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等陶幽和洪熙淇走了,宋逸勉上前拍了拍顾易肩膀:“计较什么。”
顾易正朝着俩人离开的方向出神,被宋逸勉这么猛一拍才回过神:“这不能怪我呀。我这不是急着找你,礼堂都没位置了,连过道都坐满了,你想站一下午啊!”
“第一次就是在礼堂门口,太挤了。当时我们都被挤到了门旁边,我不小心推到她,她就撞门上了。我也道歉了。刚刚我跑着不小心把自己绊了才撞到她。”顾易越说越委屈。
“行了行了。”宋逸勉扯了扯嘴角表示不屑,“自己都能把自己绊倒,你这些年网球都白练的。”说着,他不再搭理顾易,管自己走了。
顾易突然想到什么,追上宋逸勉:“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那女生。我怎么感觉这么眼熟呢。”
宋逸勉斜了他一眼:“哪个?”
“就那个头发不长不短,刚跟你在一起的那个。”顾易边说边比划,“你说,留这种发型不难受吗,那头发垂下来都遮住脸了,这要晚上看到不得吓一跳。”
“什么不长不短。”宋逸勉无意识地为陶幽辩护,“那叫齐肩发,不知道就别瞎掰,人家怎么打扮那是人家的事,还轮不到你在来说。”
“呦,你对这块儿什么时候这么了解了,都不让人说了,这么护着她。”顾易第一次见宋逸勉为一个人说话,对方还是个女生,他比发现了新大陆还惊喜,“真认识她?!她谁啊?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哪儿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宋逸勉拍掉肩膀上的手,选择忽视这些问题。
天阴沉沉的,知了依旧在树上鸣叫着,声音低沉无力。没有太阳也没有风,操场上变得更加闷热难耐,倒开始怀念起大晴天了。
这是军训第五天。
下午他们做完汇报演出就可以结束这为期一周的训练。
陶幽他们现在正在拍集体照。
所有同学基本上都黑了一个度,每天都见面,平时也看不出什么变化,但照片拍出来,军绿色迷彩服和那一张张黑脸混合在一起,还是逆光,从远处看,就是黑乎乎一团,自己都认不出自己,刚从煤矿洞里出来似的。
陶幽虽然有涂防晒,可这仅限于她记起来的时候或者不懒的时候,晚上也没听陶妈妈的好好护肤,属于黑得有点略微离谱的那一小批人。
她看着相机里的照片都不想承认那是自己。
反观站隔壁的洪熙淇,虽然也比开学颜色深了,但因为对防晒和护肤没有松懈,就只是晒黑了小半个度。一对比,自己更黑了。
惨不忍睹。
陶幽开始后悔当初没有做好预防,在心里设想:要是能重新开始......算了,估计还是会和现在一样。
她太了解自己,就算再来一次,还是会抱着侥幸心理疏忽防晒和护肤。
还是等着周末回家挨批吧。
下午,汇报演出正进行一半,天空显得愈加沉闷,灰蒙蒙的天变成纯纯的浓黑。不一会就下起了暴雨,随之而来的便是狂风,可视度大约只在两米。
汇报演出是不可能再继续,操场上狂奔躲雨的人不少,但也有一大部分人贪玩,直接在操场上嗨了起来,完全忽视学校领导在站台上的喊话。
气氛被完全调动起来,其他学生也不急着跑了,加入到操场上的大部队。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不知是谁先起了头,所有人都跟着唱了起来,就连年轻的教官们都加入了其中。
站台上的学校领导都不再喊话,在座位上坐下,喝着茶聊天,任由底下的学生闹。
陶幽被洪熙淇拉着加入大部队。
她最开始是拒绝的,她一个社恐,虽然有意识地在尝试改变,但也还没放开到和一群陌生人在操场上瞎嗨。
洪熙淇可不管这些,上前就勾住一个人肩膀。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所有人都站在一起,互相搭着肩,几百个人围成一个庞大的圈,操场都快站不下了。
一群人一首歌接着一首歌唱,有着用不完的体力。
此时的陶幽完全放开了,这么大的雨,眼睛都睁不开,谁会注意你是谁,玩就对了!
