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声烦。
洛夜笙回转过头,“你也会信这种东西?”
“起初我是不信的,可当发觉他铁口直断阴阳,将这东域上下许多事算的无比清晰,我信了。”
“我不信。”洛夜笙淡淡念道。
“可算一卦也没什么大不了。”花月忧朝着她轻笑,“万一有意外之喜呢?”
实际上,花月忧并不知道该怎么说动洛夜笙。
她已经是一个要死的人,早就不会再有什么在乎的东西了,她接着说,“就算你不信,替洛孤雪算算她的未来也好。”
“孤雪的人生会由她自己决定,而不是命运。”
花月忧幽幽叹息了一声,“那你走吧,不算就不算。”
洛夜笙转过了头,走出了花月忧的房间。
窗外的暴雨倾盆,洛夜笙的剑刃悬浮于身后,她并没有选择将剑传给洛孤雪,这把剑并不愿意被别人握着,即便剑刃知道她将要离去,但也仍旧心甘情愿的留在她的身边。
她抬头望了一眼这片天地。
这场雨就是为她落下的,她的神魂已经快要破碎,接下来她的肉身会消弭于这片天地之中,她的灵气会滋养东域万千修士。
她已经走到了这片雨里,闭上了眼睛,静待死亡的来临。
直到那个穿着粉色睡裙的女人跑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的脸,望着她苍白脸颊上的雨珠,“那个阴阳先生有沟通阴阳的能力,你不想再见他一面吗?”
洛夜笙睁开了眼睛。
她修行了许多年,不是没有听说过有修士能够打开冥界之门,沟通阴阳,可这般奇人异史都是隐居人士,又为何会来到花宗?
“带我去见他。”
洛夜笙的眼帘低垂下来,看不出喜悲。
顾渊再一度确认了一遍,现在他的这张脸和过去的自己一点都不像。
他哪能想到会大半夜的被花月忧传音,然后告诉他马上洛夜笙会来找他算一卦,沐灵曦教他的易容技巧只能让他瞒过至圣期以下,他还被迫用系统积分升级了一下技巧,还得倚靠着镜妖的神魂之力来掩盖他的气息,这样才有可能瞒过洛夜笙的眼睛。
他坐在了铺子边,泡上了一壶花茶,小铺的门打开,门口的流萤石将雨珠映照的透亮。
直到洛夜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顾渊抬起头,即便他早有准备,可他还是难免的恍惚了一个瞬间。
她看上去要比过去憔悴好多,那个盛气凌人,傲慢优雅的洛夜笙,此刻看上去显得尤其的苍老,她的发丝仿佛有些干枯。
“你来了。”顾渊轻声念。
洛夜笙的眸子落在他的脸上,她的眸光忽然晃荡了一瞬,她问,“你在等谁?”
“我总有种冥冥的预感,今夜会有个尤其漂亮的女人来找我,果不其然,你来了。”
“我为何而来?”
“你为了一个人而来。”顾渊看着她的眼睛,“请坐。”
可洛夜笙只是站在那,“我要见他。”
“你要见谁?”
“顾渊,一年前死在东域的灵宗大弟子,顾渊。”
“既然他已死,那要如何相见?”顾渊无奈叹息。
“我听闻花月忧说,你有沟通阴阳之法。”
“有是有,但阴阳相见属于大忌讳,若阁下执念够深,倒是勉强能够做到。”
“我要见他。”
洛夜笙一字一句的念着,她的夜歌剑在她的身边轻轻颤抖。
“你知道的,这种方式一般都尤其损伤神魂与命源,你若是想要见他,你要先拿出适当的报酬来才行。”
“你想要什么?”洛夜笙的神色平静。
“我要你不死。”顾渊朝着她笑。
“你知道我会死?”
“你的神魂现在宛若风中残烛,你不想活着,那自然会死。”
“那你为何要我活着?”
“因为你是东域洛夜笙,你不能死,你死了,东域大乱。”
“那与我无关。”洛夜笙的眼眸轻蔑。
“你要先答应我不能死,我才能使用阴阳之术。”
“好啊。”洛夜笙点头。
“你在说谎,漂亮的女人都喜欢说谎。”顾渊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你要真的答应我,你不能死。”
洛夜笙微微愣了一下。
“谁跟你说的漂亮女人都会说谎?”
“一个故人。”顾渊神色不变。
“好,如果你能让我见到他,那我就不会死。”
顾渊将一朵黑色的花拿了出来。
“这是一朵幽冥花,吃下它,就算你想死,也没那么简单了。”
洛夜笙看着面前这朵两万年的幽冥花,“此物你是从何而来?”
