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杰罗尼教授与华纳少尉一行人先后离开,值班室中只剩下埃利莫斯与赫尔伯德的小队,室内空间立刻开阔起来。
拎着一只废了的鞋,布兹·安东尼耸了耸肩,干脆直接拽下另一只脚上的靴子,将两只鞋子一起丢进办公桌旁的垃圾桶,只穿着袜子走到一边的小沙发边,一屁股坐下。
“这双靴子可是我昨天才领到的,”
布兹·安东尼相当熟练的将脚搭上沙发前的矮脚方桌,抱怨道:
“穿了还没有一天就报废了,梵乐希先生,你得赔我钱啊!”
一直沉默着的迪肯·尔文此时已经收起了指着埃利莫斯的枪,正在整理着身侧佩戴了不止一把枪的皮带,听到安东尼的不满,抬头看向他:
“咱们装备的损耗不是可以申请报销吗?”
他没有被眼罩覆盖的左眼中流露出毫不作伪的疑惑:
“我记得你这个月的报销额度好像还没有用?”
布兹·安东尼哽了一下,抄起手边的报纸一卷就向迪肯·尔文扔去:
“你和谁一伙的!”
“和你。”
迪肯淡定的接住报纸展开,放回矮脚方桌旁的报纸架上,路过安东尼时还拍了拍对方搭在桌上的小腿。
“有客人在的时候,把脚搭在桌子上很不礼貌,”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图尔斯说的。”
在杰罗尼教授出现后,埃利莫斯能做的,就只剩下倾听对方语速极快、几乎没有停顿的分析,甚至到对方走都没来得及写下一个字。
此时,他终于松下一口气,稍稍放松抓着手中小八爪鱼的手,看着对方迅速顺着自己衣袖爬到肩上。
想了想,埃利莫斯再次提笔,写下几行字后,向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的赫尔伯德举起了手中本子:
——我住在哪里?
——我住在这里应该算不可抗力……住宿和伙食不收费吧?
他想起先前赫尔伯德所保证的,依照阿斯莫德的“食量”准备饭……
埃利莫斯嘴角微不可察的抽搐几下:不敢想象如果要收费,自己能负担的起阿斯莫德几天的伙食费。
虽然对那只小小的蓝环章鱼食量持怀疑态度,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抚了抚额头的赫尔伯德:
“……不收费,我会打报告申请的。”
“住的话……”
赫尔伯德沉吟片刻:
“按照规定,应该安排单人观察室,不过那里设施简陋,您情况又特殊,”
“如果您不介意,就住在这个值班室如何?”
他走到书桌后方,推开一扇门,一间放有两张床的房间展现在埃利莫斯眼前:
“这边有休息室,我可以去为您拿一套新的床单和洗漱用品。”
埃利莫斯毫不犹豫的点头: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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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埃利莫斯并没能一人独占这个包含了盥洗室、起居室和卧室的值班室。
安排完他的住宿问题,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的赫尔伯德几人就毫不留恋的离开。
剩下图尔斯·派恩一人,叫了两人份的送餐做晚餐后,现在正在帮埃利莫斯整理申请来的生活用品包裹。
“这里毕竟是军部,而您那只章鱼本身还存在着危险,”
图尔斯一边帮埃利莫斯拆着牙刷外的包装,一边温和笑着解释:
“如果是单人观察室,您可以一个人住,但这里的话就不能让您一个人单独住了,您见谅。”
——那之后都是图尔斯陪我一起吗?
从图尔斯手中接过崭新的床单,埃利莫斯正在乖乖的铺床,闻言拽过被放在一边的本子,写道:
——辛苦你了……一直不回家没问题吗?
“并不是一直都是我。”
图尔斯耐心的解释:
“机动旅各小队值班是有排班表的,队长将我们小队的值班时间调到了这周,”
他将拿起物资包中的毛巾牙刷与杯子,起身准备送去盥洗室:
“——所以这周先由我们小队轮流陪您,今天是我。”
在推开休息室的门前,他回头安抚的向埃利莫斯笑笑:
“下周应该就有关于您的确切安排了。”
埃利莫斯铺好了床单,又拿来了枕头套枕套,看着对方转身出去的身影,他手下动作渐渐放慢。
“埃利,”
由图尔斯赞助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泡在里面的阿斯莫德探出圆圆的脑袋:
“你早上答应送我亲手编织的蕾丝脖套来着,那些编织蕾丝的工具还在之前的房子里放着呢,咱们什么时候回去拿?”
见埃利莫斯反应慢半拍,有着漂亮蓝色环装斑纹的小章鱼灵活的爬出杯子,很快顺着对方的衣袖爬到他肩膀上,触手尖尖拍拍埃利莫斯的脸颊:
“埃利?”
祂冰凉的触手让埃利莫斯瞬间回神。
与赫尔伯德带领的四人小队短暂两次接触中,图尔斯看起来似乎是最为温柔心软的人。他耐心又细心,一直默默照顾着所有人。
即使是现在,中午的意外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图尔斯对自己的态度。
他依旧在仔细安排着埃利莫斯的住宿,帮忙整理包裹,并且看起来真心实意的关心着自己。
但事实上……埃利莫斯无意识的摸了摸对方递给自己的床单枕套:
在休息室中时,图尔斯一直坐在离放着水杯的床头柜上最远的床脚,如非必要也绝不靠近自己;
偶尔必须靠近递给自己物品时,他甚至有看到对方挽起袖口下的小臂,因为紧绷而出现流畅的线条。
即使是一直温和的同自己说话,逐个认真回答自己的疑问,看似无所不谈,但仔细想来,关于他自己与队友的情况、军部的日常与安排,他其实一字未曾透漏。
……这就是军警精英小队的素质。
埃利莫斯忍不住在心底连连赞叹。
揪住阿斯莫德还试图拍自己脸上的触手尖尖,埃利莫斯将祂从肩膀上揪下来,双手拢住揉圆捏扁:
——刚从水里爬出来的小八爪鱼身上带着一丝凉意,皮肤滑滑的,捏起来软软的却弹性十足,手感比任何解压玩具都棒。
担心图尔斯随时会回来,而手中的便签本一定会被军部查看,埃利莫斯没有写字同阿斯莫德交流,只是将对方笼在手心里戳戳捏捏。
下午的时候,他已经拜托赫尔伯德帮自己给艾德拉太太带了一张便签,告诉她自己这两天不回去住,不用担心自己。
他没有给赫特带话。赫特的身份禁不住查,并且对方一定能通过艾德拉太太看到字条
——以赫特·艾德拉的心智,就现在两人几乎绑在同一条船上的立场,他会明白怎样做对两人都有利。
至于阿斯莫德还没有出现一根线头的新蕾丝脖套……
埃利莫斯理直气壮:这不是条件不允许他做嘛!
图尔斯回来的很快,他带回了两人的晚饭。
在看到对方手里,同盒饭一起拎着的事物的那一刹那,埃利莫斯目光猛地凝固,脑海中阿斯莫德喋喋不休的华丽声音瞬间沦为背景音。
——绿色的芦苇叶经过水煮后泛着黄色,不知里面包裹着什么,呈现上部圆锥尖角、底端三角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