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幽心中默默开展起一个计划的框架,食指不自主地扣着大拇指。
两人熟练默契的动作,好似已经重复过许多遍。给后排的同学看得那叫一个激动。
“我打赌,宋逸勉和陶幽绝对有点什么,啊啊啊啊,宋逸勉妈妈做垫子都不忘给陶幽带一个。”
“原来他们家里人都相互认识了啊。”
“肯定是因为学校抓得严,等高考以后才摆到明面上,你们班那个谁和谁,不也这样嘛。”
“不止,光现在观众台这边,就好多了,你看五班那边,现在不是搞那个小组学习······你懂的。这种事情防不胜防,学校里老师管得再严,总会有漏子的。”
“五班和二班那两个,背地里好了快一年了,每天傍晚都在学校后门旁边那个小竹林。”
“他俩不是被抓了,已经分了吗?!”
“那老师家长面前,不得有个交代啊。我觉得没什么,又没什么影响。”
身后传来一阵已经经过克制的八卦声。
陶幽写作业的笔一顿,揉了揉耳朵,有时候听力好也是一种错,听自己的八卦不仅别扭还尴尬。
“你们两个,诶,手在干什么!”观众台旁边的树丛,蹲点许久的教导主任忽地蹦出来,一边指着面前经过的两名同学高喊。
他稳住蹲太久发昏的身体,跨步从树丛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记事本,“高几几班的?叫什么名字?家长会还那么嚣张?我都看着呢。”
“老师,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小组学习呢。”男生不信邪地狡辩,“一会儿老师要抽问,我们在相互背重点。”
“背课文就背课文,那十根手指头怎么还能挨一块儿去了呢?!”教导主任凶巴巴地敲了敲本子。
那名女生吓得往后面躲了躲,垂着头眼泪汪汪仿佛教导主任再多说一句,她就能掉金豆豆。
周围绕着操场背课文的同学,纷纷慢下脚步,此时不看八卦,何时再有这个机会。刚才还在抱怨没快走几步抢到实验室位置的同学,这会儿突然有些庆幸来了操场。
传说中蹲树丛逮早恋学生的教导主任,居然真让他们给遇到了。
教导主任再次拍了拍本子,推了推眼镜,无情地断了两人最后挣扎的念想,“你们不用多说,旁边就是监控,有没有冤枉你们一会儿去办公室看了就知道,几班的,叫什么名,正好家长会结束直接叫家长到办公室。”
“都别看了。”教导主任走之前,冲旁边停下脚步的同学招呼一声,“要么你们一起去办公室写作业好不好?”作势就要上前抓人。
看热闹的同学一哄而散,操场上混乱一片,唯独以教导主任为中心的一百米范围空无一人。
教导主任把黑笔往本子上一插,背着双手往教学楼走去。
经过教导主任这毫无预兆的一闹,操场上的同学都老实许多,就算是不认识的男女生之间都自动形成一道沟壑,生怕四周不知道的角落还蹲着老师。
二十分钟后,教导主任去而复返,没有直接从大门进,而是绕道观众台后面,放轻脚步悄咪咪走上最后面拦住不让上的最高台,至高临下地观察着前面毫无察觉的众人。
感觉已经好长时间没再见到其他老师的学生们,已经逐渐放低警惕,再次玩闹到一块儿。
教导主任也不只在一个地方站着,在最后面的台子上来回轻轻踱步。
忽地,他锐利的眼神定格在第一排的两个身影上。他就说这帮学生怎么可能那么乖,蹲了那么久才蹲到一个,这不就又被他抓住了。
教导主任心里笑这帮学生太年轻,太容易放低警惕心,一边提了提腰间的皮带,略显艰难又着急地迈着螃蟹步,跨下接近他小腿高的石台。
底下的同学,这才发现教导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绕回来了,纷纷挪开给他让出地方,看他那紧盯前方的模样,不知道谁又要倒霉了。
一口气走下十几个小腿高的台子,临近退休年纪,长年缺乏运动的教导主任累得直喘气,从兜里拿出一块蓝色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不敢歇息地走上前。
陶幽和宋逸勉正凑在一起解数学老师留下来的一道奥数题,主要是陶幽在想,宋逸勉算是个辅助。
正在一个思绪转不过来的时候,微垂的视线里闯进一双擦得锃亮,却有很多不规则褶皱的棕色皮鞋。
陶幽微张着嘴,眉眼上挑望向来人,脑子有些没转过弯来,“老,老师。”她没跟教导主任打过交道,只认识他的脸和外号,姓什么是真不知道。
她没错过教导主任脸上一丝丝的表情变化,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脑海中疯狂回忆自己和宋逸勉是干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教导主任拿着本子的胳膊已经前伸,嘴巴已经做好脱口而出那些话的准备,脑子里疯狂运转,现在的学生真是大胆,简直不把他们这些老师放在眼里,他都走到面前了,还不自觉分开。
在看到陶幽和宋逸勉那熟悉的两张脸,微突的嘴巴往后收敛,严肃
吓人的表情因为过快的转变产生一种违和的怪异。
“宋逸勉,陶······你们,学习呢。”教导主任作势好奇地看向陶幽手中的本子。
陶幽紧张地点头,这不是很明显吗,“嗯。”
宋逸勉直起身,眼睫疯狂眨动几下,随即镇定下来,目光看向教导主任手里的本子,“老师,您有什么事儿吗?”
