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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猫”和“鱼”的较量

“几点了……?”

“嘿呦,臭大粪,你终于醒啦!我们还以为你要吐死过去了呢!”

见到郎豕终于醒过来,上铺的老大把武侠小说扔在一边,一翻身跳下床来。

这坨狼粪,一晚上可把兄弟们给害惨了,这会儿醒了还不说赶紧起来,还要哥们伺候起床不成?“还不赶紧给老子起来!”老大撸着袖子,一副要好好管教管教的样子。

“……老大你怎么睡我床上?”

“靠!吃饱了骂厨子是不是!昨晚上你那个死猪样,你以为我愿意睡你那猪窝里啊!我的天,吐了这一地,我们这通收拾,给哥们儿害惨啦!”

“昨天晚上?……”

郎豕坐起得稍猛了一些,胃里便隐约感觉又要翻腾,还有些头痛。

待坐定了想想,只记得昨晚在一个热闹的地方……不对,刚开始是挺热闹,后来好像去到了一个特别安宁的地方……头顶的月光,脚下半圆形的水湾,“凤凰树”旁的白色身影,悠远的歌声……

歌声?游子酒吧?……郎豕恍然忆起自己酩酊大醉的丑态,还有内心像火焰灼烧的感觉。

“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嘿呦,你可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啊!”

宿舍里顿时喜庆得像庆祝丰收一般,似有一场好戏要开演了:“林仔,这怂货是怎么回来的?”

林仔和冬子迅速进入了表演状态,竟然还真的跑了出去敲门,二爷憋着笑从上铺伸手给他们开了门。

老大抓起一卷报纸,像个导演似的说:“哥几个都认真些,细节必须要到位哈!”

只见林仔搀着软得像一滩泥一样的冬子,捏着假嗓怯怯地说:“请问,这里是郎豕学长的宿舍吗?”

“是啊。怎么了小学妹,臭大粪他这是怎么了?”胖子配合地摆出一脸吃惊的样子。

再看趴在林仔肩头耷拉着脸、吐着舌头的冬子,俨然一副待宰的蠢猪模样。

“学长他有点喝多了……”

对门宿舍也打开了门,竟还拿出碗盆一边敲打一边夸张地爆笑,引得整个楼道每一扇门后都有好奇的脑袋探出来。

一大早就听到这么来劲的新闻,别说是二楼,整个22幢怕是都笑得颤抖。

“好啊你个臭大粪,竟然带学妹去喝酒?老实交代你要干什么?”老大推搡着郎豕的肩膀,“你个猴死囡仔,三年保底,最高无期呀!”

“等等,各位!key point难道不是,这怂货让人家给架着回来了!”

“这怂货,啊哈哈哈……啊哈……”老大都笑岔了气。

郎豕百口莫辩,被臊得面门通红也没处躲藏,索性抓起外套,要逃离这是非之地。胖子用他那硕大的肚子堵了门口:“喂,干什么去?说明白了再走啊?”

“靠北!”郎豕一把推开胖子,回手指着屋内一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吼道:“都不许再讲了,听到没有!”

要是郎豕吼一嗓子男生们就不说了,那才真叫见了鬼呢!郎豕吼这一嗓子就像是往火里喷了一口油,让这场群嘲的烈焰瞬间爆燃。

“喂,昨天那就是高一7班的查小逸吧?是不是啊,喂!”

胖子探头朝着郎豕的背影来了这么一嗓子,这是还嫌气氛不够热烈。

·

暮春的阳光被木栾树的叶子温柔地摇晃着,透过图书馆的落地窗,光团毛茸茸地斑驳在古铜色的书架上。一排排高大的书架把阳光分割成了段落,把前辈们精彩的一生分割成了章节。

藏匿在书架之间的白色校服灵动于其间,或是手捧书本默读,或是用指尖在书脊上游走,无不屏气细声,像是怕打扰到书架上那些正在午后小憩的老音乐家。

郎豕从乐史区一直踱步到英文区,终于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郎豕靠过去,就近从书架上拿下一卷厚厚的《新格罗夫音乐与音乐家辞典》,随意翻了几页,“不经意”地说:“嗨,这么巧啊,你也在找翻译类的东西?”

书架那头的声音听起来略有些意外:“郎豕学长,这么巧你也在啊?哦,我们这周要交一篇英文的作文,题目是关于音乐家故事的。你……怎么样了?”

“我嘛,还好哦……”

郎豕故意轻描淡写,却总免不了有些尴尬。

说起来昨天也太丢人了,竟然醉得需要小逸把自己背回来,这要是说了什么糗话,他这个学长在小逸心中简直要颜面扫地了!

“我来找你是想说,昨天我……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还有就是,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小逸不解,轻轻挑起的眉梢不经意间触到了一缕阳光。

郎豕还记得那种感觉:羞愧和愤懑搅拌在一起,像一杯劣质的鸡尾酒……自己怎么会毫无防备地失态成那样呢?

