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外面的人有往里面冲的架势,方大志等人都双手抱头,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不了秦雨诗却猛然回头,目光锐利:“你们可以看看,我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
她开口,这汹涌人潮居然就真的停下来,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看着这边,大有秦雨诗如果处理得不好,就立即要围上来把他们都打一顿的架势。
方大志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立即赔笑上来:“秦副厂长,你可总算是来了!你要是不来啊,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处理,你看看这……”
“方大志!”
方大志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秦雨诗厉声开口,他吓了一跳,见面前女人表情是从未见过的严肃:“谁让你私底下以厂长的名义让饭堂大师傅开小灶了!”
方大志吓坏了,连借口都忘记找,直接回答:“我,我听别人说,范建都是这么做的啊?怎么他能做,我们厂长就不能这么做了?”
方大志话一出口,外面一片哗然,有人叫起来:“听见没,就是这小子说的!”
“怎么走了一个范建还不够,又来了一个!”
“我们受够了!”
他们吵闹不止,方大志脸色惨白,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当即吓得不敢吭声,用求救的眼神去看旁边的人:“厂长,你,你说句话呀!”
王伟国却缓缓绕过了秦雨诗,对着外面这么多义愤填膺的工人鞠了一躬:“我是王伟国,是我对不起各位!”
他这个动作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也让外面情绪激动的人们愣了一下,激烈的情绪被打断,也就有了更多思考的空间。
有人迟疑着问:“这个王伟国,看起来还行吧?”
“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啊?”
王伟国依旧低着头,说道:“是我一开始考虑不周,没管束好其余人,让大伙儿失望了,我向大家保证,以后,我会去食堂和大家一起吃饭,你们吃什么,我王伟国就吃什么,不只是我,我们所有的副厂长,主任 ,也都和大伙儿吃一样的!”
这个承诺说出口,配合王伟国十足有诚意的表现,让其余人的怒气瞬间消散了不少,人群里三三两两有人说:“哎,其实吃了一顿也不能怎么样他 ,以后不这么做了就行。”
“这个厂长看起来还是个会改的,要不,要不我们回去吧?”
愤怒的人们只是一时间情绪上头,想要个说法,现在王伟国诚恳道歉,也找出了原因,大伙儿反而不知所措,当场就有人想走。
但秦雨诗却转过来,大声说:“不行,这一次最大的问题还是在方大志身上,所以,我决定让方大志同志接受惩罚,以儆效尤!”
方大志看着秦雨诗那坚定的背影,心里一阵发苦:“秦副厂长,大伙儿都不追究了,你还,你还这样干嘛呀!”
秦雨诗看也不看方大志一眼,面向工人们说道:“我们这位方主任,既然利用自己的身份要求吃小灶,那么这一次的惩罚,就是罚他去食堂给大伙儿做大锅饭!一个星期,一个星期的惩罚时间够不够?”
秦雨诗的提议让所有人都一愣,等反应过来,已经响起了轰然叫好声:“好,一个星期!”
“让他给我们打饭!”
大伙儿都激动起来,还从来没见过主任给工人们打饭,一个个都兴奋不已:“秦副厂长,那方主任晚点儿去哪个窗口打饭?我去排队!”
“这个还没确定,到时候看哪个窗口忙不过来,就让他去哪个窗口……”
秦雨诗的声音依旧那么响亮,但语气却缓和了许多,她面上甚至多出了笑容,和之前那不怒自威的模样截然不同。
袁珠珠惊讶地看着秦雨诗的背影,见她三言两语就化解了一场危机,佩服得五体投地,在秦雨诗开口之前,袁珠珠怎么都想不出来破解的办法,毕竟工人们因为拿不到工资已经怨言颇深,这一次更是因为不公平的对待而感到不快。
而且走廊里面堵着那么多的人,看起来就很吓人!
袁珠珠看着秦雨诗的背影,眼神更加崇拜了:“秦厂长,您怎么就一点儿都不怕呀?”
秦雨诗听见身后传来喃喃,不由得一笑,而后伸手点了一下最开始出来说话的人:“小伙子,是你带的头吗?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让看起来已经缓和了不少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那个小伙子身边的人也纷纷一脸警觉地看着秦雨诗:“你问这么做什么!我们可都是一起的,大伙儿都想问,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秦雨诗笑笑:“我问你,你不敢回答吗?”
