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无华斜眸瞥他,道:“这句话该我问你。”
“我自然是失望的,”面具男子低低笑道,“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已经脱离了他的封印。”
“你到底是如何无声无息逃脱封印的?”寂无华凝眸问道。
“怎么,替你师尊打听他的宿敌么?”面具男子钳着他的下巴,他脸上的面具渐渐消散,竟露出一张同祈音一模一样的脸来,“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我已经背叛了师尊。”寂无华沉寂的眼眸微动。
“啧啧,瞧瞧你痛苦的样子。”男子面色微冷,钳着下巴的手用了些许力,“别忘了,你我现今同生共死,是同一阵营的。”
寂无华的睫毛颤了颤,不去看他,道:“我没忘,不然怎么会容忍你在这里吸取怨气恢复。”
“乖徒弟。”男子搂住他的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只要你乖乖的,以后不说神界,六界都将是我们的。”
寂无华脸上并没有一丝悸动,沉静如凝霜。
“我也是你的。”面具男子自然知道他想要什么,吻上他的耳朵,轻声道,“与祈音长得一模一样的我,是你的。”
寂无华身子轻颤了颤,呼吸微乱。
“臧胥。”寂无华按住那只解他衣裳的手,哑声警告道。
“你的气息真让我舒服。”臧胥挣开他的手,继续道,“我允许你把我当成他的替身,你让我吸一吸。”
寂无华长年居于地府,身上沾染的的阴煞之气和怨气不是凡鬼能比的,臧胥是众生诅咒和怨念凝结而成的邪神,自然是喜欢极了。
“臧胥……”寂无华逐渐颤不成声,眼尾染上了一抹绯红。
“今日北昊为何又来了地府,还找那个钟离婴吗?”臧胥的呼吸微急,谈着是正事,做的事却一点都不正。
寂无华仰起下颌,露出的脖颈脆弱纤长,臧胥双眸一暗,咬了上去。
“嗯……”
“嗯什么,是在回答我,还是……”臧胥轻笑,将他死死锁在怀里,唇瓣在他侧颈流连不去,“在回应我?”
“是在找……钟离婴。”
“哼,真有意思~钟离婴去哪了?”
“我、我不知道……不、不要~”寂无华无力地抓住他的手,染红的眼尾蓦地落下一滴泪来。
“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神尊陛下会对一个区区凡人这般在意~”臧胥用力汲取他身上的阴煞之气,寂无华那张向来苍白的脸被他逼得染上了潮红和艳色,“若是想对付北昊,钟离婴是个好工具,你说对不对?”
“是……也许~”寂无华恍惚地颤声回答道。
“真乖~”臧胥在其胸口闷声笑道。
……
祈音从地府出来,才发现天上下起了大雨,他将手中扇化成一把伞,踏着虚空慢悠悠地走着。
却没想到,刚走没几步,隔着一片雨云,竟瞧见了北昊,似乎也是才从地府出来。
北昊没有撑伞,也没有起什么结界,就这么走进雨里。他的神情好似带着一些落寞难过。
这模样很有九方陶陶所说的“失魂落魄”的形容。
一身雪衣淋透,雨水顺着墨黑的发丝滴落,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祈音好奇心顿生,隐身跟在他后面,观察着他,心想,莫不是因为又没寻到钟离婴的魂,因而这般难过?
