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会回来吗?
楚沐川呆呆望着那少年消失的方向,心中很失落。
明明只是几分钟的相处而已,不,甚至连连相处都说不上,只是一眼,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要跟那个少年再次相见。
怎么会这样?
这就是……一见钟情吗?
楚沐川失笑。
他现在都自顾不暇了,怎么还会有心思关心别人。
楚沐川躺在地上,仰望空无一物的天空,心思也跟着这空无一物的天冷静了下来。
自己受伤了,似乎应该打120。
可是他现在连动一下手指都费劲,更别提拿出手机,并完成拨号这个操作了。
除非有人能够帮他打120。
楚沐川不自觉又想起了那个仓皇而逃的少年。
他,会回来吗?
应该不会吧。
他似乎被吓坏了,因为踢了自己一脚,还以为自己是碰瓷的呢,肯定恨不得跑得越远越好,怎么会回来?
楚沐川费力望向那个少年消失的街角。
昏黄的街灯映照在挂满枯藤的墙壁上,灯下迅速窜过黑色的一团,又有一团黑白黄相间的毛茸茸的一团窜过。
“喵呜——”尖利的喵呜声划破黑夜。
“吱吱吱……”
老鼠的惨叫响起,越来越弱,最后消失不见。
楚沐川看着重新出现在灯光下的三花猫,它叼着老鼠的脖子高傲踱步。
没走几步,它似有所感,朝楚沐川望了过来。
楚沐川对它笑了笑,似乎吓到它了,惹得它逃窜。
他有些郁闷,自己有那么吓人吗,连猫都不待见他。
难怪那少年会被吓跑,看来自己真的很吓人。
楚沐川苦笑。
“喂,死骗子,你还想在这里躺多久?”
……嗯?
他是不是幻听了,怎么听见那少年的声音了,还是从另一侧传来。
楚沐川望去,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他自嘲一笑,自己是不是快死了,不然怎么会幻听?
楚沐川感觉到一阵吹拂的风,然后,少年迈过黑与白的交界,居高临下俯视他。
原来不是错觉。
楚沐川呆呆朝上望着,灯光照在他身上,晕出光晕,宛如披着光而来的神。
“你这骗子看起来痴痴呆呆的,该不会撞到脑袋了吧?”
少年嘀咕,蹲下来,手中的塑料袋簌簌作响,上面印着药店的字样。
“喂,我警告你,你这副样子不是我踢的,我给你买药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明天早上应该会有人发现你,把你带到警察局的,就这样,拜拜~”
少年放下药就要走,生怕惹上麻烦。
楚沐川手比脑子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别……走……”
“放手!”少年眼底有恐惧,慌不择路地掰开他的手指。
楚沐川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紧紧箍住,痛死也不放手。
他不能放手。
少年终究是瘦弱了些,敌不过楚沐川,又狠不下心来对这个男人下手,恼恨地蹲在原地。
“那这样好了,我给你打120,帮你叫救护车,费用你自己出,行不行?”
楚沐川咬紧牙关,没有放手。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或者,我打电话给你的家人,叫你家人来处理,好不好?”
楚沐川没有松手。
他有些茫然。
家人?
他有吗,可是怎么记不起来了。
“可恶,你是想害我是吧?好啊,那我就打电话叫警察,反正你这一身伤不是我弄的,我才不害怕呢!”
少年看着楚沐川无动于衷的样子,一咬牙,掏出手机,输入三个数字,放在通话键上方的拇指颤抖着。
楚沐川定定看着他。
若是打电话,那他很有可能会负责的,他打赌,少年不会这么做。
少年拿着手机良久,却始终没有勇气拨通。
他咬牙,将手机往兜里一揣,自暴自弃蹲下来,恶声恶气,“好了,我被你打败了,你到底要什么才肯放过我?”
楚沐川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心情很好,费力挤出两个字,“回家。”
“回家?”少年挠了挠寸头,似乎松了口气,“这个好办,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忘……了……”
“忘了?有没有搞错,你都把自己家给忘了,那你想让我送你回家,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嘛?”少年抓狂。
“回……回你家。”
“什么——!?”少年的声音不自觉拔高,将不远处居民楼道的声控灯都喊得亮堂堂的,“有没有搞错,那是我家不是你家!我干嘛让你进我家?!”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你们没家还是没妈?不知道别人要睡觉吗!?”一个穿着单薄睡衣、虎背熊腰的女人叉着腰,对着窗外的两人破口大骂,“车祸的悲情戏麻烦回家演啊,死扑街!”
“啊,抱歉抱歉,我立刻把他带走!”少年陪着笑脸,二话不说,将地上的男人扛起来,带离了案发现场。
少年的动作不算轻柔,他浑身都疼,但是趴在少年的背上却莫名安心。
他轻轻勾起嘴角,感谢正义的大妈。
少年不这么认为。
他一边走嘴里一边小声嘀咕,“都怪你这个惹祸精,害得我被骂不说,还必须把你这个不知道是谁的麻烦给带回家,我真的太难了……”
走路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特别是少年的背影不算宽厚,一晃一晃的,让他又产生了晕乎乎的感觉。
“我想吐……”楚沐川忍着不舒服小声说。
少年惊得脸都侧了半边过来,“喂,这可是我新买的衣服,你不许吐!”
“可是……”
“没有可是!等回家了我把你放下再吐,否则,我把你扔在这外边!”
“……好。”楚沐川咽下喉咙的恶心,微弱地答应。
少年加快了脚步,他手中费力勾着的塑料袋哗啦啦地响,两个轻飘飘的盒子随着少年的脚步撞击在一起,乱了节奏。
好难受……
还有多久?
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不行,他要坚持,他不能被抛弃。
忍耐着,等少年爬上楼梯,单手托住他打开门,又迅速放下他,用垃圾桶接住,他终于才吐了个昏天黑地。
鼻腔都是酸酸的味道,胃里好受多了,脑子却一阵一阵地疼。
“喂,喝口水漱一漱口,然后吃药。”
一杯水出现在他眼前。
搭在水杯上的手指又细又长,骨节分明,跟它的主人一样,很好看。