那年轻小伙子经不住激将法,立即挣脱开自己的同伴,站到了最前面:“我叫杜关,怎么了?你要把我怎么样吗?秦厂长,都说你说话管用,想不到,你也是个不讲信用的家伙!”
那小伙子说完,高高昂着头,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秦雨诗却笑了起来:“我没打算把你怎么样,我是想说,你既然这么有勇气,又能够留意到厂里不公平的事情,那么我给你一个特别的任务,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小伙子杜关先前还对秦雨诗的不满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好奇:“你要给我什么任务?”
秦雨诗笑起来:“你看,这么多领导都在这里,大伙儿就做个见证,工人们做事有主任管理,但领导们出了问题,如果没有处理的途径,就酿成了今天的事端。”
秦雨诗说完,还停顿了一下,她一双明眸扫视过众人,看得工人们居然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不敢与她对视,就连方大志没有看见秦雨诗的眼睛,却因为秦雨诗的话脸上也有点发烧。
秦雨诗这才开口:“所以呀,为了不要随便酿成事端,我来帮大伙儿来解决你提出的问题,但是,以后我不可能次次都来解决,所以,我请你做督察员,就负责督查厂里的领导违规,一发现问题,就立即提出,请大伙儿做见证,由厂长来做裁决,怎么样?”
这个职位以前闻所未闻,但小伙子却眼睛一亮,当即大声回答:“我愿意!我干!”
小伙子离开的时候,被同伴簇拥着,表情是说不上来的得意,嘻嘻哈哈:“我就说了,我杜关出马,那事情还能办砸了?怎么样,这次也不赖吧?”
秦雨诗含笑看着这些人走远,身边传来了抱怨声:“哎呀秦副,你怎么,就还答应了他们呢?这,不就是吃一口饭吗,又没贪污!”
秦雨诗转过来,面上的笑意被冰雪覆盖,她冷冷扫视了一周,目光重点落在蔡主任和侯主任脸上:“你们也和方大志一个想法?”
两人连连摇头,熊主任更是大声说:“当然不行了!我做工人的时候,知道厂长和我吃的不一样,我也气死了,我才不愿意呢!”
方主任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嘀嘀咕咕:“秦副,要我说啊,这种事情就是被发现了,以后咱们小心一点儿不就行了?你怎么还要我去食堂打饭,让那么多人看见,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秦雨诗盯着方主任,冷笑起来:“厂长,我说不通,要不,还是你来说吧。”
说完,秦雨诗干脆坐在了沙发上,双手抱臂,一副没给个解决方案,就不肯走的样子。
王伟国从门口慢吞吞走进来,经历了这么几件事,他似乎一下子就老了好几岁,还没开口就开始咳嗽。
方大志见状,赶紧给王伟国倒水,又看着秦雨诗责怪地说:“你看看,秦副,你也太不近人情了!我们厂长都病了,你一点儿都不体谅人家,还叫人家处理那么多事情!”
秦雨诗没开口,只是依旧冷冷看着他,让方大志都不敢再吭声。
还是王伟国用力咳嗽了几下,瞪了一眼方大志:“你闭嘴吧!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不是你,我会好不了?”
方大志怎么也没想到,王伟国居然是站在秦雨诗那边,他当即委委屈屈起来:“厂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呀!”
王伟国想到这就气得要死:“为了我?为了我你在外面和大师傅胡说八道!让人听到,现在我算是跟范建一路货色了!这就是你为了我好?”
方大志瞬间说不出话来,王伟国却还气不过:“我也不是差那一口饭吃,还有,你以前在我们厂里的时候,也没这样啊,怎么到了这里,就净学些邪门歪道!”
说完,王伟国看来一眼秦雨诗:“小秦,这一次多亏了你,也是你提醒了我,咱们在这里,可不能像以前在厂里一样,你说让大志去食堂打饭,这个建议就很好!我也不能为了一次开小灶,就把他给开除了,毕竟,我们也是一路走过来的,经历了那么多,你说随便开除,也不好。”
方大志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不是吧,厂长,就这么件小事儿,你,你要开除我?”
他叫苦不迭,王伟国却不为所动:“让你去饭堂打饭,你就老老实实去!你想仗着我是厂长耍威风,这次,就好好下下你的面子!别以为还和在厂里时候一样,那是咱们几十年交情的同志们,不像是这里,这里的人,那都是范建带出来的,你惹不起!”
方大志低下头,还不服气,但也一副认了的样子。
但熊主任却嘀咕了一句:“虽然是范建以前的工人,可以后不也是一家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