他从未见过北昊这副狼狈模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爱情的力量”,能让一个冷漠无情的人性情大变,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祈音心中慨叹,并引以为戒:果然要远离情爱,北昊这样陷入情爱的模样,看起来比以前蠢。
北昊已然知道钟离婴就是祈音,自然不是去寻魂的,只是觉得祈音瞧他的眼神有异,不像是记得他们凡下之事的样子。于是他便来确认祈音渡劫魂归之后,经过地府有没有喝下孟婆汤。
而结果是,祈音渡劫回来根本就没经过地府,所以就无所谓有没有喝孟婆汤之事。
因此,祈音很有可能不是忘了他,而是不承认自己就是钟离婴,装作不认识他。
祈音一定是被他伤透了,所以才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钟离婴,不愿承认在凡下时,自己曾经说过喜欢他。不,也许不仅是不想承认,还恨他、厌恶他,恨不得再也不见他。
祈音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想到这个可能,北昊心中一阵阵发疼,难受得难以呼吸。
祈音瞧见北昊神情越发难看,心里诧异,显现出身形来。北昊看见他后,愕然了好一会儿。
怜爱众生的伟大愿神,在旁打着伞,怜悯安慰道:“别难过,可能钟离婴只是醒悟了,不想让你找到。你想想,你在凡间的时候对他那般冷漠无情,他此番醒悟,觉得你晦气,想远离你,是可以理解的。”
北昊脸色一白,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副被打击到摇摇欲坠的模样。
祈音眨了眨眼,迟疑道:“我的意思是,你不如放过他。”
北昊的喉头涌上血腥的味道,他的喉结艰涩攒动,喑哑道:“我不会放弃他的。”
“我说的是放过。”祈音好心改正道。
北昊双眸泛起了红,死死地盯着他,眼中偏执深重,他咬牙道:“我绝对不会放手。”
祈音被他看得心一咯噔,心里道,不知道还以为是对我不放手,简直吓死本上神了!
“随便你。”祈音挥了挥手道,他转身要走,顿了顿,又提醒道,“你这副蠢样,很容易被心魔侵蚀。”
他微微偏过头,道:“你知道,被心魔侵蚀的神仙,不是疯就是死。”
“你是在担心我吗?”北昊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祈音笑了,道:“我的意思是说,感谢钟离婴,等你疯了或者死了,这神尊之位就是我的了。”
北昊垂眸,遮住了满眼的凄楚,他道:“我不会让心魔侵蚀的。”
祈音嗤笑一声,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北昊掀开长睫,静静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任由大雨将他淋透浸湿。
没关系,他终有一天会求得祈音的原谅,会求得祈音重新爱上他。祈音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北昊的双眸渐渐充斥着偏执和疯狂,眉心若隐若现着象征心魔入侵的红色纹路。
*
“寻不到魂魄的可能有两种,一种就是已经魂飞魄散了,一种就是游荡在外,没有下冥界。”九方陶陶拿着《如何利用钟离婴打倒北昊》计划书沉思道,“那么钟离婴是哪一种呢?”
“还有一种。”正靠着躺椅,悠闲钓鱼的祈音闻言悠悠道,“他被人藏起来,所有踪迹都被掩埋了。”
“你说的这一种可能是最小的,谁闲着没事把一个凡人的魂魄藏起来?”
“那倒也是。”祈音道。
“不过……”九方陶陶用笔头抵着下巴思忖道,“我突然想到,如若有人想威胁北昊的话,确实能把钟离婴的魂魄藏起来哦!”
祈音挑眉瞧她。
“我们也可以去找钟离婴的魂魄,用来威胁北昊啊!”
“九方陶陶,虽说神仙也分正神和邪神,但本座还是希望你别走邪路。”祈音警告道。
“嘿嘿,我就随口这么一说。我可是正神,再说了,我也不敢!”九方陶陶撅了噘嘴,道,“虽然北昊俊美无比,但我一瞧见他就害怕,冷嗖嗖的嘤……”
“那你之前还敢跟踪他?”
“我这不是好奇嘛!而且也是为了你能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你就是八卦。”
“那你不喜欢听我讲八卦嘛~”九方陶陶凑在他椅边撒娇道。
“喜欢,喜欢极了。”祈音倒也不是敷衍,他是真的喜欢,他的好奇心很重,尤爱八卦。他的生活乐趣有一大半来源于九方陶陶收集来的奇闻异事。
只是他平时要端着尊神的威仪和长辈的架子,不好像九方陶陶这般随心所欲地八卦,还创设了一个什么太极通神阵。
啧,真不错。
这时,昼观突然前来禀报说北昊来访。
“北昊来找你做什么?”九方陶陶惊道,继而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难不成是因为你上次去昆仑和他打架,把他的神殿砸了,他现下要来砸你的神殿?”
