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安克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事,等他回到军营内,看到的是熊熊燃烧的大火。
许多黑袍人站在火焰外,用同样摸不着头脑的表情与他一-同望着这场大火,直至几名黑袍
上差匆匆赶来,队伍才终于迎来了主心骨。
平心而论,以黑袍人的实力,完全可以第一时间熄灭这场火焰。但谁也没有这么做,因为
他们的思维逻辑已经和人类完全不同。只要这场大火没有烧到他们自己身上,他们都觉得无所
谓。唯有冷漠才更接近神的领域,而极致的冷漠自然是对外界的一切都不管不问。
冰冷的面具下,安克的眼瞳倒映着炽热的火光。
他隐约觉得是利德放的火。
安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但是在看到这场大火不停蔓延的时候,他忽然
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为什么他会觉得利德的举动有些古怪,为什么他一路走来心里总
是有些疑惑,这一刻他忽然都明白了。
不需要什么证据,也不需要利德本人给他一个答案。
当他从迷茫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黑袍上差的包围。
人群中只有他一个人风尘仆仆,断了的手臂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并不对称的身体还是让
他显得分外惹眼。所有的视线都向他望过来,那些冰冷的视线犹如上位者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罪
囚,让他的心也一同如坠冰窟。
“月七,你的胳膊是怎么回事,跟这场大火有没有关系?”
质问声响起,安克的视线也恢复了焦点。
他看着眼前这些身穿黑袍的同伴,张了张口,回答道:
“我们当中有奸细。我去追他了。”
黑袍上差厉声质问道:
“奸细,谁是奸细?”
安克这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他迅速思考着,同时神色不变地回答道:
“星三。星三被人替换了,他就是我们当中的奸细!他放了火,挟持了星九逃走了。我追了
上去,被他打伤,只能.来
黑袍_上差冷酷地问道:
“他们往哪去了?“
安克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
“无垢之树。‘
这一刻的安克就像是想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样,抓住其中一名黑袍上差的肩膀,疯狂地
说道:
“他们去了无垢之树!必须快点派人去围剿,那个人的目标显然是上神大人!
黑袍上差朝他的胸口猛地一推,推得他松了手,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几步。
安克大声说道:
“他们在无垢之树!那个人杀了星三,穿上了他的衣服,通过了无垢之树外的结界,逃了进
去!快派人去抓他!”
在他正对面的黑袍上差猛地出手,缠着綳带的手捏住了他的脖颈,力气大到让他的骨节发
出咔咔的声响:
“月七!你当我们傻吗?盘查的时候是你帮他做了伪证,今天上午又是你提出的换防!你说
你去追他,被砍断了胳膊?这种程度的苦肉计,你觉得我们会相信吗?“
黑袍上差将安克摔在地上,猛地踩住他的脑袋,声音冰冷地说道:
“背叛者会被处以极刑。月七,你作为小队长,应该很清楚。
安克大口大口喘息着,他似乎被掐坏了声带,嗓子像是漏风的风箱:
“我说的都是实话
另一名黑袍上差说道:
“他似乎不肯说实话。”
又有一名黑袍上差说道:
“极刑之下,没有人可以忍住不开口。
踩住安克脑袋的黑袍上差冷哼一声,移开了脚,开口道:
“极刑需要时间。问题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月七很明显是他们的同伙,在营地放火,给我
们提供假情报,就是想给他们争取时间。所谓星三挟持星九应该也只是谎言,星九可能也是背
叛者,必须将他们立刻抓捕归案。”
“怎么抓?”
“是啊,谁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
其中一个黑袍上差上前,踩断了安克的胳膊,试图用疼痛让他开口,但效果不佳。
最后主事的那位黑袍上差挥了挥手,下令道:
“战事吃紧,我们也不可能分出太多人手。月七就是看中这一点,才故意报出无垢之树,想
要引我们去那里搜查,给星三和星九争取逃跑时间。由此来看,星三和星九无非就是南北两侧
逃跑而已,其中人类的领土主要在北方,他们多半是向北而逃。你们派人去追!”
安克的视线已经很模糊了。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不过想来在极刑"到来之前,他应该都会活着。
极刑大概比死
还痛苦不过那些似乎都无所谓了。
在他听到黑袍上差得出“往北而逃"的结论时,他疲惫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笑容。
然而,这份笑意没有持续多久,远处就响起了-个沉稳的声音:
“不急。
整个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安克只觉得那声音有点耳熟,但他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不过不用他想,黑袍上差已经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影先生。您怎么
安克只觉得自己心尖-颤,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所有黑袍人的领袖,与昌业、44、听潮先生并肩的影。
影先生平静地走了过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安克,开口道:
“如今局势未明,月七有可能在说谎。无论如何,无垢之树是上神羽化之所,容不得半点差
错。你们立刻调集所有兵力,一半去无垢之树,一半向北搜查。”
黑袍上差低着头,恭声说道:
“可是这样的话,万-前线战事不利,我们恐怕难以立刻支援.”
影先生语气平淡地说道:
“前线无碍。入侵者还不知道他们的军队当中早就有我们的人,无论他们如何来势汹汹,局
面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暂时还用不到我们,去吧,调集所有的力量,去搜查。月七的话并不
足信,你们能相信的,只有星三和星九的尸体。见不到尸体,他们可能在任何地方。
“我们的人?什么时候"
“这不是你该问的,去做你该做的事。
影先生的声音很温和,但是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
黑袍上差应了下来,安克还在思考着对策,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时候出声辩解,只会把局面引向更糟糕的方向。
黑袍人尽数出动,反而把安克留了下来。安克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了,然而在闭上
眼睛之前,他忽然看见远处的枯树后面有-个小女孩的身影一闪而过,朝西边跑去。
因为所有的黑袍人都向东向北而去,所以没有人留意到她。
安克想起来,自己前不久刚刚见过那孩子——
听潮先生的女儿,看花姑娘。
小家伙一路向西,向着入侵者的方向,跑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