阴沉的咬牙,瞬间明白了现状:门窗被鲍里斯从外面堵上了!
“上二楼!”
随着黑色腐烂肉块的靠近,赫特·艾德拉脖颈上已经被药剂压制住的溃烂黑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并向上蔓延只脸部。
他迅速咬着牙挣扎着爬起,向室内的方向奔跑,远离门口血迹的的同时嘶哑着大喊:“从二楼窗户跳!”
班康酒馆所在的独栋小楼完整保留了贝鲁特传统商业建筑的风格。
楼上用作民居的房间户型正常,但一楼大堂层高在修建时刻意增高,使得一楼大厅中的商户叫卖与客人喧嚣声在大厅顶部回荡,营造出生意兴隆的景象。
——当这里时不时有客人醉酒后大着嗓门哄笑时,意味着火爆生意的喧嚣嘈杂所就更加明显了。
有赖于一楼加高的层高,二楼的窗户离地距离也格外高,在事先不引起酒馆内人关注的前提下,短时间内搭好梯子堵住二楼窗户的难度也较大。
二楼那些的离地极高的窗户此时成为了救命的出口。
虽然跳下去势必会摔伤,鲍里斯也一定有派人守在外面围堵,但总归还有一线生机,好过毫无反抗的死在这片顷刻间变成地狱的酒馆内。
见大门被鲍里斯关闭,开窗又再次受阻,再加上据说是由人体崩溃形成的腐烂肉块随着血腥味的出现而进入狂躁,此时还留在酒馆内的人陷入了惊慌。
听到赫特·艾德拉的喊声,他们慌不择路的冲向了那个狭窄的楼梯口,推搡的冲向那个目前唯一通往生存的通道,被推搡的踉跄的人也再顾不得咒骂,连滚带爬的冲向二楼。
“哥!”
在一众向楼梯方向冲的打手中,一边从马甲内侧口袋掏着试管,一边逆向靠近赫特·艾德拉的布兰登格外显眼。
混乱的昏暗中,他不知道被周围哪个逃命的人绊倒,猝不及防的扑倒,狠狠磕在了旁边木桌的一角。
裸露的手臂不知道是被桌子还是桌上断裂的烛台碎片划出一道仅仅有些许血珠渗出的伤口。
伤口所弥漫出的血腥味对于人来说微不可察,但在现在这个封闭的室内已经是足以致命的浓郁。
感受到手臂传来的刺痛,自知不妙的布兰登毫不犹豫的将手中掏出的试管向赫特·艾德拉的方向抛去。
随后,生怕留在此处鲜血会进一步激发肉团凶性的他转身就跑,追随着早已在楼梯上跑远的打手们的身影远离。
桌上与壁龛中的烛台、煤油灯在混乱中不少被摔碎,本就随着大门关闭而昏暗的室内光线愈加暗淡。
被抛出去的试管中的药剂在昏暗中无法分辨颜色,随着试管砸在赫特·艾德拉附近的地板上的破碎而泼洒在地面。
属于药剂的刺鼻的清新味道瞬间弥漫开来,隐隐掩盖住了空气中的微弱血腥气息,被鲜血激发出暴戾的黑色腐烂肉块似乎短暂的陷入了迷茫,几乎脱出残影的动作肉眼可见的缓慢下来。
这给了即将被肉块吞噬的赫特·艾德拉一线机会,他头也不回的继续向楼梯间的方向冲去,两者间的距离终于被拉大。
二楼的窗户已经被打开,外界的空气流动进来,带来了酒馆外的打斗与受伤者的痛呼声。那来自于之前跳下窗口的打手们与鲍里斯一伙人的冲突。
跑上楼梯的布兰登并未从窗口跳窗离开。
他站在最靠近楼梯的窗户边,借由窗外从海边吹来的海风防止血腥味在房间中更加浓郁,一边继续从马甲下的口袋里不断掏出试管向楼下掷去:
随着不断响起的玻璃破碎声,各色的药剂泼洒而出,有的味道刺鼻,有的带有极大的腐蚀性,共同延缓了那团崩溃的□□的行动。
但黑色肉块缓慢不过瞬间,被鲜血激发出凶性的它还是敏锐捕捉近在咫尺的血肉气息。片刻的犹豫后它再次迅速提速,冲向了距离它最近的新鲜血肉——赫特·艾德拉!
“哥!”
楼上的布兰登眼睁睁看着那团表面满是黏液的黑色事物几乎闪现般的来到赫特·艾德拉的身后,肉块变形成一张巨口,即将吞噬那个咬牙狂奔的少年
——他甚至连下一瓶药剂都来不及扔出去!
下一瞬间,布兰登撕心裂肺的吼声戛然而止。
那团腐烂的肉块倏地顿在了原地,拉长即将包裹住赫特·艾德拉的一团肉块僵在了半空中。
鼻息间已经被腐烂的恶臭所充斥,赫特·艾德拉的脸上溃烂的痕迹已经从下巴蔓延开来,几乎覆盖了下半张脸,头顶上方滴落的一滴黏液在额角留下溃烂的青黑痕迹。
见即将吞噬自己的恶臭肉块僵在半空中,赫特·艾德拉没有丝毫犹豫,迅速侧身从那个几乎快要闭合的空隙中钻出。
快速的逃离让他的手背与小腿无法避免的与肉块的边缘蹭过,产生一片片擦伤状的暗色溃烂的伤痕。
在他咬牙忍着伤口溃烂的疼痛远离那团僵在原地的血肉时,在上方布兰登不可置信的一声“哥”中,他听到了自己身后响起的清晰的脚步声。
脚步声!?
赫特·艾德拉猛地警惕回头:酒馆里的客人早在这团崩溃的肉块出现后、鲍里斯关门前全部逃出去了,自己酒馆的员工们在之前也已经全部上了楼,现在后面是谁!?
那狰狞的肉块可没有脚,没法发出脚步声!
电光火石之间,无数想法划过赫特·艾德拉的脑海:
是鲍里斯安排的人?如果是那样刚才这肉块为什么只追自己!
但下一瞬间,那双青色的瞳孔中被不可思议与戒备充斥:熟悉的黑发男孩在以一种相当奇怪的姿势向前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动。
那个穿着自己新衣服的小少爷目光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赫特·艾德拉确信,那双黑色的瞳孔绝对没有聚焦在自己身上。
——他仿佛在小心躲避着空气中的什么东西。
赫特·艾德拉警惕的盯着那个逐渐靠近的身影与他前方的黑色肉团,同时倒退着不动声色的远离不知为何僵在原地的腐烂肉块,放清脚步向楼梯口的位置缓慢靠近。
在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下,他敏锐的发现那团他险些葬身的事物在以微不可察的幅度颤抖,仿佛在抵抗着什么恐怖的威压!
那颤抖的幅度随着借住在自己家那名贵族小少爷的缓慢靠近而肉眼可见的剧烈!
终于,在与那个以奇怪姿势慢动作行走的身影擦肩而过时,仿佛带动着赫特·艾德拉心脏的颤抖终于停止了。
那黑色腐烂的肉块、属于人类崩溃后的□□溃散了。
如同一捧松散堆起的黄沙,塌陷、铺散开来,又仿佛光线下的幻影,在接触到泼满了酒业与打翻的食物的地板前溶解在空气中。
除了满地的恶臭黏液、身上溃烂生疼的伤口,以及乱作一团的酒馆大厅和空气中仍未散去的令人作呕的气味,这里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团几乎断送掉他性命的肉块,那不知为何□□崩溃的“人”就这样消失在赫特·艾德拉和布兰登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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