“你不必管,你要是想我帮你忙,你就要吃下它。”
“我不吃。”
“所以你还是要去死。”顾渊无奈的叹息,
“请回吧,我无能为力。”
“你真的能够让我见到他?”
“只要你的执念够深,便可借助阴阳之法来穿透冥界大门。”顾渊开始胡扯。
“如果我见不到他,我要你死。”洛夜笙的声音变得很冷,可顾渊看上去并没有惧怕,他只是微笑着看向洛夜笙。
“好。”
于是洛夜笙吃下了那一片片花瓣。
她的神魂气息是因为她心死而变得孱弱,可这两万年的幽冥花会将她的神魂温养到近乎不死不灭的程度,当她彻底吃下以后,就算是真的要死,那也没那么简单了。
顾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装模作样的掐了掐手指,只是片刻之后,他的神情微变。
“你说的这个顾渊二十一年前生人,血乾宗少主,五行混沌?”
“是。”
“冥界没有他的存在。”顾渊朝着洛夜笙轻念。
洛夜笙的眼眸开始颤动,她的嘴唇微动,可却又没能发出任何的声音来,顾渊安静的看着她,直到她用颤抖的声音念,“我明明亲眼见到他死在我面前。”
“是啊,这家伙很狡猾,他斩断了自己的因果线,所以就连至圣都算不出来他的死活,还好我技艺高超,他现在一定还活着。”顾渊认真的说。
洛夜笙的剑几乎是就在这一瞬,横在了顾渊的脖颈,“那他现在身在何方?”
“不可说。”
“不可说?那你的命,也是不可要了。”洛夜笙的剑锋缓缓的往前挪了些许,顾渊低头看了一眼这把剑,他无奈的轻叹一声。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个坏女人臭不要脸!
“他斩断了他的因果线,所以我算不到他在哪,但他一定还活着,只要这位姑娘你宅心仁厚,广结善缘,相信终有一日,你会再见到他。”
“你算不出来,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你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算不出来。”顾渊无奈的苦笑,“不如这样,我请你喝杯酒,你给我些时间,让我再算算。”
“好。”
洛夜笙总算是将剑收了回去,而顾渊也拿出了一壶酒来。
那壶酒被放在了洛夜笙的面前,顾渊看着洛夜笙缓缓的拿起了那壶酒,倒进了杯子,在她将要喝下的时候,顾渊忽然喊住了她。
“怎么了?”
“没事,你喝吧。”顾渊沉默了片刻,不再言语。
洛夜笙低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顾渊开始掐起了手指,掐了好半天,他忽然问,“你要找的人是谁,你还记得吗?”
洛夜笙的眸子变得有些呆滞。
而顾渊在此刻继续追问,“你还记得顾渊这个名字吗?”
洛夜笙的脸颊上浮现出几分迷惘的神情,她呆呆的摇头,“我不记得了。”
“既然不记得了,那就不用再算了。”顾渊忽然变得有些疲惫,“夜深了,姑娘请回吧。”
“我为何会来到这?”
“为了算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是谁?”
“你已经不记得他了,不记得他也好。”顾渊喝了一口茶,此刻的茶水仿佛变得有些苦涩起来,“忘记他对你来说是好事,不记得他你就不会有任何的烦恼了。”
“为什么?”
“因为他和你的缘分已经尽了。”
“尽了可以再续。”
“续不得。”
“可以。”
“我说续不得就是续不得,你别吵。”顾渊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可此刻的洛夜笙,嘴角却勾起了几分笑意。
顾渊心底忽然有些发毛。
他见过洛夜笙这样的笑容,这般的妖冶,妩媚,仿佛她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才会像这么笑。
明明刚才她还是个呆滞的木偶人。
“你笑什么?”顾渊试探性的问。
“我想到了好笑的事情。”洛夜笙的气息忽然变得有些恐怖,“你帮我算算今晚是谁在花月忧的闺房里怎么样?”
“这个我不敢乱算。”
“不用算吧?”洛夜笙的眸子死死的凝视着他的眼睛。
顾渊往后稍微缩了缩,可此刻他忽然发觉,这间小铺子已经在此刻布满了剑势,只要他动一下,立刻就会陷入粉身碎骨的境地。
“你做什么?”
“你猜?”洛夜笙缓缓的站了起来,她来到了顾渊的面前,伸出手将他的脸颊托起。
“我以为你真的死了。”
“你在说什么?”顾渊的眼瞳瞪大。
“好玩吗?”洛夜笙望着他的眼睛,咬牙切齿,“顾渊!”
“我叫顾言,我不叫顾渊,洛宗主,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渊看着从洛夜笙的嘴里缓缓的流淌下清澈的酒液,那些酒液尽数落在了他的脸上。
“酒的味道我不喜欢,所以我不要喝。”洛夜笙她忽然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