祈音的脑中瞬间划过他撞见北昊差点杀魔现场,他把赔给北昊的小木马刻上自己的记号,北昊从地府出来后被他刺激得差点发疯等事,心底有点发虚,但一想到这是在他的不周山,他又瞬间有了底气。
“他来找本座做什么?”祈音端着神圣不可侵犯的上神威仪问道。
昼观恭敬回道:“神尊说来送欠您的万年金瑞兽脑。”
祈音微怔,他都忘了这个茬了。
“万年金瑞兽脑?!”九方陶陶愕然,“你救了他的命吗?他竟然会把这么个珍稀好东西送你?!”
这金瑞兽脑对神仙来说,不仅能够增长大幅度的修为,还有一定程度加强神魂的作用。能够对神魂有作用的东西,都是很难得的宝物。
金瑞兽本就难见到,更何况是万年的,这万年的金瑞兽脑的厉害更不用说,可以说是上上品神宝。
祈音想起北昊对那个小木马的珍惜程度,感觉重做一个小木马给他,也无异于救他的命,于是祈音矜持地点了一下头,道:“本座的出场费比较贵。”
九方陶陶惊异道:“还有这等奇事。你怎么会救他呢?不打死他就是做慈善了啊。”
祈音:“……非主动故意的。”
九方陶陶放下心来,点头道:“原来是无意的,还好还好,吓死我了。”
祈音眉头蹙了蹙,道:“本座主动故意救人就那么令人难以忍受吗?”
“那倒不是,看对象是谁。”
祈音哑然,转头对昼观道:“你让他直接把东西交予你。”
昼观为难道:“神尊说要亲手交给您。”
“也许他还要交代什么,那毕竟是上上品神宝呢。”九方陶陶道。
祈音觑她一眼,犹疑片刻,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是。”昼观离开去请人。
北昊进来,扫了一眼祈音和九方陶陶,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把盒子给祈音道:“你知道如何用?”
“我自然知道,不用你教。”祈音反射性怼道。
“嗯。”北昊应了一声,看向九方陶陶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不知怎的,九方陶陶感觉一股凉意爬上头皮,她咽了咽口水道:“我、我来寻祈音玩儿。”
祈音看向九方陶陶。
“玩什么?”北昊好似在与她聊家常,语气淡淡。
祈音又望向北昊。
“就、聊天啊……”九方陶陶莫名紧张道。
祈音瞧向九方陶陶。
北昊:“聊什么?”
祈音迷惑地瞥向北昊。
“一些、八卦……”
北昊的目光落到九方陶陶手里的本子,按理说,从北昊的方向是看不清本子的封面写了什么的,可九方陶陶却慌得不行,抱紧本子,还连忙向祈音使眼色求助。
“什么八卦?”
祈音接收到九方陶陶求救的视线,道:“关你什么事?”
北昊心里一酸,面上仍是冷淡平静道:“她能聊,我不能聊?”
聊个屁,看把九方陶陶吓成什么样了。祈音腹诽,不耐道:“有什么好聊的,你赶紧走吧。”
北昊抿了抿唇,沉冷地应了一声。
等了一会儿,祈音蹙眉道:“怎么还不走?”
“你不走?”北昊问九方陶陶。
“我……我该走吗?”九方陶陶迷茫且无助地看向祈音。
作者有话要说:北昊(冷漠脸):聊什么,有什么好聊,天天找我老婆聊,你没有自己的老婆吗?
九方陶陶(抱紧自己):可怜弱小又无助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