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黎明雪问。
她当然知道柳银瓶是谁,不过,她也不是明知故问,只是想表达,我们父女间的事,没有你置喙的余地?
其实,黎明雪在暗处已经观察数日,一直想弄明白黎天打算干什么,才没有现身。
现在父女二人面对面的站到一处,偏偏黎天已经不认识她了不说,她还不能用真面目示人。黎天愿意出手去追那人,她心中自有几分惊喜,期望以此为契机,能够与黎天亲近亲近,助其恢复记忆。
却被柳银瓶拦住,怎能不气?
“你是我女儿?怎么这副打扮?”黎天一眼扫来,冷冷的,略带寒意。
黎明雪如坠冰窟,心凉半截。
“柳银瓶。”柳银瓶回答,并反问道,“你是黎明雪?”
黎天听到这个名字,身子抖动一下,却并未言语。
柳银瓶没有直接说这是他的女儿,却承认她是黎明雪,他知道确实有个女儿,就叫黎明雪。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竹屋,再详谈此事吧。正好三间竹屋,我与妹妹一间,还空了一间。”
柳银瓶卖了个巧,意图消解黎明雪的误会。黎明雪理会了话里的意思,反而更加生气。这事她是知道的,柳银瓶的解释,在她眼里反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不过,还是一起回到桑兰小院中。
“这是我妈妈的地方,我回来再合适不过了。”她想。
“你是谁?”柳银环从房檐上跳了下来,见多了一个戴纱笠的怪人,略带戒备的问道。
“黎明雪。”黎明雪说。
柳银环的身子定了一下,暗咬了咬嘴唇,直到舔出丝丝甜意,又问:
“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神巫山的,本想将其擒住,问他来做什么,可惜被放跑了。”黎明雪语气不善的说。
“那人在什么方向出现的?”柳银瓶说,“最好查清,他在这里做什么。”
黎明雪闻言转动心思,不再找柳银瓶的麻烦,反过来想此人目的,循着那人方向而去。
柳银瓶没有提及此事的时候,她以为这人在暗中监视黎天,就没有多想。但柳银瓶这么一问,她意识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她也在暗处监视黎天数日了,期间一动未动,也未留意到那人踪迹。倘若那人真是奔着黎天而来,应该不会轻易暴露才对。
“黎兄护着环儿,以免那人调虎离山,回来偷东西,我同黎明雪往那人来处搜一搜。”柳银瓶说。
黎天心里纳闷儿,不知这小竹屋里有什么好偷的,却也没有多想。
柳银环知道姐姐必是有什么私密话要与黎明雪说,气得腮帮子鼓鼓,也不想与黎天处在一处,便回了竹屋。
黎明雪走出数里,来到沃柳林中,用神识扫荡,发现一株枫鸾树下多了一个土坑。
“这里埋的什么?”柳银瓶出现在身后。
“应该是南无乡父亲的骨灰。”黎明雪答。
别人或许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毕竟南无乡葬父之时,暮雪晴就在桑兰小居,后来给她讲过事情经过。可她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实在想不出,神巫山派人取走南无乡父亲的骨灰有什么用。
“难道神巫山有用至亲骨灰,施展咒术的神通么?”柳银瓶问。
“没有,整个南疆都没有。”黎明雪摇头,“这也是南疆人都火藏的原因,没人希望死了还给子孙后代找麻烦。”
“那神巫山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用他爹的骨灰要挟南兄吧?”柳银瓶眉头微蹙。
“如果抓到那人,就什么都清楚了。”黎明雪没有好脸色的说。
“你是你们家里,唯一还没有与黎兄交过手的人。”柳银瓶话锋一转,“如果他能恢复记忆,一切好说,不然的话,你就是他与黎族仅剩的纽带。”
黎明雪一怔,没想到柳银瓶竟有这重考虑。
“黎兄看着与常人没什么两样,实则正与修罗剑的剑灵对抗,很耗精力。在降服此剑之前,每用此剑一次,都会增加他入魔的风险。你希望他堕入魔道,永丧初心么?”
黎明雪闷声不语。虽然才说了几句话,但她知道自己一定说不过对方,索性不言语,起码不用找气受。
“神巫山想取南无乡父亲的骨灰,即便把咱们几个全搭上,也保不住。我觉得这件事过于匪夷所思,不如先确定那人挖走的是不是咱们说的东西。”柳银瓶提议。
“想要确定的话,需要问一个人。”她说的是桑木青,是暮雪晴的弟子,“不过我有些担心,既然神巫山动他父亲的骨灰,会不会也同时派人去寻他母亲的遗骸。”
“你的意思是?”