教导主任把本子往身后一藏,罕见地尴尬了一下,但好歹是做了那么多年老师的,还会被一个小毛孩儿吓到不成,他抚了抚眼镜,讪笑着摆手,“没事儿。”
他似是很欣慰地点头,“学习好,学习好,那,那你们继续。”
因着学校里关于陶幽和宋逸勉的谣言才平息下去没多久,再加上教导主任对好学生的各种滤镜,心中即便有什么怀疑,也没有立马对两人进行什么拷问。
“这还是那个雷厉风行,一张嘴把无说成有的教导主任吗?太不公平了!”身后那些同学对比着二十分钟前的画面,心中自然是不平的,对陶幽和宋逸勉也多了一些打量。
“谁让他们成绩好呢。”另一名同学默默说道。
这些老师不都是这样,嘴上说着公平对待,实则心里都会偏向成绩好的学生,默默地区别对待。
学校从来都不是什么公平和谐的乌托邦。
教导主任简单聊完就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看热闹的同学好好学习。
宋逸勉目送教导主任的身影朝操场中间走去,回头的时候发现陶幽不知道什么时候往另一边挪了几步远。
“坐那么远干什么,题目你做出来了?”宋逸勉说着,身体跟着朝陶幽靠近,再次把拉开的距离缩短。
“一会儿老师又来了。”陶幽小声回答,手中的笔缓慢写着公式,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宋逸勉桌里的那个粉色信封和刚才教导主任站到他们面前,凶神恶煞的模样。
再想想刚才被抓到的那两名同学,心中才因为那个信封冒出来的一点想法,被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还是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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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上,几名任课老师轮番讲完自己的内容,接下来就是家长去讲台问老师问题的时候了。
陶妈妈和宋妈妈没挤在前面,而是焦心等周边几个家长都上前加入热烈讨论了,才偷偷摸摸抽出宋逸勉桌子里的那封信。
“是情书吧?”宋妈妈前后翻看,封口上了有着箭穿心图案的漆印。
没有署名,没有收信人,什么都没有。
陶妈妈也凑过脑袋,一起研究,“可能是吧,你打算怎么办?”
宋妈妈打开手机电筒,从底下印在信封上,试图看清里面的字,奈何纸的质量不错,什么都看不到。
“算了,当不知道,让他自己解决吧。”宋妈妈思索两秒,把信原封不动地塞回桌子。
陶妈妈有些惊讶,但不意外,“你真放心啊?”
宋妈妈淡定地整理了一下发丝,“臭小子脑子除了学习也装不了其他东西了,儿女情长什么的,他暂时还没开这个窍。再说了,要是之后真有点什么,老娘有的是办法让他自己招了。给孩子们一点空间,咱们得试着放手让他们自己解决问题。”
或许是因为自己孩子是女孩儿,陶妈妈对宋妈妈的这番说法不慎否认,却也没多说什么,说到底也不是自己家的事。
想到这,陶妈妈暗自把手伸进陶幽桌肚,一番摸索,没摸到什么不该出现在桌肚里的东西,这才放下心,仔细翻看陶幽放在桌上的作业本。
晚上回家,陶妈妈把信的事说给陶爸爸听,只当是个饭后闲聊,没想到陶爸爸就这么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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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睡前,陶幽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数遍脑补着宋逸勉会怎么处理那封信。
万一他收下了呢?
万一他回复了呢?
万一······
然后又无数遍否定自己的猜测。
月亮已经西移,爬到了树梢上头,清冷宁静的银光撒进房间。
陶幽拿过手机瞧了眼时间,试探着给洪熙淇发去消息。
洪熙淇果然还没睡。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把纠结了大半天的事情说给了洪熙淇听。
洪熙淇本就不困,现在就更加精神了,窝在被窝里,直接给陶幽打来了语音,鼓励她把表白的事情提上日程。
两人一聊便是大半个小时,要不是第二天还要上学,甚至可以彻夜深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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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想法归想法,计划归计划,陶幽有这个心,却也没有这个时间。
期中考之后,各科老师更是开始赶进度,最后两个多月不仅要把高二的内容收尾,更是要提前学习高三的内容,以便之后有更多的时间复习。
骤然加快的节奏和加重的任务,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喘一口气,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