至少,应当说声抱歉吧。

“这里打扰别人,不介意的话,我们出去聊吧?”

小逸莞尔一

笑。

操场边的白杨树长出了新叶,枝头沙沙作响。枝叶之下,树影之间,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晒在新换洗的白色校服上,“v”形条带更加红得鲜艳。

查小逸在郎豕眼前背着手,调皮地踩着地上的光斑。郎豕跟在后面,手里捏着一段小树枝旋来转去,满肚子话不知从何说起,似乎把好不容易才斟酌好的解释忘了个干净。

“我报了志愿者协会。”还是小逸先开了口。

“哦?为什么呢?”

“我想跟他们去萦江,期末考完试就走。”

“萦江?那里在震后救灾吧。两个月后等你们去那里,人家该救援的也救援了,该重建的也重建了,你们去能做什么?”

“志协要把用募捐的钱购买的新乐器送过去,安装调试好,然后给那里的孩子们上一堂音乐课。而我……就是想去那里看看,顺便做些能做的吧。”

郎豕不理解,即便小逸是这样善良的,但若只因为在吃饭的路上偶然看到学生会募捐,就决定跟去灾区做志愿者,这似乎有些头脑发热了吧?

可小逸总不能说是因为她做的一个梦在牵引她,这是她十五年以来做过的最真实、最清晰、暗示最明显的一个梦,她这次能够强烈地感觉到父亲就在那里。

如果把这么离奇的想法说出来,即便是郎豕,这次怕是也要笑话她了。

“那你的兼职怎么办?”

“这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学长说,”小逸显得有些为难,“下次我去游子酒吧会和梁老板说这个事,我想请两周的假,要是他不同意,能不能请学长帮说些好话?你和他那么熟的……”

查小逸还在尝试怎样才能说得委婉些。

郎豕走了神,他看着身旁的小逸,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都没有抬头看过自己,他就知道,查小逸最多只把一半的想法告诉了自己。

这个女孩啊,她似乎善于藏东西,无论别人了解了她的什么特质,那都不过是她准许别人看到的;她真正藏起来的是什么?也许那就是让人不敢轻率的东西。

“好吗,学长?”

“啊?哦。”

周四傍晚,当郎豕向梁哥说起这个事,梁哥不出所料地摆给郎豕一张臭脸:

“喝我的名酒就跟不要钱似的,喝得你小子直吐!也对,是我请你喝的……我请你喝那么贵的酒,我还答应你们的条件,还要预支半年的薪水……现在我还要给你们放假,我特么是不是个傻缺,花钱雇了俩祖宗来伺候!”

梁哥越想越来气,他在他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反思着到底是他自己还是郎豕他们想要的太多。

不过,梁哥并没有让小逸直接参与到这场难堪的沟通中,他在感到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之前把小逸关在了门外。

这也就是为什么郎豕虽然口上说着梁哥这不好那不好,却始终和他交往做事------他有时候无心的举止令人尊敬,郎豕也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实的梁哥。

“小逸走两个星期,无非就是差你六七次的演出,可我还是照常来啊?你不是还签了别人,你那关老爷的供桌上又断不了香火,”郎豕双手伏在梁哥的台案上,并不打算轻易就被骂哑了火,“再说,哪条法案里面说了不许员工请假?要是真的较真的话,好啊,查小逸今年多大了?劳工委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请你一起喝顿酒啊?”

“你真有种!你给我挖坑是不是?真有种!……”

梁哥胡乱揉搓着头发,气得直转圈,然后抖着一根食指道:“ok,告诉你,假我可以给她,但是钱,我一定会扣!”

·

接下来的几周里,去萦江的念想一直盘踞在查小逸的心头。那种动力到底强大到何种地步,竟可以让她从以往专注的事当中抽离出来,上课走神,排练也走神。

志协和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他们会如何安排她这个“新人”?会分给她什么样的工作?如果没有时间自由活动怎么办?查一个不知是否存在的人,需要做些什么功课,又需要从哪里开始呢……

“查小逸!”

“啊?什么?”

“你重复一遍我刚刚强调的,向量计算要注意什么?”

“……”

这些天,查小逸频繁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按理说,谁会在意董老太这堂课点了谁而下堂课又点了谁呢?

柯佑楠在意了。

他发现查小逸不再像以前那样能够精彩地答出种种,她被点名,竟是由于和孙晓一样的原因------没有认真听讲!

这回你算是自己撞到枪口上了吧!

可是她上课明明一直在认真地做笔记啊,她在搞什么?

“查小逸,作为班长我有义务提醒你,你最近上课总是走神,马上要期末考试了,你要怎样?”

柯佑楠的警告当然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为了解开心头的疑惑,柯佑楠甚至还在课间的时候悄悄翻开过查小逸的笔记本。当他惊奇地发现夹在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