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志问出了其余人的疑问。

秦雨诗笑着看向众人：“那大家以为我买的什么？”

她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眼神里，把所有的袋子一个个拆开，郑冰看秦雨诗拆得慢，没忍住也加入其中，最后，看着各种小方块布料铺满了一张大大的办公桌，所有人都沉默了。

王伟国是唯一一个开口的：“小秦啊，你，你没事买这些东西做什么？我们厂子自己就产纱料，你还跑去外面买，这，这不是浪费钱吗！”

其余人也都有些不解，见王伟国开口，也跟着嘀嘀咕咕起来：“就是，手里有钱也不能这么用吧？”

“我们自己有的东西，如果要买，怎么不跟厂里买？这钱给别人赚了！”

郑冰听不下去，大声说：“秦副，你做这些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吧？”

她一下子就盖过了其余人的声音，也让秦雨诗露出个赞许的浅笑来：“没错，你们没发现这些纱料和我们自己产的，其实还是有不少的区别吗？”

秦雨诗这么说了，方大志一愣，他伸手拿了一片起来，只见这个小纱料是贴在一块硬卡纸上，旁边还有清秀字迹，标明了纱料的名称和颜色。

方大志看了看，又用指腹摩挲几下，眉头逐渐皱起来：“好像是比我们的纱料还要软。”

秦雨诗点头：“是的，这些是我在百货商场的服装店里买来的样品，基本上，所有的服装店里都有这家国贸纺织公司送来的纱料样品。”

王伟国一愣：“国贸纺织公司？”

秦雨诗有些意外，目光转向他：“厂长你也听说过这家公司？”

王伟国点点头：“是啊，他们一开始就找过我，当时你还没来，我们厂子的效益你也知道，害，都过去了，就不说了。”

他没说的部分，无非是那时候成县纺织厂面临倒闭，要被收购。

方大志连连点头，心有余悸：“还好厂长当时没答应！要不然我们就惨了！”

王伟国连连摆手：“都说不说了。”

他撑着桌子看秦雨诗，此刻眼里已经没有对秦雨诗乱花钱的不赞同，反而是满满的凝重：“你怎么突然说起这家公司？这是外资公司，听说是从香江那边来的，我们可惹不起这样的大公司。”

秦雨诗的莽撞和冲劲儿，给成县纺织厂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同样，也因为她在生意场上的大胆冒进 ，现在王伟国就在头疼那台德国设备后续的债务问题。

因此，他叮嘱秦雨诗，也同样是在警告。

秦雨诗对此并不在意，她一向是有了目标之后只管去做，别人无法改变她的想法：“据我了解，这家公司也同样联系过临城纺织厂，不过可能是看临城那边的体量太大，所以没有谈收购。但，你也看见了，他们已经把所有的纱料样本发到了这些成衣供货店……”

方大志打断秦雨诗：“你也说这些是成衣供货店，和他们一个纺织公司有什么关系？他们难不成是在做赔本的事儿？”

方大志不明白秦雨诗好端端要去成衣店做什么，不解的问：“还有你，我们公司是做原材料的，你去成衣店做什么？你可别一步登天，想让我们接手开始做成衣啊！”

方大志的话说完，其余人也都警觉地看着秦雨诗，经历了和范建做生意的事，他们现在总算是看出来，别看秦雨诗平时说话客客气气，但这个漂亮女人做起事来也是不计后果，让这帮大老爷们都看着就怕。

做成衣？

秦雨诗心里一动，但眼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她摇摇头：“不是，我是想说，他们之所以这么做，目的是为了让那些供货商看见他们的产品，这些样品本来他们也要发去各个合作商，现在就是顺手的事儿，但效果不比打广告更垂直面向目标客户吗？”

“垂直面向目标客户？”

这个词儿实在是太陌生了，但王伟国却听到了心里去，他仔细听秦雨诗的话，后者笑着点头：“是啊，我们一般打广告习惯用电视广告和报纸广告，当然，电视目前还没有普及，效果不一定有报纸好，但是这些广告还是需要不少的成本。国贸这么做，那是另辟蹊径，找到了省钱的宣传路子。”

秦雨诗的手拈起了一片小小的纱料，露出个充满了信心的笑容：“这种省钱的法子，别人既然已经替我们想出来了，大家说，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成县纺织厂的生产车间接了一个小小的新工作。

