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别打,额不是在骂你!”
“不是额也不行,谁教你这么待客的?真是一点礼数都没有,还败兴到家门口来咯!”
啪啪!
“嗷,奶,别打,狗娃再也不敢了……”
屋内一阵噼里啪啦后,身穿红底小白花粗棉布的偏襟衣服,脑后盘着低垂扁发髻,小脚裹成三寸的老太太,将手上彻底烂掉的刮板丢到一边,迈着碎步快速迎了上来。
她昂起头,脸上笑出一道道褶子,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向姜辰问道:“你是来找额家朱西吗?”
姜辰眉眼弯弯,摸了摸头上的呆毛,笑成憨厚的形状:“是的咧,额叫姜辰,是朱西的同桌,他说要是没能去上学,肯定就是屁股开花咯,让额带好些吃的来看他。”
老太太脸上一僵,看着眼前纯澈的眸子,与他身后斯文儒雅的高个男人,心头一阵麻爪。
老头子,你在哪?
苦主他上门了!
而且还是被自家歪拐的大孙子喊来的!
但很明显,正在主持剥松子的朱大队长,没可能收到老太太的求救脑电波。
所以老太太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她抓住姜辰的手,轻轻拍道:“好后生,真是对不住,狗娃这孩子也不晓得是跟那个学的,性子越来越左了!都挨了两顿教训,嘴还跟吃了炮仗似的,真是忒不招人待见!”
她瞥了眼姜辰身后,语气迟疑:“你是东篱大队的姜支书吧?”
姜天成淡笑上前,柔声回道:“是的,老婶子别担心,辰辰没什么事。”
然后,揉了把姜辰的脑袋:“就是这孩子身体不太好,又难得有朱西这么个朋友,所以才会让我送他过来看看。”
姜辰点头,眼底泛起担忧:“阿婆,朱西不在家里吗?他怎么一点声都没有,是不是伤得特别重?”
老太太见状立马安心不少,连连摆手:“不是,他在晒谷场那躺着哩,他爷专门搭了一个木板房,让他趴在那里面剥松子。”
姜辰噗呲一笑,姜天成也勾起了唇角。
老太太想起自家那一脑门子歪理的祖宗,也是一脸头疼,将褶子皱成了花,言语里满是埋汰:“也不晓得老头子是怎么想的,有搭木板房的功夫,都不晓得能剥多少松子了,干嘛非得让西西躺在那,凭白让人看了笑话。”
姜辰听完,也是一头雾水:怎么一个被送出门社死,另一个却能在家里躲闲?
姜天成联想到自家两个儿子,倒是有点明悟,大概就是期待不同,所以要求也不同吧!
老太太说完,就想将人往屋里领:“哎,看额这老糊涂的,竟然拉着你们在门口说了半天话,快进来喝口水吧!”
姜天成将自行车推到院中锁好:“老婶子,不用了,辰辰就是过来探望朱西的,您领他去看看就好。”
姜辰附和道:“是咧,再不过去,给他带的菜就要凉了。”
如此推拒几番,自觉招待不周的老太太终是败下阵来,领着他们前去晒谷场看朱西。
晒谷场里人潮攒动,地上铺满了至少一个半巴掌大,由深绿色晒至黄棕色的松塔,边角处搭了间四处透风,格格不入的木板房。
远远望去,只见一个胖乎乎的身体,从屋里出来,手上戴着劳保手套,提着装满油乎乎松子的竹篮,往另一边正在用落水飘浮法,筛除变质、发霉、空壳干瘪松子的位置走去。
老太太见姜辰看着那人发愣,便掩嘴偷笑道:“像吧?那是朱西他阿爷,要不是发色不一样,站在远处看着,他俩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原来是爱屋及乌,难怪老太太最为偏疼朱西,搞得朱胜心理失衡得了红眼病。
老太太将人领到木板房前,说道:“朱西就在里面,你们自便哈,额就不进去了,得去喊下额家老头子,这家里来客人咯,哪能不过来打上一声招呼?”
姜天成嘴角微扬:“老婶子,您真是太客气了,既然是登门拜访,哪有让主人家亲自来迎的道理?”
在公社或县里开会时,他与朱老爷子打过很多次照面,但从未搭上话,所以并不熟识。
他这次过来,是了为下次的正式商谈做铺垫,自然不能揪着对方的错处趾高气昂,相反必须礼数周全,做到态度恭敬。
于是,他对姜辰嘱咐了几句,便随着老太太前去拜访朱老爷子。
待人走远,姜辰收起憨厚的模样,眼中满是戏谑,准备好好赏玩~啊,不对,应该是好好观赏一番臀部之花。
姜辰推门进去,只见房间里面架着一块木板,上面趴着一大坨朱西,左右各放着一个竹筐,分别装着晒干的松塔与剥好的松子。
朱西屁股朝上,下巴搁在木板边缘,双手垂在身前,带着的劳保手套上,沾满了黑乎乎的松油脂。
他左手握住松塔,右手拿着木质刮板,吭哧吭哧地,从顶端开始敲击塔身,直至塔身裂开,才放下刮板,双手并用,把塔身掰开,将内里的松子,倒进手边的筐子里。
朱西忙得没空抬头,听到开门的咯吱声,便惨烈地哀嚎道:“爷,别搬了,别搬了,这些我都剥不完!”
姜辰眉头上挑,瞧了眼他身后明显一高一低的臀部,嬉笑着地应道:“唉,乖孙子,抬头看看爷是谁?”
朱西奋力昂起头,将手上的松壳丢向姜辰,怒斥道:“好小子,不知道谦让老弱病残吗?竟然一来就占我便宜!”
姜辰利落闪过,余光瞟过随着朱西动作,不断起起伏伏的两瓣花臀,突然顽劣性子冒头,双手有些蠢蠢欲动,很想戳上去试试,看浮肿程度几何。
但还没等他动作,朱西那张原本软绵绵,又白乎乎,看起来十分可爱的大圆脸,就顶着深浅不一的黑色粘腻油点,冲进了他的眼帘。
姜辰打了个哆嗦,手心瞬间就不痒了。
哦,他今天又领会了一个词——“丑拒”!
反正上手是不可能上手了,但这并不妨碍姜辰出声调侃:“嚯,你伤得是屁股,又不是手,咋还给自己整了个大花脸?”
他目光如电,将朱西仔细打量了一遍:“单单把你发配到这儿带伤干活,是不是你爷嫌弃你手不太灵活,所以想让你多锻炼锻炼?”
朱西撑起身来,仰起油乎乎的脸,盯着姜辰猛翻白眼:“哼,我爷的境界,你小子怎么可能懂!我这哪里是发配,分明是沉甸甸的爱重,有道是‘只要脸皮厚,万事都能够’,我爷这是在帮我练脸皮!”
说完,他贱兮兮地抖了抖臀:“你别看我也挨了揍,但其实比朱胜强多了。那天回去,我爷可没说我做错,只不过为了家庭和谐,怕我那二愣子叔叔跟朱胜一样犯轴,才做做样子,给我也来了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朱西抖臀狂嗨:只要脸皮厚,万事都能够!
姜辰扶额感叹:秀才难赢混子,老爹危矣!
PS:松塔的脱壳方法,来自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