陶幽不记得已经多久没有这么畅快的玩过了,似乎是从小时候离开苇城后开始的。
没搬走前,陶幽一家住在离老巷很近的小区,和宋逸勉一家是上下楼。
陶妈妈和宋妈妈有空时总会带着他们去东巷转悠,但不会走很远。
跟住巷子口的几户人家熟了以后,两位妈妈在和其他人聊天时,就放两个小孩自己去玩了,但仅限于巷子口,在她们能看见的地方。
那是深秋的一个雨天,不是暴雨,却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天色昏暗,整个苇城蒙上了一层薄纱,云里雾里,带着淡淡的忧郁感。
那段时间宋逸勉父母的小公司刚步入正轨,正是最忙的时候,双休日宋逸勉经常呆在陶幽家。
这天正好陶妈妈有空,就带着陶幽
和宋逸勉去老巷玩。
陶妈妈在屋里和别人聊天的时候接到电话,说是陶幽奶奶在山上摔了,手骨折,被同村的及时发现,送到了医院。
情况紧急,陶妈妈无法分身,只能将陶幽和宋逸勉托付给巷子口关系较好,比较靠谱的一个叔叔照看。
走之前,陶妈妈把两人叫过来嘱咐一番,才三步一回头地赶去医院。
哪知那叔叔电视看着看着睡了过去。
陶幽和宋逸勉穿着雨靴和雨衣,拿着水枪在巷子口追逐打闹。
不知不觉间,俩人已经跑到了老巷深处,可俩人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环境的变化,还在踩水坑玩儿,雨衣也早就散开,挂在胳膊上,里面的衣服早已湿透。
待俩人玩累了想回家时才发现周围环境陌生,找不着路了。
因为下雨,天黑的更快些。
陶幽和宋逸勉拉着手,按着模糊的记忆在巷子里走了一会儿,没走出去,反而来到一条从没来过的小岔路。
老巷里全是石板路,坑坑洼洼的,有的还布满了滑腻的青苔。
陶幽一不小心滑倒在地,屁股和手掌上传来双重疼痛感,她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惊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宋逸勉在一旁怎么安慰都没用。
俩人的动静不小,成功吸引了旁边那户人家。
‘嘎吱’一声,木大门打开,出来一位头发半白的老奶奶,画着精致的妆,穿着红色的双襟式长袖旗袍,上面绣着一对鸳鸯,栩栩如生,脚上穿着同色高跟鞋,手举一把白色油纸伞,上面画着水墨画。
这么鲜艳的装扮在这雨天尤为突出,很有质感。
是个很优雅时髦的老太太。
“哎呦,怎么坐地上了,快起来。”老奶奶走到俩人身边,将陶幽扶起来,“摔疼了吧,不哭不哭。你们是跟爸爸妈妈走散了吗?”
老奶奶说话很温柔,让人莫名感到安心和信任。
宋逸勉毕竟还只是个小孩子,这会儿也忍不住了,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陶幽听见后,哭得更起劲儿了。
俩人的哭声此起彼伏,老奶奶听了,心里说不出的心疼:“不哭不哭,乖乖,先进来躲躲雨。”
宋逸勉拉住要跟着走的陶幽,眼眶里还满是泪水,却依旧十分警惕:“妈妈说,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的。”
老奶奶笑更开心了:“你妈妈说的没错,你记得很牢,真棒。奶奶我不是坏人哦,奶奶是想帮你们,我那么大年纪了,什么都干不了了。”
进了屋,老奶奶给陶幽和宋逸勉脱下外衣拿去烘,好在雨衣没有完全脱掉,外套也算厚实,里面的衣服没怎么湿。
老奶奶取了毛巾将他们裹起来,窗户只留了条缝,打开取暖器,泡了姜茶给他们驱寒,怕他们喝不下去还准备了糖果。
做完这一切,老奶奶才坐到旁边,拿出翻盖手机:“你们记得爸爸妈妈的电话号码吗?”
陶幽和宋逸勉还在抽泣,打着哭嗝,摇了摇头。
老奶奶放下手机,笑着安慰他们:“没事儿,不怕,等雨小点我带你们去巷子口。先把身子暖起来。”
“你们叫什么呀?”老奶奶问道,“我姓唐,你们可以叫我唐奶奶。”
“我叫小宋,她叫幽崽。”宋逸勉揉着眼,软糯糯地说。
雨停的很快,等衣服烘得差不多了,老奶奶帮陶幽和宋逸勉穿好,一手牵一个,关好门朝巷子口走去。
“妈妈!”陶幽大老远就看见陶妈妈焦急地在巷子口徘徊。她松开手,朝陶妈妈跑去。
宋逸勉也紧跟其后。
陶妈妈正在打电话,听见陶幽的声音赶紧转头,朝电话那头匆匆说了几句挂了电话,朝陶幽小跑过来。
一大一小相拥,皆是泪流满面。
陶妈妈放开陶幽,抱住宋逸勉:“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下次不能这样了,你们知道我接到电话说你们不见了有多担心吗。”
“妈妈,对不起。”陶幽第一次看到妈妈哭,知道自己真的做错了。
“阿姨,对不起,我们下次不会了。”宋逸勉道歉,“是我没注意,跑到巷子里面去了”。
“唐奶奶,出来散步啊。”旁边有人说话。
“出来送送俩小孩。”唐奶奶微笑着答应,语气温和。
陶妈妈这才注意到后面的人,擦掉眼泪站起身:“太谢谢您了,麻烦您了。”
唐奶奶微微摇手,笑得很和蔼:“不是什么大事儿。小丫头刚刚摔了一跤,我看了没有外伤,但是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他们刚在雨里应该跑挺久的,衣服都湿透了,我给他们喝了姜茶,衣服也烘过了,回去还得预防下感冒。”
“这巷子里小路是挺多,不熟悉的人是很容易绕进去。好了,孩子也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她弯下腰,摸摸陶幽和宋逸勉的脑袋,“小朋友,以后不可以乱跑了,你们爸爸妈妈会很担心你们的。”
“唐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