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乡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另一种可能’是指龙天可能已经诛杀了生父的事，想想道：“恐怕只能告诉他妖皇这种可能，另一种要瞒下来了。”

“万一这勾起他的心思，他又跟你打听生母的事，你准备怎么交代呢？”黎明雪追问道。

“真到那一步的时候，也只能如实相告。”他简直就像在等待这一刻。

“偿他一命？或者与他大战一场？他若不死不休，就干脆打死他？”黎明雪连着反问说，“这不光是你们之间的事，还有李平锡，还有小皇子，还有变化着身份统领人间的中原皇帝。”

南无乡只能沉默了。这几个人中，一个正统领人族的武士，与妖族打得风生水起。还有一个，是他获取妖族消息最重要的来源。最后一个，虽然没有直接照面，但也一直在配合他发布迁移百姓的政令。

“我不觉得几个人族的修士，为了修行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杀掉一条蛟龙有什么过错。”黎明雪接着说。

“有些事情，只能隐瞒了。”南无乡冷静下来，无奈的说。

“有些时候，只能说些带有善意的谎言。母蛟已死，你能做的是成全小蛟。”黎明雪安慰他说。

“哪里做错了呢？”他更失落了。

“要说有错的话，是两族对立，水火不容之错。”黎明雪不忍看他这个样子，“我与你同去拜访龙天吧，你现在的状态我不放心。”

“好吧。”南无乡说。既然龙天掌握了妖庭的守卫，此行再安全不过了，带上她并无不可。

两人又讲了些琐碎事，直到天色渐暗，一起换了法袍，戴了面具，同往妖庭去了。

虽然妖皇不在，但妖庭还是妖族的核心，日间有不少妖族的官员往来主事，混进去不难。黎明雪早把妖庭的地形记熟，轻车熟路的找到龙天，当面叫破了他的身份。

“你是谁！”龙天闻声一怔，就要动手。

南无乡连忙表明身份与来意，龙天与金道人立马转惊为喜。

原来他们眼馋妖皇的灵药，同样在打万花庭的主意。只是龙天虽然成为总领，却不能冒然通过妖皇殿，才一直没有动手。

“朝凤鉴可以打通空间，直接绕到妖皇殿后面。”南无乡说。

南无乡却在头疼万魂幡的事。朝凤鉴能够绕过妖皇殿，可万花庭的入口被万魂幡罩着，想去万花庭，还是有惊动此幡的可能，算不上万无一失。

“天儿既然取代了另一个龙天，那面通行万魂幡的令牌自然也到手了。”金道人得意的说。

几人一拍即合，顺利的通过虹桥，再次来到万花庭。

但他们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进入万花庭后，有六团幽蓝的光芒透过万魂幡的重重阴气，一闪而逝的收了回去。

如果追着光芒而去，光芒的尽头是一只长着蛟龙尾巴，生有三颗脑袋的黑犬。

但对这头黑犬来说，比三颗头颅更恐怖的是它的眼睛。三颗头颅中，中间的一颗竟在一对儿正常的眼珠上面还生有两对儿眼珠，也就是那六团光芒的来历。左边的头颅也生有四颗眼珠，只有右边的还算正常。

这只黑犬蹲坐在一团座椅样的黑云上。云中挤挤挨挨，尽是飞禽走兽，游鱼飞虫，当然也有不少人族的鬼影，个个扭曲着表情，一副痛苦至极的样子。他们就像被活生生，压成一个椅子的模样的。

云椅下面是一条阴气森森的暗河，河面周围是一团接着一团的黑云。这些黑云中同样鬼影重重，却更加惨烈。它们互相凶狠的厮杀着，时时刻刻都在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可让人绝望的是，有些鬼影明明被撕成数份，甚至有的还被其他鬼影吃到腹中，可只要附近的暗河里黑气一滚，消失的鬼影就会重聚成形，重新加入云中，继续厮杀起来。它们竟然无法死去，只能重复这种痛苦的厮杀。

单以数量而论，每片黑云中的鬼影都成千上万。黑云更是一片挨着一片，目光所及黑风阵阵，难以计数。可是，却没有一片黑云，或者一只鬼影会接近这只黑犬。

“竟是这几人变着身份的再次光顾万花庭了。”黑犬眸光闪动，“其他人就算了，那尊与昊天塔相似的宝塔里竟有一个与我一样的存在，真是大出我的预料。上次虽然看出宝塔，却没能发现此人，险些错过机缘。六道火眼果然还有进步的空间。”

几人进了万花庭，先到百花园中，约定完成各自的事情之后，再回此处会合。

金道人曾是妖皇的弟子，万花庭早来过不知多少次了。在他的指点下，龙天只用半日时间，就把妖皇明中暗里栽种的十几片药园采个精光。

他们回到百花园，又干等了半日，南无乡还是没有回来。金道人骂骂咧咧的着急起来。他与龙天在传藏殿查阅典籍，身份暂时不能暴露。即为侍卫总管，消失太久可说不过去的。

此时的南无乡正在一座小岛上。一脸失望的看着一株通体火红，树冠如盖，遮住整片湖泊的巨大火桑树。他的事并不顺利。

他照例拿出木菁的枝叶，得到通

灵古树的位置后，挨个的拜访过去。万花庭里的古木动辄万年，数万年的年份，通灵者极多。寻找合适的灵木又全凭自己的感觉，无法假手他人，又不像往次一样有法相相助，速度自然提不上来。

