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封不寒远离,南无乡与陈太生相视一笑。
“陈师叔,”论辈分,无乡如此称呼陈太生,“禁制重新布置了?”
“亏你慷慨相助,已经重新布置一套天罡阵,即便松香书院不退兵,也威胁不了重华山了。”
“府主客气。”无乡笑道,“我也没想到天罡阵的主材是太微石,还在为处理这几块石头发愁呢。”
“哈哈!”陈太生闻言也笑道,“你还有这样的烦恼么,天师府一起都给你解决好了。”
原来天罡阵是以太微石为主要材料炼制的,天师府自布置出第一套天罡阵后,一直没有停止搜集此石,只是此石稀少,一直没能收集到布置第二套天罡阵的数量。
陈太生与禹大川讨价还价,换回的也正是十块太微石。此外,攻下重华山与玉辉顶,也得了五块太微石。但想铸造三十六根天罡柱,起码还需三块太微石,一时无从获取。
天师府发现南无乡的镇海剑恰是此石炼制,因而打听此剑的来历,想看看能否找到获得太微石的途径。
南无乡闻言一怔,他从妖族带回的灵材中,恰有三块太微石。
陈太生等顿时欣喜,直言只要他愿意交换,重华山可以打开密库,任他选走五样宝物。
他也不缺别的东西,便说太微石可以先行交付,挑选灵材的事以后再说。他取回宝藏为的就是此事。
三十六根天罡柱早已炼成三十根,而自得知无乡有三块太微石后,其他的辅助禁制随即开始布置。那日冯九虚被攻个猝不及防,以及陈太生援兵稍迟,也有天师府分心重建天罡阵的缘故。
陈太生救下他与金道人后,他在闭关之前先交付了太微石。天师府日夜不休,终于在三天前重新布成天罡阵。
天罡阵一旦布成,天师府的元气也就算恢复大半了,到时无论何人,再想打天师府的主意,都要先掂量下自己的斤两。陈太生心里的石头可算是落了地。
至于炼妖炉,天师府虽仗此炉威名,亦深受此炉之害,能摆脱此炉也算不上是一件祸事,只是没了冯九虚,府中上下一片凄哀。
不过冯九虚的情况别人不知,陈太生却是知道的。冯九虚宁愿一肩承担,也不愿意将炼妖炉传授他人,就是算到这一步。
无论如何,天师府终究实力大损了,想保留三件灵宝已是不可能的事。而指妖针虽为灵宝,却没什么威力可言,不会有人图谋。照妖镜图谋者众,却又是宁死也不能失去之物。
那唯一可以失去的就是炼妖炉了。
在中原,此炉的威力仅次于地师府的后天灵宝玄火炉,不但在诸多后天炼制的灵宝中当属第一,甚至还胜过先天灵宝照妖镜一筹,对此宝感兴趣的大有人在。
用一件烫手的灵宝转移其余几宗的注意力,换取修养生息的时机,对天师府来说勉强也称得上是一件好事。
至于冯九虚的死仇,交战间死伤在所难免,相比丹辉宗、玉皇观甚至凌天阁,天师府已经算好的了。
只有一件事,陈太生一直莫名,也是唯一不放心的地方。
松香书院出兵京州,说是给玉皇观讨回公道,可这个理由怎么也站不住脚。其真正的图谋很可能就是天师府的灵宝。
他甚至以为,松香书院和凌天阁做了约定,借助玉皇观的名义,夺取照妖镜与炼妖炉。可从凌天阁的反应,以及封不寒透漏的口风,凌天阁出兵竟是被松香书院劝动,不得不为。
即是劝动,又为何说是不得不为?
封不寒损失两位长老以及数百的高手后,立即接受议和,即没有从天师府敲诈好处,也没有向松香书院诉苦,这诡异反应曾让他脊背发凉。
封不寒的所为,像是受人胁迫不得不对天师府出兵,直到失去两个长老,数百弟子后,终于能对某人有所交代,这才顺水推舟的退兵。
当然,这也不是说封不寒对天师府没有觊觎之心。
陈太生知道,尽管松香书院与凌天阁的合作远非表面那么简单,但二宗若真的攻下天师府,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只是南无乡插了一脚后,天师府一方拥有的灵宝数量已达五件,拿下天师府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在京澜城第二战后,凌天阁有一位长老被擒,两位长老被杀,镇宗之宝也为人所夺,再不撤兵,就可能重蹈丹辉宗或玉皇观的覆辙。
可陈太生觉得,封不寒撤兵故是无可奈何之举,但其出兵,恐怕也非出于自愿。
“打铁还需自身硬啊!”陈太生不禁头疼起来。
“嗯?”南无乡未明其意。
“一明,你看与松香书院的谈判,也能如此顺利么?”陈太生反问道。
“若是封不寒不退,或者天罡阵没有重布,则松香书院的坚持或有意义。现在么,文松龄不是鲁莽之辈,料想不会做什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无乡想了想说。
“当日玉皇观与龙虎帮威临中都,四掌教出面教调和,文松龄与封不寒都在其中。文松龄更是挑头
的掌教之一。然而一等天师府完成约定,交出完整的天罡阵操纵之法,过了四掌教议定的庇护之期,松香书院便又说动周世仁讨伐天师府,才有后面一场混战。”陈太生故意隐去了地师府在其中的作用,以免无乡难看。
“原来还有这段根由。”南无乡知道四掌教调和战事,本是为安定中原仙道,却不知文松龄是出力之人,“可文掌教当初释发好意,何以过后又生恶心?”