“我留一封信给你,你去东面一千里的平头山,找一个叫桑木青的人,她能确定此事。一旦确定,还请到万尸谷,往曙黎山传个消息。”
说着,已经摘了一枚枫叶,草草写了几个字。从林间抓来一股清风,枫叶上顿附一层冰晶。也不管柳银瓶答不答应,扭头
便走了。
柳银瓶说的对,如果神巫山想要南大的骨灰或者其他任何东西,那么即便抢过来,也会被神巫山再抢回去。反而是神巫山没有得到的东西,才有操纵的余地。
在去北域之前,她为了等候南无乡,在中都停留许久,偶然碰到过南无乡为赵氏立下的墓碑,如今放心不下,决定去看一看再说。
一路御剑而行,直到天龙山下,发现山上人影绰约,在山头立起一杆巨幡,分明在布置禁制,只是这禁制才布成小半,尚未合拢。
黎明雪几番思量,最后用隐身披风掩护,穿山而过。
另一边,柳银瓶按着黎明雪的指点找到桑木青,确认了那株枫鸾树下埋着的正是南大的骨灰。虽然想不出神巫山的意思,但也通过万尸谷,将这个消息传到了曦和顶。
另外,她还去了一趟剑炉。
萧一鸣依旧叮叮当当的敲个不停,栾一萍已经回到天师府,另派一个年轻弟子过来,专门给萧一鸣护法。所谓护法,就是万一萧一鸣犯病,要有个人念清心咒而已,平时只在暗处藏着,从不露面。
柳银瓶寻到此人,想问问什么功法会与《清心咒》反应,尤其擅长镇压鬼魅的。可这个弟子不如栾一萍开明,顾忌她柳家的身份,不肯说话。柳银瓶气得直跺脚,却也无可奈何。
……
自从磕断两口修罗剑,南无乡被传的越来越神,加上黎别道不时放出一些半真半价的流言,曦和顶上的使者又增加了一半儿。
南大骨灰被挖走的消息没捂住,这些使者就聚在一起,大骂神巫山卑鄙。
南天部的人更是义愤填膺,说神巫山实在奈何南无乡不得,才使出如此下作手段,刨盟主的祖坟了。还说等将来杀上神巫山的时候,也要把大先知挫骨扬灰,好雪今日之恨。
星辰塔中,南无乡一声叹息,想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想起从中都到南疆的葬父之路,压了压心中的怒意,继续修行。
对于大先知这个未曾谋面的对手,他知道,对方不至于使出什么肮脏手段,因为这也没用。
但这代表此事更加麻烦,因为猜不出大先知背后有何深意,只好在修行闲暇时,更加用心的钻研曦泽盗出来的玉简,想找一些线索。
现在,正是他用二分法,修炼开天神掌,激发血脉之力的时候。
每天会找一个不同的时辰,十三天一个循环,两个分身各自顶着一面镜子,互相拍打对方。
换个人修行此功,恐怕还只是方式奇怪,表现不出多大的威力,毕竟自己打自己,总要掌控个力道。
但是南无乡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每一掌都在把对面的自己劈死一样。
一个掌心大小的黑白圆球,从一个分身的掌下滚出来,打到另一个分身的胸膛上。
一掌下去,苍穹震荡,亩许大的空间里一片混沌,曦和顶上都能感到空气冲击之力。
另一个分身愣是不闪不避,偏偏还一点事儿都不带有的,反手就是一掌,就像两个人较着劲儿一样,一掌比一掌凶狠。
区别在于两个分身头上悬着的镜子。
两面镜子一面属阴,一面属阳,借助两面镜子使出的掌力,那颗光球上黑白区域的面积会有所不同。
“高手寂寞,咱们没有这等法力,盟主只好自己与自己过招。”看热闹的人都这么说。
使者中有一个六七十岁,老头模样的新面孔,拄着拐棍,不过御神的修为。
只要南无乡出塔,他就会看着南无乡两个分身互相殴打,做出“嘶,啊——”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每一次都没有落下过。
这个使者是几日前上山的,说是从北天部远道而来,也算不上哪族的使者,就是听说在曦和顶看南无乡闭关,赤灵族能提供个栖息之地,正好他御神圆满,需要个灵气旺盛之地冲击新境界,就过来了。
赤灵族的人还真就将其带上山来。
神巫山那般严密,暮雪晴也能安插个间谍,曦和顶算什么?所以对外来修士向来是来者不拒的。
每次互换九掌后,南无乡的两个分身便会合为一个,继续回到塔中修行。
一回到塔中,南无乡就会换了一个样子,背插双翅,头顶长翎,眉生细羽,眼孔里冒出两条长长火焰,迎风摆荡的模样。
还会抽出腰间佩剑,在这三丈大小的空间里不停舞动,快到看不清身形。
除此之外,就再看不出什么威力,但如果交手时大先知托大,只要硬接他一剑,光凭剑上携带的万钧之力,就可以将其劈成两半。
乐观的时候,南无乡就会这么想。
神巫山上,大先知盘坐在巨棺上,面色苍白的吓人,打开身前一个盒子,伏下身去嗅,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入盒中一样。
“错不了了,是曦族人的味道,化成灰我也认得。”
起身后,苍白的脸色,激动的出现一些潮红,十分满意的样子。
“只等拿到另一副骨骸,再把元神种子凝炼出来,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