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领地。
通过短暂的观察和摸索,梅林和小黑逐漸搞清楚了听潮先生的行动路线。
他每天上午会去元阳城,给西秦领主充当侍卫,晚上则会回到丹阳城的家里陪女儿玩。向
时每隔两天他还会去前线-趟,不过并不会制造太多杀业,更多的是起一个威慑作用。他常常
在地上画下一条线,越线者死,但不越线的人他也懒得去处理。
梅林和小黑思考了一下,最后由梅林出场,去主动认识了-下听潮先生的女儿
那是个脸蛋圆嘟嘟的小姑娘,看上去最多只有七八岁,——张娃娃脸见谁都笑。
梅林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卖糖葫芦的小商人,与听潮先生的女)接触过几次。因为梅林本身
就长得很温和,天生就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小姑娘对陌生人似乎也没有太强的抵触心理,陪
梅林说了不少话。
“阿爸他不管再忙,都会抽出时间来陪我的。但其实,我总担心阿爸他会不会有点太累了
我晚上帮阿爸捶腿,能感觉到他的肌肉超级僵硬。”
小姑娘的名字是看花,不管是梅林还是小黑都觉得是一个很可爱的名字。
但是,在看花的门]前沿街叫卖过几次之后,梅林却发觉这个小姑娘没那么简单。
这天,看花坐在石阶上,梅林坐在她的身旁。
梅林的手里还拿着个大糖葫芦架子,上面穿着许多支糖葫芦-
大一小两个人像是朋友-样闲聊,看花是个很活泼外向的人,缠着梅林问了许多世界上
的奇闻异事。
但是在梅林委婉地打听关于听潮的事情时,看花却歪了歪脑袋,鼓着脸颊露出一个似笑非
笑的表情。
看花对梅林说道:
“阿爸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人生当如海,涨落皆有时。阿爸还说,他年轻的时候也
曾经游历过四方,后来有了我,就走不动啦。我每次都会锤臭阿爸的后背。哼,人家哪有那么
沉?阿爸完全可以背着我走嘛。
梅林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脸上的墨镜往下滑落些许,露出那双明亮的眼睛。
梅林是个很聪明的人,他能听出来这句话中似有深意。
看花也在这个时候朝他看去,轻笑着说道:
“这些年,有很多像哥哥一样的人,想要通过我见到阿爸。我不知道哥哥是哪边的,但阿爸:
说,他已经不想再卷入这些纷争了。他只想守着我,守着这个家。
梅林笑了笑,从架子上取下一支糖葫芦,递到看花的手里,说道:
“谢谢。”
他起身告辞,背后想起来看花的声音:
“等一下。哥哥,阿爸跟我说过,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要付钱。”
看花从口袋中翻出一个小布包,郑重其事地数出几枚铜币,递到梅林的手里。
梅林收下钱,起身离开了看花的房门前。
远处的暗巷中,-直目睹着这一幕的小黑看着面色遗憾的梅林,说道:
“她很聪明。
梅林点了点头,说道:
“早慧的孩子,又经历了许多事,自然对这世上的人情世故有所了解了。想通过她来争取听
潮先生,怕是很难。"
小黑笑了笑,说道:
“确实。而且把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卷进来,我们也会遭报应的。我看还是算了,找一个听潮
不在的时间进城就好。”
小黑伸长了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对梅林说道:
“这段时间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了,你有感觉到吗?昨天睡觉的时候,我梦见小白和利
德了。我梦见小白在法场被砍了脑袋,梦见利德死在了龙族。梦的最后是一片漆黑的景象,就
像置身在一个无光的大殿中,耳旁隐约有龙的嘶吼,但那嘶吼却带着许多杂音。”
小黑看向梅林,苦笑着说道:
“我在想,这或许是一一个警示,告诉我时间不多了。
梅林的神色有些严肃。
昨夜,他也听到了龙的咆哮,只不过声音很小,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智。但他相信这不是
什么幻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地底下挣扎,它的声音刺破结实的地面,传入每个人的耳中。那声
音中带着无法消散的仇与恨,可想而知当它破土而出的时候,会是何等天地变色的景象。
元阳城内,西秦领主与一位女人共同站在最高的楼上,俯瞰着整座城市。
那个女人抬起头,看着天上的云,浅笑着说道:
“应白活下来了。”
西秦领主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无喜无悲,像是在听一件与自2无关的事情。
女人的视线从云彩上收回来,对西秦领主说道:
“这对我们
来说不也是一件好事吗?我们的孩子活下来了。来,笑一下嘛。
西秦领主淡淡地说道:
“他活下来,是他的命好。但他活下来也改变不了什么,应白他出生起便有仁慈之心,别说
是人,动物都没杀过几只。他选了这条路,也总有一天会死在这条路上。”
女人笑着说:
“我倒是觉得,他有几分像你。”
西秦领主看了她一眼,回答道:
“有吗?对于马上要将大半个领地毁掉的我来说,仁慈向来是身外之物。
女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元阳城。
街道上有无数人走着,每个人的头顶上都吊着一只怪物,他们的脸在怪物的背上扭曲挣扎
从高处看去,会发现怪物身上的线似乎是从高处垂下来的,而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头顶上的
日月星辰便似乎成了虚假的东西,有一轮猩红的太阳正高悬在天上,俯瞰着芸芸众生。
那是不知道多少人的血魂。
汇聚成正在慢慢扩大的血色太阳。
元阳城的某座府邸,漆正支着脑袋打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鬓角和胡须正在渐渐发白
,一只蜘蛛一样的怪物出现在他的头顶,隔空贪婪地吸收着他的血魂。
而漆正的傻儿子阿奇在屋子外,通过玻璃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阿奇轻轻拍着手,咯咯咯地笑着,痴傻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狂热,嘴角的笑容越发扭曲诡异
“阿爸被吃掉咯。嘿嘿大家都要被吃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