“本来我只是猜测,但通过封不寒的反应,我料定是有人在背后干预。”
“何人能干预一宗掌教的决策?”南无乡已有眉目,还是问道。
“你知不知道,十大宗门还剩几宗。”陈太生并未答话,而是反问道。
“沧海帮与丹辉宗已经除名,玉皇观失了重华山也不能算了,还剩七宗。”
“能补上三宗之位的,又是哪几宗。”
“龙虎帮补沧海帮位,三绝宗补丹辉宗位。至于玉皇观,周家可能成为中原第一世家,却再无法回到十宗之位。将来的中原应当只有九宗。”
“你看的很清,但你可听闻过一件怪事?”
“何事?”
“三绝宗成立当日,三绝宗三个创始人之一的霍阳并未出席庆典,而是闭生死关。”
“若是机缘到了,闭关而不去庆典也是可能之事。”
“我若估量的不对,那真是天大的好事。我若估量准了,则天师府必有麻烦。端看与松香书院和谈之日,是否有变数了。”陈太生眼神一闪,已看穿来龙去脉。
十日后,京澜城之北一百里,也即重华山之南二百里。
此处本是一片荒芜戈壁,暑气蒸腾,以绝人踪。
但早在三日前就有天师府的人在此搭起芦篷,更施展仙法,在碎石间催生出一片葱葱草地,随风摇摆。
文松龄不想见陈太生等人迎接自己时的目光,索性带着松香书院的人手,提前一个时辰便至。
来者除了文松龄外,另有两个入道者,十个御神期的高手。
他们提前到来,引得驻守此地的人一阵惊慌失措。
陈太生得知此事后,依然按东道主礼仪,比约定提前半个时辰而至。他一看文松龄的脸色,就知道今天的谈判,不会有满意的结果了。
凭什么?副院长宴如书惨遭生擒,镇宗法器倚天舟连同里面的弟子也被一举俘获,陈太生实在想不出文松龄凭什么有恃无恐?
“陈府主,稽首了。”文松龄先声夺人,行礼道。
“文院长,久候了。”陈太生还礼,也丝毫没有落了下风的意思
“我那师弟,和不成器的弟子们可还无恙吧。”
“毫发无损。”
“好。既然如此,咱们交换人质吧。”
“嗯——”
陈太生只带了两个人,一个是皇九轩,一个是南无乡。但此地本就有天师府的弟子驻守,因而人数比松香书院要多。听皇九轩说交换人质,顿时同生疑惑。
交战中,互有俘获在所难免,可双方互有对方的人,按约是要待战后一同讨论的。
就像凌天阁的人,十日前便已经全部放走。同样的,被凌天阁生擒的天师府修士也都回到宗门了。
这一次天师府拿住了宴如书和倚天舟,以及舟上的几百弟子,陈太生才提出谈判,意在让松香书院退兵。毕竟一旦损失这些人马,松香书院元气大伤不说,是否有力继续出兵也是两说之事。
可听文松龄的意思,他只想互换俘虏,而非议和。
难道对方也俘虏了什么有分量的人,能换回全部人质不成?可天师府中,明明没有重要人物被俘,也没什么宝物落在松香书院手里才对。
“你们不用惊讶,宴师弟是南无乡抓走的,那关于宴师弟与倚天舟,我自然要与南无乡谈。”见众人疑惑,文松龄解释道,“不过在此之前,我也不介意讨论下其他被俘的人的归属。”
南无乡听到前一段话就是一怔,开始胡思乱想。陈太生看着无乡,想了想道:
“京澜城一役之前,双方被俘人数相差不多,可以互换。”
“好!”文松龄一拍手掌,“经历过中都之变,陈府主真是越发老辣了。”
“过奖。”陈太生再未多言,传令带俘虏过来。
文松龄也未多言,回头吩咐几句后,便静静坐着。
半个时辰后,一队人马从京澜城的方向走来。除了几个执剑看护的,其余皆被捆仙绳绑缚着,被一根绳子牵着走来,正是天师府被俘的修士。
这些人之后还有一辆囚车,被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人。
双方换了人质,迎回同门,各自欢喜,同时所有人都对那辆囚车感兴趣起来。
“南无乡,你可知囚车里是谁?”文松龄故作神秘的问。
南无乡见其信誓旦旦,心就一沉,双眼几乎冒出火来。如果说有谁值得他不惜一切去换,那就是黎明雪了。难道是雪儿被俘虏至此?她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