按说灵木越多，机会越大，本是好事。可在苦寻一日之后，他终于走过所有区域，熟透的灵果摘了不少，合适的灵木一株未见。

“虽然有木菁前辈的引荐，得到通灵之树的指引，但若此树自身就有遗漏呢？”黎明雪在一旁安慰他说，“这些灵木几万年也不会移动一次，虽然通灵，却谈不上什么智慧，这也是可能的。”

此话引得岛上的火桑树猛的一摇，连小岛也跟着晃了几晃，水中尽是波纹。显然，黎明雪的话冒犯了它。

南无乡也觉得这是大有可能的事，又把手中的木枝拿了出来，上面就剩两片叶子了。

按照他与木菁的约定，他至少要在木枝上留下一片叶子，如果找到了合适的灵木，就要在伐倒灵木之后把木枝插在灵木原来的位置上。说是此枝会就地生根发芽，守护那株灵木的后代成长。也就是说，他还有一次机会，可以换一株灵树问问。

“你们要找什么样的同类，说不定我就知道呢。”火桑树看见了木菁的枝叶，立马态度一变的说。

“无乡，把地图拿出来给它看看。它若说得出其他通灵古木，并正好合适的话，给他一片灵叶也无妨。”黎明雪说。

南无乡没报太大希望，但还是拿出一块树皮来，上面标示着数百株通灵老树的位置。

“这副地图很全，但我还真知道一株没有标示出来的通灵之木。只是我也不知道它的位置，它的根系与我们不一样，可以从泥土中拔出来，身子也是圆圆的一团，总是随风滚动。”火桑树说。

随风滚动的树。南无乡心海翻波，这棵树多少与他有些像了。

“我们对这棵树很感兴趣，可你不知此树的位置，灵叶也就不能给你了。”黎明雪说。

“我可以通过根系沟通木界，找到这株树。但沟通木界消耗的元气极多，我要整根灵枝做补偿。”火桑树说。

“整根灵枝是不可能的，你帮我找到那株可以移动的通灵老树，给你一片灵叶，算便宜你了。”黎明雪说。

火桑树并未讨价还价，一阵动摇之中，红褐色的树干，鲜红的树叶同时发出火焰般的光芒。同时，在树身的异象之下，火桑树的根系也放出点点红光。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火桑树的光芒暗了下来。其枝叶具垂，果然一副元气大伤的样子。却从树干上骤然睁开一对儿火红的眼珠，露出一个树洞般的大口：“我找到它了，仙子履行承诺吧。”

“耍赖就把你砍了！”

黎明雪威胁一句后，便揪了一片灵叶给它。火桑树上也掉下一片通红的桑叶，上面还有一个箭头。

“循着箭头，就能找到那株老树了。”火桑树吃了灵叶，不再理会他们了。

两人循着箭头，竟又回到百花园。龙天正持着七窍塔，在园外等着他们呢。

“说好半日时间，你们可迟了许多。”七窍塔一阵闪烁，金道人老远的抱怨说。

“事情远比想象的麻烦，让前辈久候了。”南无乡失落的说。

他已经看见那株古木。就在他们附近，是一丛低矮的灌木，通体枯黄，遍身是刺，枝条生长的异常圆润，像是被修剪过的样子。可他再次失望了，这不是他要的灵木。

“这位道友，你看够了此间的风景没有，想不想到更广阔的地方看一看。”黎明雪同样找到了此树，却没有失落之色，反而善解人意的问道。

“你们愿意带我出去？你怎么知道我想出去。”那树丛里黄光一闪，竟在树丛下幻化出一只黄色的刺猬，双足而立，双臂抱胸，还口吐人言的道。

“道友随风而动，自然不想困居一处，想必也厌倦了此地。不过，想让我带走你的话，你要答应一件事才行。”黎明雪说，“你要替我找到另一株通灵之树，不知名种，不知位置，可能就在此界，也可能在其他禁林，总之你要替我找到它。”

南无乡希望又起，把那块树皮地图拿出来给它看。此树既然四处活动，说不定还知道其他的通灵之树呢。

“这副地图很全了，只是漏掉了我的朋友。”刺猬突然很悲伤，“很正常，很少有别的树会想起他。因为，因为它就要病死了。”

南无乡再度失望了。可这只刺猬还在悲悲戚戚的说着它的朋友：

“我这朋友高一丈六，生六道楞，不知名种，却与别的树都不一样。别的树都好和风细雨，或十年，或百年，或千年，按时令生芽，开花，结果，瓜熟蒂落。我这朋友却无时令，总在山火焚烧中生芽，被惊雷劈过才开花，等大风吹落花瓣就结出果实，只有经过冰霜的侵袭，果实才能成熟。”

“是它！就是它！”

南无乡反复的说。吓得那只刺猬都不敢继续讲了。

他激动到无法控制自己，一股暖流不知自何处来，直涌进心口。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