那就是生产样品。

方大志亲自在车间里巡视，把这样的工作交给最放心的下属，嘴里还不住地叮嘱：“可别小看你们手里的东西，这是我们接下来的一件大事，能不能把我们厂推广出去，接更多的订单，就看这个了！”

王大眼和郑冰各带了几个能干的工人，大声回答：“放心吧，保证完成副厂长交代的任务！”

众人又有了新的工作目标，一时间也没人再去计较秦雨诗那台设备的后续。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纱料小样还没生产出来，就有意想不到的好事降临。

农商银行的经理居然主动联系了成县纺织厂，要给纺织厂放款！

挂断电话的时候王伟国整个人都有些发飘，他放了两次都没能把电话挂好，方大志看得着急，接手过去帮忙挂断，嘴里抱怨：“厂长我和你汇报样品生产进度呢，哪儿来的电话打断我！”

这一句话就把王伟国叫醒，他用力拍了拍脸，惊喜万分：“不是做梦！你知道吗，刚才是农商银行的郑经理给我打电话，说是要和我们谈放款的事情！”

方大志狐疑：“真的吗？可是前面那家给范建放款的银行，不就不愿意……”

王伟国兴冲冲起身：“不行，郑经理点名说了要秦副去谈，走，我们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去！”

秦雨诗按照约定时间来到农商银行，这银行坐落在临城最好的地段，坐在VIP接待室，面前是一大块落地窗，午后的阳光完美落入，把秦雨诗晒得暖洋洋的。

她的神态也格外的从容。

郑经理看秦雨诗这副模样，笑容也越发殷勤：“秦副，我们这里的茶还喝的惯吧？要不要喝咖啡？也是首都运来的。”

秦雨诗端起茶杯，笑容浅淡：“不必了。”

她的话越少，郑经理就态度就越是重视，亲自给她续了茶，又开门见山把合同推过来：“秦副，这是我们拟定的放款协议，你可以看看……”

秦雨诗却没动，只是似笑非笑看着郑经理，后者反而被秦雨诗的眼神看得紧张起来，搓搓手，才问：“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秦雨诗短促地笑了一下，素白手指在合同上不轻不重轻敲两下：“郑经理，我虽然很少和银行打交道，但我也知道，不会有银行这么痛快主动放款，所以你这么给我一份合同，你猜我敢不敢签呢？”

郑经理被秦雨诗的话问得一愣，而后尴尬地笑起来：“秦副说笑了，不过我是真心实意想和你合作的。”

终于说到正题，秦雨诗挑眉：“我？”

郑经理又给秦雨诗本来就没少多少的茶杯续上茶，这才笑呵呵搓手：“是啊，秦副可是和师秘书往来密切的厉害人，我们这样的小银行可希望能够在师秘书那里挂上名头，只要秦副你……”

他话还没说完，秦雨诗就已经站起来要走：“可不敢这么说，我和师秘书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误会了。”

秦雨诗的翻脸没有激怒郑经理，却让郑经理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连忙站起来拦住秦雨诗：“秦副你可千万别生气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随口一提，随口一提。我们坐下慢慢聊嘛，你要和我做生意，不如我们一起谈谈后续的问题？据我所知，成县纺织厂现在的业务量也不错，我们还有另外一份合同，如果我们放款给纺织厂，希望你们以后的成交款项都从我们银行交付。”

秦雨诗的脚步这才停下来。

她回头看了郑经理一眼，后者笑得像是一尊弥勒佛，还拿出了第二份合同。

“秦副，你看，合同都已经准备好了。”

秦雨诗走出银行大门，郑经理亲自为她推开玻璃门，还客客气气提醒：“秦副，小心台阶啊。”

秦雨诗点点头，坐上了银行给安排的车：“谢谢郑经理，你别送了。”

郑经理笑着走过来，又隔着车窗对司机说：“路上开慢点儿，别颠着秦副。”

司机爽快地答应下来：“放心吧经理！肯定安全把秦副厂长送回去！”

车子发动，果然行驶得格外平稳，秦雨诗的目光从车窗外的建筑平稳地划过去，哪怕是在白天，百货商场门口的闪光灯也十分瞩目。

她笑了起来。

得知秦雨诗带了份合同回来，王伟国和其余几位主任都迫不及待围过来看，等看清楚了合同里面的内容之后，方大志遗憾地直拍大腿：“我说秦副，你怎么就没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